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1.

我忐忑不安地一直張望玻璃窗，直到閨蜜坐下，一臉好笑問我：

“怎麼啦，大千金，難得見你愁眉不展的樣子。”

我忍耐著心裏的焦急，壓低聲音：

“媛媛，林申可能出軌了。”

媛媛的嘴張成了一個o字形，良久才道：“怎麼可能！你老公是圈子裏出了名的24孝好老公，連我老公都是那麼誇的。”

我嘴角苦澀。

是啊，我一直覺得自己好幸福。

老公和我是從校園開始談的戀愛，六年長跑，研究生畢業我們就結婚了，這些年從未有過吵架紅臉。他父母早逝，我沒有公婆，毫無婆媳問題。他畢業以後工作越來越好，收入越來越多，我家也條件尚可，日子過得談不上富貴，但我已經很滿意了。我們還順利地有了一個可愛的女兒，老公是女兒奴，他對女兒親曆親為的照顧吊打周圍一圈男性。

連我媽都說，我這是前世修來的福氣，今世才能修得如此一段良緣。

怎麼也沒想到，就在昨天夜裏，一個神秘的圍博消息，將我從神壇瞬間拉到了地獄。

它隻字不提，就發來了一張冰冷的照片。

是我老公和一個女人的合影。

他摟著女人纖細的腰肢，女人比了一個“Yeah”的手勢，從背影就足以窺探她的喜悅。

還有一點，這張照片明顯是在歐洲的哪一個教堂前找人拍的。

而我老公上半年，確實出差了一次德國。

他當時還問我要不要帶女兒一起去德國，沒想到最後不帶女兒，卻帶了小三。

我著急蠻荒地掏出手機，手指微顫地打開圍博裏的照片遞給媛媛。

她接過手機盯著屏幕，緊緊蹙著眉。

成年人之間，但凡保持距離，都不會做出摟腰的舉動。

不是已經出軌，就是在出軌的路上。

媛媛神色複雜地盯著照片許久，似乎在思索能不能扯一個好的解釋來安慰我。

最後她摔了手機在桌上，語氣憤怒：“從這張照片來看，出軌沒跑了。林申是什麼情況，他怎麼能這樣呢！”

“這個圍博賬號是誰，為什麼要發你這個消息？”

她又拿起手機，點進圍博賬號的主頁。

這個神秘圍博的主頁是一片空白，我早就看過了。

媛媛又點擊了賬號的個人資料頁，我湊上前瞥，注冊時間也很新，IP屬地是深圳。

“深圳的手機號？”她擰著眉頭看我：“你有深圳的朋友嗎？”

“沒有啊。”

我生在天津長在天津，哪有什麼深圳的朋友。

我們兩人大眼瞪小眼，她忽然眨巴了下眼睛：“林申是不是常去深圳出差？”

一瞬間，我頓悟。

難道小三在深圳？

2.

“寶寶，爸爸回來啦！”

剛出差回來滿麵風霜的林申放下行李箱，期待地張開手臂。

一個肉乎乎的身影像彈球發射，衝進了他的懷裏。

林申緊緊貼著女兒，享受地聽著女兒軟糯糯的聲音:

“爸爸、爸爸，寶寶好想爸爸。”

如是以前，此刻我會覺得自己是這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但是現在，我神色晦暗不明。

幾秒之間，待他抬頭，我已經重整表情，他深情地對我道：“老婆~”

我勉強扯起一個笑容，柔柔的聲音喚他：“阿申，你終於回來了。”

嘔，心裏在幹嘔。

當晚，我準備了林申愛吃的小菜，端了盤他喜歡的虎皮花生。

“阿申，你錯過了我們的結婚紀念日，今天你可得好好補償我，等今天寶寶睡了以後我們小酌一番怎麼樣？”

