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車禍那天,周廷堯跟他的秘書在開慶功宴。
宴會錄像上,一人西裝革履一人禮服妖嬈。
而我那一向驕傲矜貴的兒子,也聽話的在慶功宴上奏上一首鋼琴曲。
出院後我拋夫棄子,成為了人人唾棄的“惡婦。”
我遇到了新的小鮮肉,工作也越來越好。
偏偏這個時候,從前待我冷漠至極的丈夫卻紅著眼來求我:
“從前的事是我不好,能不能跟我回家?”
......
周家的攝影師果然不錯,拍的視頻不僅高清,而且人人都立體生動,男的帥女的美。
尤其是周廷堯跟趙依依舉杯喝酒的樣子,兩人之間眸光閃動,看向對方的眼神更是深情。
是我的錯,不該仗著亡父跟周父的兄弟關係強行嫁進周家。
“今天大家都很開心,彥彥你去彈首曲子吧。”
趙依依眉眼中帶著開心的笑,向我的兒子周昊彥說。
孩子穿著一身黑色的小西裝,除了自然卷的頭發遺傳了我的基因,剩下的五官活脫脫就是周廷堯的縮小版。
他聽話的上台,在鋼琴上麵演奏了一首克羅地亞狂想曲。
下麵的人一片驚歎,周廷堯看著孩子的眼神中帶著欣賞。
或許,這是我嫁到周家唯一的作用。
孩子從兩歲開始接觸鋼琴,每次上課都是我陪他去,老師很嚴格,孩子也很聰明,沒怎麼讓我費過心。
可我想聽他一首曲子卻很難,我提過一次,彥彥用很冷漠的語氣說:
“媽媽,我很累。”
他說話的樣子跟周廷堯一模一樣,語氣淡淡的,卻拒絕的讓人不敢再多說一句。
可是趙依依隻是輕輕的一句,他便聽話的上台在那麼多人麵前秀了一把。
拿著平板的手狠狠顫抖起來,這是我自己咎由自取,誰也怪不得。
慶功宴當天,我在前往的路上與一輛超車的車輛發生碰撞,傷不重,我卻沒能趕到現場。
不過,去沒去都沒什麼要緊。
看這個樣子,我不去可能還會更好一點。
“怎麼樣了?”
這是我進醫院的第二周,周廷堯終於在百忙中抽出時間來看我。
“剛進醫院的時候腿很疼,現在已經不要緊了。”
“哦。”
“彥彥呢?”
我搜尋了半天,終於還是死心的發現,孩子並沒有跟他一起來。
“他要上課,想見他的話晚上我讓保姆開視頻。”
他的聲音淡淡的,像是在例行公事,穿著西裝的修長身材惹得門外的護士們個個都往裏麵偷看。
他不管走到哪裏都是人群中的焦點,我倒是已經習慣了。
“在看什麼?”他像是終於忙完了手邊的事情,這才抬起頭來沒話找話。
“你們的慶功宴視頻。”
我故作輕鬆的回答道,可我的心裏卻滿是苦澀。
事發時,我曾經試圖給周廷堯打電話尋求幫助,可他的電話卻一直打不通。
公司的所有人都在慶功宴現場,我一時間竟然找不到一個可以幫我的人。
他一點也沒有記得我,我明明說過,我當天會到。
“我馬上就到,你先不要著急,放心。”
溫柔的語氣從未對我有過,他像是沒聽到我的話一樣邊接電話邊往外走。
是趙依依在找他吧,我早就知道,他們從前是一對戀人。
因為我的關係,周父勒令二人分手,可是自從周父幾年前去世後,他就光明正大的將趙依依重新帶到身邊做秘書。
手機裏刷進來一條信息,是周廷堯告訴我將信用卡升額度的事情。
身體已經好轉,我出了醫院四處轉了轉。
醫院不遠處有個路口是個事故高發路段,那邊的電動車與另外一輛車發生了碰撞。
騎電動車的是個女子,她躲在一個男子後麵淚眼婆娑的看著男子跟另一個事主處理事故。
那男子應該是她的丈夫,一邊跟事主說話一邊還在安慰她。
我在那一瞬間隻覺得滿心失落,雖然我並不需要周廷堯站在我前麵,他的律師團隊很厲害。
可是那種感情,是我這樣的人羨慕不來的。
晚上我沒能等來孩子的視頻,我問了保姆,她說孩子在觀察魚的習性和動態,先生特意叮囑不要打擾。
出院回家時,我正好看到兒子正坐在客廳裏玩樂高。
近四萬塊的散裝積木,是我光看著就覺得頭大的程度。
他看到我的那一瞬間並沒有我想象的驚喜,他平靜的可怕:“這段時間去哪了?”
