“爹!”我鼓起勇氣,打斷了爹的話。
他頓了下,視線落在我身上。沒有一點慈愛,充滿不耐。
我縮縮脖子,有些害怕,唯諾的開口:“我餓了...”
娘這才反應過來,抬起頭,露出個討好的笑容:“對了,當家的,你看這是咱的娃。”
“你不是一直說想要個孩子嗎,大丫聰明,像你一樣...”
她眼底湧上一絲亮光,仿佛找到主心骨一樣,臉上的表情都生動起來。
爹皺眉,臉上浮現一抹嫌棄:“夠了,我可沒看出來哪裏像我。”
“再說了,一個女娃...”說到一半,他閉上了嘴。
或許顧忌到我在這裏,或許是懶得廢話,我覺得更像是後者。
我明白他的意思,在村裏,那些嬸子們嘴上總掛著這樣的話。
【女娃不行,早晚都得嫁出去的。】
【傳宗接代還得是男娃。】
【你們看那老張家的,生了四個女娃都沒結果,肯定是上輩子做了虧心事才絕戶的。】
一開始我不懂,問娘這是什麼意思。
娘說因為她們沒見識,所以才會這麼覺得。
但爹是大城市的人,為什麼也會說出這種沒見識的話呢?
我想問問,但看著娘比哭還難看的笑,還是閉上了嘴巴。
“不是餓了嗎?走吧,先去吃飯。”爹放輕聲音,似乎想讓他的語氣聽上去柔和些。
但他眉眼間的抗拒騙不了人,我意識到他不喜歡我。
我用餘光偷偷看著娘,但她希翼的目光落在爹身上,沒有發現這一點。
我有些不高興,以前娘的視線隻會停留在我身上。
不過想到吃飯,我心情好了許多。
聽村裏的孩子們說,他們的爹不上工的時候,就會到縣裏的國營飯店去。
點一盤紅燒肉,就著大米飯,好吃到能把舌頭咽下。
我肚子下,心也小,要三塊就夠了。
兩塊給娘,一塊自己嘗嘗味。
但我的期待最後還是落空了,爹所說的吃飯,是買了四個大饅頭。
每個有拳頭大小,是土黃色的。
我知道這種饅頭,和玉米麵兩摻。
在家的時候,逢年過節我們都吃這種。
我舉到娘嘴邊讓她先咬一口,我才撕下一小塊放在嘴裏。
雖然有點喇嗓子,但甜滋滋的,還是好吃的。
等我們吃完一個饅頭後,爹突然開口:“今天住一晚,明天我給你們買票,回去吧。”
他語氣不容置疑,果斷的做出了安排。
娘愣了下:“可是...”
說到一半停了下來,看了眼我,似乎在顧忌什麼。
爹誤會了她的意思,臉色沉了下來:“我知道你給我生了個孩子。”
“但我現在很辛苦,你不能這麼任性。”
“等我條件好了,一定會接你們娘倆過來的。”
娘的臉色更加蒼白,單薄的身子像一張紙,似乎風一吹就能飄走。
爹把我們帶到一家破舊的招待所門口後,就說自己還有事要忙,急匆匆的離開。
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娘才收回了視線。
“娘,這是幹啥的地方?”我看著麵前的小房子,不解的問道。
娘把我抱在懷裏,輕柔的開口:“這是睡覺的地方。”
我更不懂了:“不應該在家睡覺嗎?為什麼爹不帶咱們回家啊?”
娘沉默了,就在我以為她不會回答的時候,她迷茫的聲音響起:“娘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