我朝林申俏皮地拋了“你懂的”的眼神。

林申眉目含情地表示接收到。

但是這副已經臟了的身體我怎能下咽，所以我拚命灌他酒，林申終於呼噠呼噠地醉暈在了床上。

我狠狠拍了拍他的臉。

毫無反應，非常不錯。

我拿起他的手機，他設了屏保密碼。我之前從沒看過他手機，我不知道密碼。

沒關係，我用他的大拇指指紋解鎖了。

根據媛媛的囑咐，我挨個檢查了微信聊天記錄、相冊、支付寶賬單、淘寶，都沒看出什麼異常的記錄，甚至外賣訂單也沒有什麼異常。

難道他真沒什麼問題？

我不死心，一邊搜索教程一邊繼續查。

長夜漫漫，我有的是時間。

終於被我發現了貓膩。

林申真的會，藏得太深了。

手機的記錄在他進家門前被處理地很幹淨。

但他刪除的照片太多，在海量的已刪除相冊裏還是被我找到了遺留的證據，是他和小三的微信聊天記錄截屏：

“老公，第二天了，還是又紅又腫，人家好痛痛。”

“小東西，誰讓你勾引我，這是對你的製裁。”

“哎呀，人家好怕啊，下次來得更猛點。”

“你個小騷貨，我要是在深圳，現在就過來把你辦了。”

不堪入目。

但也不知道他截屏是為了轉發給誰看。

我在他的微信通訊錄找到了小三的圍信號，她的圍信號就是她本名，顧晶晶。

林申雞賊得很，他裝模做樣地保留了一些和顧晶晶工作上接觸的聊天記錄，顧晶晶應該是和某一個其他公司的對接人。

我按照網上教程恢複了林申的微信賬單，比對之下，發現他刪除了很多微信賬單記錄。

最早的轉賬記錄是我在孕期的時候。

一開始轉賬頻率沒那麼多，但是最近一年間轉賬頻率奇高，這一年內轉給顧晶晶加起來合計就有五十萬。

我氣得手抖。

好家夥。

他年收入稅前五十萬，每個月工資大部分都交給我，哪裏來這麼多錢？

3.

看著枕邊人呼呼大睡，我從未覺得他如此陌生。

明麵上戴著好老公的麵具，背地裏坐擁著金絲雀，麵子裏子都想要。

是什麼時候，他如此奸猾？還是他本就如此？

憤怒如波濤在我心中衝擊，最終憤怒戰勝理智，我一盆冷水澆醒了林申。

他一臉懵逼地醒來，神智仍未歸位。

我冷冰冰地問他：“顧晶晶好玩嗎？”

他瞬間恢複清明。

“老婆，你在說什麼呢，什麼顧晶晶。”林申訕笑，嗓音還帶著嘶啞。

我居高臨下地審視他：“林申，我懶得和你兜圈子，兩個問題，你想好了回答。”

“第一，你哪裏來那麼多錢給顧晶晶？第二，選她還是這個家，你給一個答案。”

林申神色猶疑不決，大約在掙紮，是繼續狡辯，還是承認攤牌。

“老婆，我和顧晶晶真沒什麼事。”

他竟然還要狡辯。

我靜靜地看著林申，眸光無限淡漠。

林申來回打量我冷倦的神情。

最終他像一隻泄了氣的公雞，繳械坦白：“你是怎麼知道的？”

旋即又目光真摯地抬頭：“依然，我肯定是選擇這個家的。在我心裏，沒有比這個家更重要的存在了。你知道的，我一直都渴望一個家。那個顧晶晶.......我是一時鬼迷了心竅。”

他低下頭，似乎羞愧難當。

我眼含譏諷。

家在你心裏最重要，那你出什麼軌？

“錢呢，你哪裏來那麼多錢？”

我這人世俗，男人和錢，我寧可拋棄男人，也不願意錢被共享。

林申表情微凝，他瞥我一眼，小心翼翼道：

“其實公司發工資分兩張卡，我還有一張工資卡......”

仿佛一口血梗在喉嚨，我氣得肝疼，他到底是藏了多少私房錢？

“老婆、老婆。”

林申焦急地抓住我的裙擺：“我發誓，我真的是一時鬼迷心竅，我從沒想過和顧晶晶有什麼結果，在我心裏我的妻子隻能是你，你相信我，我現在就把她微信刪了。”

語畢他便著急地當著我的麵迅速刪了顧晶晶的微信。

我狐疑地睨了他一眼。

我已經不相信林申了。但無論如何，我要先拿回錢。趁他尚有愧疚。

“刪微信有什麼用？等你出差的時候，我不在你旁邊，你還能加回來。”我幽幽道。

“那怎麼樣你才能相信我？”林申急赤白臉。

“你把另一張工資卡直接給我吧。另外給顧晶晶的五十萬，你去要回來。這是我們的婚內共同財產，至少應該要回我的一半。”

