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有一個秘密。

白天是周淮的外遇金絲雀，而晚上......

則是植物人正牌女友。

1

從周淮懷中睡醒的時候已經接近下午七點半。

我發現自己的身體好像變了，變得像另外一個人。

皮膚彈性差了些，但的的確確就是一副更年輕的軀體，直到站到衛生間的鏡子前我才徹底看清楚。

我變成了蔣思思，也就是男朋友的大學社團學妹。

還來不及細想更多。

周淮躺在床上開始叫我，語氣曖昧：「思思，怎麼在衛生間那麼久？」

「需不需要我幫忙？」

男人尾調故意上揚，挑逗意味十足。

我緊了緊身上裹著的男士浴袍，將清水拍了拍臉，讓自己更清醒些：「噢......沒事！馬上就好了。」

穩了穩心神，我邁出了第一步，走向床上我自己的男朋友。

是的，我被綠了。

但抓馬的是，我貌似還是我。

周淮看我過來，伸手一拉，我就被牢牢的圈在了懷中，他的手摟著我的腰。

指腹輕輕在我平坦的小腹摩擦。

「思思，待會我就要出門了。」

「你乖乖的，明天再來陪你，接你放學去吃你最愛的那家烤肉。」

強忍著昔日摟著自己的手此刻摟著另一副女人的身體帶來的不適感，我笑著點了點頭：「好。」

同時試探問道：「你是......要去醫院麼？」

我想知道他們倆到底背著我綠我到了什麼程度。

我想的是，或許周淮對我多少還有那麼點良心，不會將這種事情放到明麵上，畢竟跟他在一起整整五年的是我。

高中時的周淮成績差，但勝在人長得還算不錯。

夏日的午後落日餘暉灑落在少年肆意飛揚的發梢，他雙手撐在桌麵上。

低頭看著我，漏出兩顆可愛的小虎牙笑的張揚，配上一雙彎彎的桃花運桃花眼。

他說：「喂，小學霸。」

「小爺我看上你了，要不要考慮一下跟我在一起？」

當時我隻當他頭腦發瘟一時興起。

沒想到他死纏爛打追了一年。

最後我終於答應了他，記得那天他很高興，幾乎就一天他的交際圈都知道了我的存在。

由於成績不好，我言辭命令他好好學習不許再貪玩否則畢業了就跟他分手。

周淮很聽話，他開始努力學習。

我將自己的筆記本借給他，教他從最基礎的知識，一點點補回來。

不負所望，他最終以當年成績線最後一名卡線跟我進了同一所大學，我們也正式成為了情侶。

大學時期的周淮對我那可是好的無微不至，每一個紀念日他都記得清清楚楚，各種禮物從不重樣，無人不羨慕我被周小少爺這般偏愛。

那段時間也的確過得很幸福。

但直到一次突發狀況。

我躺在病床上，被醫生冷冷宣告以後有可能醒不過來。

那個時候，他也沒有放棄過我，我一直都知道他每天晚上都會來我的床邊，整宿整宿的為我守夜。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我們之間竟然出現了另一個人。

