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之行是我親手選出來的皇帝,他懦弱又胸無大誌,是我操弄權力最好的傀儡。
可是,一朝風雲變幻,原來他才是最有心計的那一個。他把我鎖在永壽宮,廢了我的太後之位,我才恍然驚覺他是個狼崽子。
我籌謀半生,為的就是登上權力的至高峰。我在永壽宮惶惶不可終日,沈之行卻對我說,「蘇末,你當我的皇後可好?」
可好?當然好,這樣更適合我報我弑母之仇,沈家的後代,我一個都不會放過。
1
沈之行一直都很聽話,我讓他去治理西南的洪水,哪怕再讓他為難,他也絕不會說一個不字,也絕不會陰奉陽違。他每日定於晨時來向我請安,從未間斷。
可有一點不好,他直到現在都還沒有娶妻納妾。我在等,等他娶妻生子,再“狸貓換太子”,把他和他的孩子一起殺死,最後由我蘇家人取而代之。畢竟,沈之行,是沈家最後一個人了,剩下的,都被我殺光了。
我每次一提立後一事,他就像被什麼人下了降頭,悶悶不語,好幾次甚至要哭出來。如此懦弱無能,連娶妻生子都不會。
可我已經等不及了,我在他的生辰宴上,再次提及立後一事。這次我一不做二不休,就差拿刀逼著他立後。
我派私兵圍了宮宴,「沈之行,你今日喚我一母後,我也便行使了你母後應盡的責任,沈家如今子嗣單薄,急需你擔起立後生子的重任,現在,我有一些人選,你來挑一挑吧,都是重臣之後。」
不知我哪句話觸了他的忌諱,他起身站到我麵前,「母後,你當真要我選嗎?」
「當真。」
「我選母後。」
一開始,我以為我聽錯了,大殿上,一片死靜,每個人都低頭跪地,我才意識到,他說了什麼。
「放肆!」我一巴掌扇到沈之行臉上,扇偏了他的身子,他卻還是固執地看著我。
「來人,皇帝糊塗了,扶皇帝下去休息吧,好好的一個宴會,如今變成什麼樣子!」
「我看誰敢動!」沈之行的禁軍包圍了我的私兵。
「禁軍?他們不是去西南治理洪水去了嗎?」我抬頭看皇帝,「沈之行,你好得很啊!」
軍隊之間劍拔弩張,仿佛下一瞬間,大殿就要血流成河。
「母後,我再問你一遍,你真要我選妃嗎?」
「皇帝,今日我乏了,這宴會你們享樂吧,我先回永壽宮歇息了。」
我緩和了語氣,這些私兵是我一手培養的,費了我不少心神,我不想讓他們折損在這裏。
「好,那我送母後回殿裏。」
沈之行一下子抱起了我,丟下生日宴裏的所有人,徑直往永壽宮走去。
「放肆,沈之行,本宮是太後!」
「很快就不是了。」
我感到沈之行抱我的手臂緊了幾分,我幾番掙紮無果後,拔出了頭發中的簪子,重重地向沈之行的手臂紮去。
他一聲不吭,反而抱得我更緊,大步得向前走。
「放手!你手臂不要了是不是!」
「蘇末,我是你的,我的手臂也是你的,你想它好就好,不好就不好。」
到了永壽宮,沈之行把我放下來,我抬手又給了他一巴掌。
「沈之行,我竟不知你有這樣的狼子野心!這麼多年,我真是小瞧了你。」
「蘇末,我不想立別人為後,隻想和你在一起。」
我驚訝於何時沈之行生出的這樣的心思,又思付這他口中有幾分真,幾分假。
「我乏了,沈之行,你走吧!」
慌亂之中,我隻好趕走了沈之行。
誰料第二日,他就一道聖旨將我鎖在這永壽宮內,不得進出。如此,我便不能出宮和我的父親進行商議策略。
但我的心腹告訴我,朝堂之上,參我是紅顏禍水的折子越來越多,不少文臣要皇帝廢了我太後之位,甚至處死我,說我有礙江山。