“如果她不肯的話，就等我的律師函。”

林申倒吸一口涼氣，不可置信地望向我。似乎不相信我會那麼狠。

有孩子後辭職在家這三年，他似乎漸漸忘記了我以前是怎樣的。

許久後他下了決心，白著臉，重重點頭：“好，沒問題！”

當天深夜，我再次打開林申的手機。

發現他用支付寶給顧晶晶發了一條消息：

“寶貝，我老婆發現我們的情況了，我暫時把你微信刪了，我們小號聯係，愛你，比心。”

4.

“我問張海洋了，顧晶晶是他們公司對接的一家乙方公司的女銷售。”

查到顧晶晶是林申工作上接觸的人，我第一時間讓媛媛找張海洋打聽。

張海洋是媛媛的老公，他和林申，都在一家公司幹，我們四個是大學校友。

“張海洋見過顧晶晶嗎？”我捏著咖啡杯的手柄，眸光忽明忽暗。

我甚至懷疑張海洋知道林申和顧晶晶的事。

因為每次碰到他，他嘴角都噙著一種讓我不舒服、但無法明說的微笑。

“他說吃過一次飯，說那個顧晶晶打扮很時髦，家境好像也不錯，應該是留學回來的，妝容都是那種歐美風。”

家境不錯，還當小三？

難道是真愛？

“我還是沒緩過來。”

媛媛向後仰靠上沙發椅，幽幽歎氣：“真沒想到林申也和那些臭男人一副德行。”

我還沒和媛媛說林申前腳表了忠心，後腳立刻加回小三的事呢。

男人的下限，總能比我們的預設更低一點。

我喝了一口咖啡，問出自己的懷疑：“媛媛，張海洋知道顧晶晶是林申的小三嗎？”

媛媛有一瞬怔愣，眼眸微閃，最後遲疑道：“我不確定。”

我了然。

“依然，你現在打算怎麼做？”媛媛擔心地看著我。

我心緒紛雜，我現在唯一明確的是抓住錢，但是對於林申，我仍有一絲猶豫。

六年的感情，沒法霎時斬斷。

“我現在也沒想清楚，林申嘴上說會和顧晶晶斷了，但是誰知道他會不會？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現在先把錢弄回來最重要。媛媛，如果是你，你會怎麼做？”

媛媛思索片刻，搖搖頭：“如果是我，我怕不會離婚。畢竟有孩子了，沒那麼容易分。而且有一說一，林申作為孩子的爸爸，絕對是可以的。比我們家張海洋不知道好多少倍。”

是啊，隻要林申在天津，每晚女兒的哄睡都是他，曾經無數次的起夜喂奶和換尿布他都主動擔責。

作為父親，他確實稱職。

女兒也很愛她的爸爸。我無法想象如果和林申離婚，女兒的心靈會受到多大的傷害。

“對了，林申他們公司現在發兩張工資卡你知道嗎？”

媛媛錯愕。

料想她不知情，我提醒她：

“媛媛，我的前車之鑒，林申用他那第二張工資卡給顧晶晶花了很多錢。男人有太多錢就容易起壞心思，你也小心些。”

媛媛眼眸微垂，睫毛在她臉上打下一片陰影。

和媛媛道別後，我在車庫預備發車。車鑰匙剛解鎖，一陣尖銳的手機鈴聲響起。

我掏出手機，一個來自深圳的陌生來電？

遲疑一秒後，我選擇接通。

“喂——是王依然嗎？我是顧晶晶。”

語氣竟還帶著點拽。我踏上油門的腳立刻鬆了。

我還沒找上門，小三先打來電話了？

我沉聲道：“我是，你有何貴幹？”

對過傳來一聲輕笑：“林申說你要讓我還錢？他有沒有和你說過我根本不缺錢？”

“我不但可以給你你要的錢，甚至還可以多給，隻要你和林申離婚。你開個價吧。”

5.