他甚至不知道我出了事,家裏沒人告訴他。
“出了車禍,剛出院。”我故作鎮定的說。
我曾經幻想過無數次回家後兒子對我的態度,從小到大,除了上課和睡覺,我幾乎不離左右的照顧他。
雖然家裏有保姆和傭人,可我依舊想要每件事情都親力親為。
他能不能像其他孩子那樣對我親昵一點?哪怕是關心的話說兩句也好。
可周昊彥的看向我的表情中隻是帶了些許疑惑,然後就又重新看向自己的樂高圖紙。
他隻說了一句話,就讓我的心墜入穀底。
他說:“媽媽,你應該小心一點。”
“對了媽媽,明天我的舞蹈老師想見你。”他說起自己的事情。
對了,就是這樣,我還能奢求什麼?
從小他就像周廷堯一樣冷漠又理性,所有的事情都有自己獨到的見解,他總是能想到事情的最佳解決辦法。
周昊彥就像是無數被逼瘋的媽媽理想中的孩子,可我卻不想他十歲的年紀卻成熟的像個大人。
就像現在這樣,是的,我應該小心一點。
我想站在客廳裏歇斯底裏的發瘋,可我能想象到孩子皺起跟周廷堯一樣好看的眉頭冷漠的看著我。
最終,我隻能坐在臥室的床上發呆。
我想起跟周廷堯初見的場景,是爸爸拖著病重的身體帶我出現在周家的年夜飯上。
周廷堯的母親早逝,周老爺子看我的第一眼就喜歡上了我,以至於我爸托孤時,他一口讓周廷堯娶我為妻。
我還記得那時候他的表情,震驚中帶著憤怒,失望,難過,各種各樣的情緒夾雜在一起沉澱在他的眼神中,許久後煙消雲散。
然後他說:“好的爸爸。”
在那之前,他看我的眼神中還帶著笑意,我出去洗手時遇到他,他會順手拍拍我的頭。
倘若說看到他的那一瞬間心會變得雀躍就是喜歡,我想我是喜歡他的。
孩子或許是在共情自己的爸爸,在娶了一個不愛的人後生子,他的爸爸是個可憐的人。
我聽了孩子的話,第二天陪著他去了舞蹈老師那裏。
年輕漂亮的女孩是周廷堯新給孩子換的老師,她還是第一次見我。
可我還沒來得及自我介紹,餘光裏便已經看到了趙依依和周廷堯出現在門口。
趙依依穿著一身職業裝,細長的手指上戒指亮晶晶的閃著光,是周廷堯很喜歡的那個設計師做出來的款式。
我低頭看向自己的手,我的是周廷堯以前的秘書在店裏隨便買了一個。
“你好,我們是來與您溝通周昊彥的近期情況。”
趙依依眼睛裏閃爍著得意的光,兩父子看著她與老師溝通,臉上的表情無疑都是欣賞的。
“對不起媽媽,您白跑了一趟。”
周昊彥很久後才想起了我的存在,他向我道歉,卻在我還沒來得及開口之前就重新將視線轉了回去。
我在門口站了很久,老師的視線有意無意的投向我,她大概不知道我的身份,亦或者,她以為我是周家的保姆。
心慢慢的沉下去,沒有人注意到我。
自討沒趣的時候該結束了,我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