真是天大的笑話,我什麼都沒做,就因為皇帝的幾個舉動,就為我扣下了山一般的帽子。
也許,皇帝真得是要捧殺我,借著滿朝文武的悠悠眾口殺掉我。
但還不等我叫皇帝過來,他自己便巴巴得來了,「蘇末,我不會殺你,但是太後的位置你確實不能做了。」
「怎麼?沈之行,這麼多年你的狐狸尾巴終於露出來了?虧得我曾扶你上位啊,你竟是個白眼狼。」
「沈之行,現在就看你有沒有本事把我弄下去了。」
「蘇末,你誤會了,我想讓你當我的皇後,可好?」
我不知他葫蘆裏賣得什麼藥,但當皇後,於我百利而無一害,「好。」
2
我答應沈之行做他的皇後以後,他仍是把我鎖在永壽宮中,甚至比以前更過分,他不知道用了什麼手段,竟斷了我全部心腹和我的聯係。這麼多年,原來他一直在扮豬吃老虎。
但他仍日日到我這永壽宮內請安。
「蘇末,再有半月,你就是我的皇後了,你開心嗎?」
開心?當然開心。我當上皇後,就更容易禍害沈家的江山,殺死沈之行了。
他日日送進來桂花糕,我瞧著有幾分生厭,我其實不喜歡吃。
我也知道他的心思,無非是他少時受我幾分恩惠,我又隨口提起我最喜歡吃桂花糕,可我沒說後半句,我隻喜歡將軍親手做得桂花糕。
大婚那日,他著一身大紅婚服,白淨的臉比往日更妖豔了幾分,竟像極了我弄死老皇帝那一日的模樣。
「禮成-」
在我低頭準備離開高台時,一柄長劍擋在我們麵前,「這婚,我不同意。」
「將軍!你還活著?」我想迎上前去,卻被沈之行一把攔住,「蘇末,你是我的皇後。」
「蘇末,上次你出嫁,我不在,是我對不住你,沒能履行我們兒時的約定,如今,我回來了,這第二次,我總要履行約定的。」
「來人,把這個亂臣賊子拿下!」沈之行攔著我,要擒拿方囿白。
我咬了沈之行一口,見了血,擋在方囿白麵前,「我看今天誰敢動他!」
「方囿白,四年前我沒能護住你,如今再不會了!」
數百名弓箭手持箭對我們虎視眈眈,沈之行陰沉沉得看著我們,最終說了一句,「都退下。」
「如今禮已成,蘇末,你是我的皇後,方囿白,你回來晚了。」
方囿白一隻手緊緊拉住我的袖子,「蘇末,你別不要我。」
「不會的。」
我怎麼會不要方囿白呢?他於我來說,是天上月,是冬日陽,是禽中鶴,他是我願意傾盡一切願意守護的最美好的存在。我曾因為他願意活下來。
「方囿白,我們走,我帶你回家。」
我牽起方囿白的手就要往離開這裏,遠離所有喧囂。
我知道憑他的能力,能帶我安然離開。
「蘇末!你不想報仇了嗎?如今我就在這裏,我是最後一個沈家人,你不想看看我是怎麼死的嗎?來,當我的皇後,擁有至高的權力,殺我沈家人。」
沈之行突然高聲叫我的名字,所說的話卻讓文武百官全都跪了下來,誰敢相信這是皇帝說出來的話呢?
他何時知道我要報仇?
方囿白拉著我的手始終沒有鬆,此刻聽了沈之行的話卻默默鬆開了手,「末末,去做你想做的吧,我知道這麼多年,你舉步艱難,卻也為了這麼一個念想活著。」
我想再拉他的手,卻拉了一個空,我的方囿白,他總是這樣好,這樣為我著想,四年如此,今日亦是如此,好得讓我心碎。
可我真想問問他,這四年來,他都經曆了什麼。
「蘇蘇,來,到我這裏來。」沈之行向我伸著手,一步一步引導我到他身旁,仿佛害怕我突然沒了。
我慢慢地走向了沈之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