我花了兩秒消化顧晶晶的話。

小三甩錢給原配逼原配離婚？

離譜他的媽媽給離譜開門。

“顧小姐！”我抬高幾分音量：“錢這個東西確實很好，但有錢也不能買萬物，比如你的錢買不到林申，也買不到禮義廉恥。你如果真的想要林申離婚，那你找錯人了，你應該去找林申。不肯離婚的是林申不是我，他說他對你隻是玩玩，他心裏最重要的是我們這個家。”

“你還想挑撥我和林申的感情？”顧晶晶嗤笑，但已藏不住語氣中的不快。

“你醒醒吧，林申早就不愛你了，他和你之間最多隻有親情，他和我才是真愛。你們有多久沒夫妻生活了你心裏沒點數嗎？不過也是，你在床上就跟一塊木板一樣，能有什麼意思？”

胸腔仿佛要被氣炸。

夫妻之間的生活林申也和顧晶晶講？

你們顛個鸞倒個鳳就是人類希望之光了？

我深吸一口氣：“顧小姐。”

“你聽起來有錢、漂亮還活兒好，我也不曉得為啥林申還不趕緊和你雙宿雙棲，還要你紆尊降貴親自來逼我離婚。不如你再照照鏡子？看看是不是你對自己或者你對真愛有什麼誤解？”

我忽地想起來那個匿名圍博消息。

“還有顧小姐，下次你還想找我的話，麻煩你像今天這樣直接來電，沒必要暗戳戳地用圍博發我消息，我看你也沒想遮掩想拆散別人家庭的心思。”

“什麼圍博消息？”顧晶晶反問，我一愣。

“你沒用圍博上發我消息嗎？發了我一張你和林申的合照？”

“我沒有發，我犯得著用這種手段嗎？是林申求著我不要和我分手，他和你離婚是遲早的事。”

我眉心擰成了一個川字，以至於顧晶晶後麵說的一些不痛不癢的挑釁的話我都忽略了。

顧晶晶見我不回應，沒多久便掛斷電話，我一個人坐在車裏苦苦思索。

圍博的匿名消息不是顧晶晶發的？

她都打電話來了，沒必要否認。

如果不是她發的，誰發的我圍博消息？

為什麼要發，目的是什麼，照片又是怎麼來的？

我發了微信給林申：

“你的真愛顧晶晶給我打電話讓我們離婚，你等我回家談。”

6.

到家的時候，林申帶著圍兜、舉著鏟子，在做一桌子菜。

女兒在他身旁纏著要多吃幾口他炸的雞翅，看見我來了，頭埋進我雙腿間：“媽媽！”

我笑盈盈地抱起女兒：“寶寶乖了沒有，都幹了些什麼？媽媽好想寶寶。”

女兒奶聲奶氣地用手指頭數著一天幹了什麼。

一家三口，好一副歲月靜好。

直到我們陪女兒演完戲，關上房門，林申欲跪下，我眼神驟冷：

“林申，別演戲了，打開你的支付寶，看看你給顧晶晶發了什麼消息？”

林申的臉一下子煞白。

本來我不戳穿，是想等他鬆懈進一步收集證據。

沒想到顧晶晶如此囂張，自己主動上門。

“你真的愛顧晶晶，那為什麼不肯離婚，因為錢，因為我，還是因為女兒？”

“還是因為，你什麼都想要，並且覺得自己能hold的住？”

林申麵上閃過複雜的情緒，他沉吟半晌，不想再裝了：

“依然，自從有了寶寶，你就再也不肯和我同房，身材也比之前胖了很多......”

這就開始倒打一耙了？

我生產的時候大出血，產後足足花了一年才恢複身體，之後他頻繁出差......是我不肯同房嗎？每次他臉上的意興闌珊我不是傻子看不出！

我慍怒道：“林申，你在我孕期的時候就已經出軌了，扯什麼身材管理？再說就算我身材走形了，這是你出軌的理由？”

“我出軌是我不對。”林申聲情並茂：“但是依然，你不覺得我們之間共同語言越來越少了，除了寶寶的事情以外我們基本不再有什麼溝通，我感覺我們之間更像家人......”

“他和你之間最多隻有親情，他和我才是真愛——”我腦子裏回蕩起顧晶晶說的這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