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趙氏瞪大眼睛。
如果真的要填平賬麵,她需要拿出一千兩不止。
“柳姑娘去拿的時候,城中不少人都看見了,萬一他們傳出來周家貪圖兒媳嫁妝這之類的話,少風還如何在城中為人?”
薑漪眠截住趙氏話頭,眼神朝前廳示意:“此時,七皇子還在府上,他若是知曉,少風以後的仕途......”
趙氏立刻出言阻止,咬著牙道:“薑氏,夫妻一體,若是少風因此受到影響,你日後也不好過,此事不該聲張。”
“嘴張在別人身上,我也不能阻攔。”
薑漪眠忍著沒有笑出聲。
她已然準備和周少風和離,日後周少風如何,與她何幹?
“那你準備如何辦?”
薑漪眠看向柳思婉:“我也是為了少風好,總不能讓他擔了惦記妻子嫁妝的謠言,隻要把錢還給鋪子,自然萬事大吉。”
“姐姐,婉兒立刻把這些東西還給鋪子。”
“衣服首飾都已經折損,還給鋪子之後賣給誰?”薑漪眠把賬單遞上:“按照上麵的付給鋪子即可。”
柳思婉攥著宣紙,淚眼汪汪看向趙氏。
趙氏垂眸,隻當不知。
“主母,外麵來了一個小廝,自稱是夫人鋪子的人過來收賬。”門房稟報。
薑漪眠低斂眉眼,靜靜等候。
趙氏忌憚七皇子在外麵,不想周少風名譽受損,不得不拿出自己的體己補齊。
薑漪眠滿意離開。
本還以為難要回這些錢,沒想到七皇子無形之中幫了自己一個忙。
想到這個人,薑漪眠調轉腳步,朝府外走去。
府外,一輛馬車停在不起眼的巷子口,一名青衣小廝立於馬車旁,眸光銳利。
這便是謝淩梟的車馬。
大抵是男主秘密前來,所以帶的人不多。
小廝警惕性很好,薑漪眠費了好一番功夫才引開他。
趁著小廝離開,她利落鑽進馬車中。
不同於外飾的普通,車馬裏麵處處透漏著精致奢華,薑漪眠左右看了一圈,端坐著靜靜等候。
心跳難以抑製地加快。
此舉冒險,卻是她可以和謝淩梟見麵的唯一機會。
她要在周少風之前與謝淩梟合作,借著謝淩梟的勢和離。
她倒是要看看,沒有她幫忙用銀錢普通,沒有謝淩梟做墊腳石,周少風的仕途究竟如何。
外麵腳步聲伴隨著談論聲漸近,薑漪眠不自覺放弱呼吸,手緊緊攪在一起。
“主子,周修撰當真有辦法解決南邊的問題麼?”
“雖然今天聽他說了許多廢話,卻也有些可取之處。他家中瑣事太多,隻怕來日不能專心為我所用。”
兩人交談的聲音越來越近。
外麵卻突然沒了說話的聲音,腳步聲也停下了。
薑漪眠側耳傾聽,難免心慌。
車簾突然被一柄利刃挑開,直指咽喉,在距離要害三寸之處停住。
青雲見馬車裏竟然還有別人,立刻請罪:“小的一時疏忽,請主子責罰。”
“是你?”
謝淩梟並未收回劍,淩厲目光審視著薑漪眠:“周少風讓你來的?”
被他用劍指著的小娘子此刻睜著杏眼,眼眶微紅,瞧著人畜無害,與一刻鐘之前在廳裏提著刀的女子全然不同。
他不免多想:“本宮沒有私會別人妻子的癖好。”
“七皇子,我欲與你談合作,不知可否給個機會?”薑漪眠咧開嘴,盡量扯出一絲笑。
隻是被劍指著,她怎麼也笑不出來。
謝淩梟嗤笑:“本宮與你,沒有什麼好談的。”
他利落收起劍,負手而立:“周夫人,是你自己下來,還是本宮的人請你下來?”
薑漪眠暗自掐著手心,盡量保持聲線平穩:“七皇子連聽都沒有聽過,如何知道同我沒合作可談?”
搶在青雲動手之前,她又道:“七皇子若是還不上來,民婦隻好讓百姓們看看當朝七皇子如何侵犯臣子妻子。”
謝淩梟的眼眸微微眯起:“威脅本宮?”
薑漪眠掀開窗簾一角,清亮眼眸回望謝淩梟。
“哪來那麼多廢話!”青雲擼起袖子,作勢要拉薑漪眠下來。
謝淩梟攔住他:“無妨。”
撩起長袍一角,謝淩梟利落登上馬車,隨著簾子放下,小小空間裏隻剩下二人。
為不引人注目,青雲駕車慢慢行走在鬧市中。
車廂搖晃間,龍涎香的味道蔓延,薑漪眠抿緊唇角,斟酌措辭。
她的機會隻有一次,若是沒有說動謝淩梟,隻怕日後再想與他合作就難了。
“周夫人,請講。”謝淩梟斜靠在軟枕上,一隻手把玩著腰間玉佩,狹長鳳眼微微眯起,並未落在實處。
等不到薑漪眠開口,劍眉皺起,已然失去耐性。
“正經來說,應該是民婦想要請求王爺相助。”薑漪眠低垂臻首,溫聲細語。
謝淩梟嗤笑,卻沒接話:“周大人可知自家提刀夫人還有如此溫柔小意的一麵?”
“民婦知道,談合作需講誠意,民婦可解七皇子眼下之憂。”薑漪眠隻當沒有聽見“提刀夫人”四字,侃侃而談:“南方流民四處作亂,擾得尋常百姓苦不堪言,已經是朝廷的心病,七皇子今日來找周......夫君,想必是有人告知,周修撰有法可解南方之患。若是民婦有更好的法子為七皇子解憂......”
餘下的話被大手摁在喉嚨裏。
薑漪眠的下巴被謝淩梟掐住,不得不仰臉與之對視,觸及冰冷鳳眸,鼻尖汗珠又滲出一層。
那隻大手正慢慢收緊,在白、皙皮膚上留下紅痕。
薑漪眠一時分不清楚,疼痛更多還是恐懼更多。
“七皇子,放手......”
她艱難吐字。
“你偷聽本宮講話?”謝淩梟湊近薑漪眠,語氣森寒。
南方流民的事情尚未在民間傳開,朝廷也有意壓製,故而知道的人並不多。
他懷疑薑漪眠偷聽。
不過,他很快就推翻了自己的想法。
從周家書房到他的馬車需要時間,她早早上車等候,沒有時間偷聽。
“說,誰告訴你的?”
“民婦…”薑漪眠指著鉗製住自己下巴的大手,艱難發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