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的時候,門拍得很急。
“師父,開門嗎?”
“你去?”
“我怕。天黑有鬼。”
“哦,那就不管他。”
門被踢開,進來幾個赤眉軍。
“師父,出去嗎?”
“你去?”
“我怕,天黑有壞人。”
“那一起吧。”
魏道士和弟子從兩個廂房走出來,魏道士一腳把弟子踢翻,“怕個屁,自己家還怕。”
魏道士橫眉一掃,“你們幹什麼?”
幾個赤眉軍擁著一個清秀的拄著手杖的中年人走出來。他氣度雍容,“聽聞此處魏道人有通神之能,特來求卦。”
“哦。”魏道士睡眼惺忪地坐進太師椅,動動手指頭說:“求啥?自己去三清像那裏搖簽。半夜斷卦,十倍收費。”
“放肆!”幾個赤眉軍怒斥。
中年人擺擺手,又走近前摸摸樂風的小腦袋,說道:“我不信三清。”
魏道士哈欠,“還真湊巧。我也不信。”
樂風興奮地說道:“師父,這就是和你聲音很像的人。”
魏道士不悅,“蠢貨,滾回來。”
他走到院子的中央,把木杖立在青石板上,手離杖而杖不倒。
“我的卦在這裏,請道人看看。”中年人手輕輕一拍,手杖沒入青石板三寸有餘,石板開裂,露出紅光,就是一副奇妙的八卦之像。
有點本事啊。魏道士不得不站起來,走到院中,“你問什麼?”
中年人:“前程。”
魏道士搖搖頭,“不歸路,慘。”
中年人:“我不是問個人。”
魏道士笑了,“我說的也不是個人。”
中年人臉色一沉,欲拔杖離去。魏道士輕輕一拍,手杖再入地一寸,“卦金。”
中年人一笑,“奉上十金。”隨行的赤眉軍即刻奉上。
魏道士仰天不接,手指握拳,“我方才泄露天機,不是黃金可贖。”
樂風跑了過來,張開雙手,“我師父要十倍。”
中年人不屑一笑,“那就百金。”赤眉軍奉上百金。
魏道士一腳把樂風踢回三清像前,還是不接,“我不要錢。”
中年人臉色陰沉:“那道長要什麼?”
“你們此行,意欲何為?”
“征丁入伍。”
“我的卦金就要這個。”
“道長口氣太大。就怕你要不起。”
“此杖你天亮前能拔走,分毫不取。如若不能,便請付卦金。”
“哈哈。”中年人故作豁達,“道長太小看人了。何須天亮。在下如拔三次取不回手杖,赤眉軍多少人來,多少人走。”
中年人胸有成竹,第一次,輕描淡寫,杖出三寸。
第二次拔,卻覺手杖長出千萬根莖盤桓大地,絲毫不動。
中年人內心微瀾,咬緊牙關,施展全力再拔,頓時山搖地動,再出半寸。
中年人和魏道士都麵露難色。
中年人拔第四次,手杖方輕輕而出。
他歎了一口氣,“想不到偏遠市井有此等高人。我自當如約而去。”
魏道士哈哈一笑,“我也不知赤眉軍中有此等人物。差點托大了。”
中年人向魏道士作一揖,“魏道長,我們有緣,您不問我姓名?”
魏道士作揖,“關我屁事。”
中年人悻悻一笑,率部離去。
樂風跑過來,“師父,你好厲害。”
魏道士手按住他的頭,默默不語,鼻腔流出了鮮血。
翌日天未明,赤眉軍無影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