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口一陣緊縮,渾身的血液像被凍起來一樣。
我的淚珠不由自主地從眼眶裏湧出,砸在地上,剛剛寫下的血字立馬暈開來,好似在嘲笑我。
相伴百年,也不及喬阮的一句話麼?
好,沈行舟,我就遂了你的願,權當了卻我們的夫妻之情。此後永生永世,我們恩斷義絕!
無聲地說完這些話,也不管他有沒有看懂我的口型,我艱難地從地上爬起,一步步向輪回井挪去。
每走一步,我的臉色慘白一分,心口的傷也更重一分。
沈行舟見了我的模樣,似有不忍,剛想說什麼,懷裏的喬阮痛苦地嚶嚀一聲,他就無暇再顧及我。
走到輪回井前,我麵朝沈行舟,仰麵決絕地向後倒去。
掉下去的一瞬間,心口光芒大盛,我的身體竟似變得透明一般。
如果他此時回頭,很清晰就能看到胸腔裏僅剩半顆破碎的心。
沈行舟似有所覺,本能地想阻止我,卻被喬阮牽絆住,而我又落得太快,等他來到輪回井前,早已沒了我的身影。
“箏箏——”
不知過了多久,我喘著粗氣睜開了雙眼。
我四足觸地,緩慢地從地上起來。
將右手伸到麵前,印入眼簾的赫然就是一隻紅色的利爪。
我果然,變回了獸類。
環顧四周,感受著熟悉的氣息,我有些意外,沒想到跳下輪回井,竟讓我回到了鐘山。
其實原本我就不是人,而是這一代鐘山山神燭焱座下的猙獸。
我之所以會去朝陽宗學著“做人”,不過是因為同沈行舟的一段孽緣。
百餘年前,我百無聊賴觀看水鏡時,無意間被剛入朝陽宗的沈行舟吸引了注意。
那時他還是個外門弟子,立誌修仙,人人都說他癡心妄想。
但他從不信命,比旁人多付出百倍的努力,成為朝陽宗創宗數百年來第一個從外門一步步走入內門,最後被宗主收為關門弟子的人。
作為上古神獸,我天生神骨,性子懶散,從未見過像沈行舟那樣刻苦修行的人,好奇之下悄悄化了人形去接近他,又意外被他所救。
朝夕相處之下,我與他互生了情愫,為了助他早日修成正果,我封印了自己的神骨,離開鐘山同他做了道侶。
想當初離開鐘山時燭焱攔在我麵前問我是否真的不會後悔,我還信誓旦旦地說絕對不會。
誰知,不過百年,我就灰溜溜回了鐘山,不但被迫回歸了原形,還平添一身的傷,賠掉了半顆心。
我拖著疲憊的身子往前走去,卻被護山陣法擋在了外頭。
難道我缺了半顆心,回不了鐘山了?
看著眼前無形的阻礙,我自暴自棄地趴回地麵,打算自生自滅。
迷迷糊糊間,感受到有人從山中走來。
腳步聲由遠及近,最終停在我的麵前,我睜開眼,目之所及是白色的衣袍。
抬頭是燭焱那張帥得人神共憤的臉,一副“果然不出我所料”的樣子。
他開口揶揄:“阿猙,怎麼弄得如此狼狽?”
我雙爪捂住眼睛,沒臉見人了。
他手指點在我的眉間,待我身體縮小後,一把將我撈入懷裏:“走吧,你什麼樣子我沒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