蔣思思嗎？

我有點印象，好像是他有提到過的，一個學妹。

他以前坦誠到銀行卡密碼都是我的生日，所以我從未懷疑過周淮會出軌。

2

看著此刻躺在身旁刷著手機的周淮，眼睛閃閃的，仍舊是那雙桃花眼。

寺院祈福的時候，有位大師說周淮的麵相多情，特別是一雙眼睛，那時我嗤之以鼻。

但現在我好像信了。

注意到我盯著他看，周淮收起手機，摟著我腰身的手緊了緊：「怎麼了？我臉上有東西啊。」

我搖了搖頭。

他低頭在我額頭落下一吻：「乖啦思思，我向天保證，明天一定準時到校門口等你。」

「是不是還因為我今天遲到了生氣？」

說著，周淮忽然起身。

光溜溜的後背一覽無餘，健碩的臂膀展露，他變戲法似的從抽屜裏拿出一個小盒子。

「猜猜看，是什麼。」

我不知道。

我也不想知道。

見我沉默，周淮斷定我一定是生氣了，於是他直接將盒子打開。

裏麵靜靜躺著的是一條粉鑽莫比烏斯環項鏈。

「上次去HongKong看你戀戀不舍看了好幾眼，猜你應該是喜歡，我特地又跑了一趟，才趕在人家賣出去的最後一秒搶回來的呢，差一點就是別人的嘍！」

他做事總是那麼浪漫。

少女的心事在他眼中根本藏不住。

我就靜靜的坐著，看他俯身，溫柔將項鏈戴在我脖子上。

周淮看著我：「思思。」

對了，我現在可不是那個悲催正宮了林央了，我是蔣思思。

此刻被周淮溫柔對待的是這副軀體不是我。

想到這，心忽然又猛的刺痛了一下。

周淮為這副身體帶好那條價值幾十萬的項鏈後，才站起身開始穿衣服：「我出門了，晚上就不能送你回學校了，自己記得乖乖吃晚飯。」

我點點頭，算是默認。

我其實也不太清楚自己現在到底算誰，蔣思思嗎？可我仍舊保留著林央的記憶。

說到底可能隻是個強占別人身體的鳩罷了。

就是不知道我那副可憐的不能動彈的身體又是誰在使用，想到這個，我默默看了眼不遠處周淮的衣櫃，裏麵滿滿一排女款衣裙。

我得去趟醫院。

3

周淮離開的時候，桌上留了把車鑰匙。

那是他最寶貝的一台機車。

當初讓我坐後座都十分講究，生怕磕了碰了。

蔣思思會不會開機車我不知道，但是我會，這是周淮也不知道的事情。

他以為的我隻是一個隻會埋頭學習的無情機器。

但其實，我並不是他眼中所謂的乖乖女。

我會騎車，會在十二點去酒吧搖骰子，也會抽煙。

那是我為數不多能夠解決壓力的方式。

上學時，媽媽隻會逼著我好好學習，從不過問我開不開心，大學也跟著她的安排報了不喜歡的金融專業。

她說要我將來接手她的公司。

可我壓根不想做什麼董事長，我喜歡跳操，夢想是站上國際性體操賽的賽場。

我摸了摸頸間的項鏈，冰涼的觸感很舒服。

以前周淮雖然會給我送禮物，但這般價值不菲的他從未送過，最高的價格是一隻價值三萬的手提包。

我將項鏈摘了下來，收回盒子。

我現在算不上是蔣思思，這麼貴重的東西還是不要帶在身上的好，免得弄丟了會很麻煩。

雖不曾相識，但到底還是占用了別人的身體辦事。

麻利的穿上衣服，到桌上拿起鑰匙準備出門。

萬幸周淮的機車車牌號我還記得。

想到即將要見到的病床上的林央，也就是自己的身體，我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氣。

緩和一下心情後，才將手搭在門把上。

輕輕轉動。

我不自覺的扭頭看了一下掛著的鐘表，指針指向八點整。

“哢噠！”

開鎖聲響起。

我的眼前突然天旋地轉，緊接著世界進入一片黑暗。

4

我就說命運是不可能站在我這邊的。

再次睜開眼，我又回到了自己那副不能動彈的身體裏。

宛若一隻被困在泥沼中無法脫身的困獸。

看著周圍空蕩蕩的房間。

病房單間，但隔音效果並不是很好，隔壁房間的談話聲一一都傳進了我的耳朵。

兩個病房僅一牆之隔卻又好像兩個不同的世界。

周淮沒有按時到來。

而我也沒有了任何期盼。

在他房子門口暈倒之前，我看到了他往回奔跑的身影，在那一刻他的選擇早就已經做好了。

他會給蔣思思留銀行卡，留車鑰匙，家裏的一切物件對她都不設密碼。

會舍得給她花幾十萬買一條項鏈哄她開心。

我相信真心，但真心瞬息萬變。

或許，周淮對我，早就變了。

隻是我不願意接受自己的五年時間付之於狗的事實。

他可以愛上別人，但絕對不能在跟我還沒分手的時候愛上別人。

我不能接受自己看上的是一個骨子裏就爛透的人。

所以他必須得為他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

身體雖然沒辦法動彈，但我能感覺周圍的情況，有人推開了門，五秒過後又合上了。

我努力想看清，但眼前一片白蒙蒙。

不知過了多久，牆上時鐘播報十點整後不久，門口處再次傳來動靜。

是周淮熟悉的聲音：「央央，對不起我來晚了。」

「今天突然有急事，路上耽誤了點兒時間。」

他的語氣很是自責，但若不是我下午才剛從他小學妹身上蘇醒過，恐怕就真的信了。

雖然不知道他在哪一邊，但我還是翻了個身。

不想再聽他冠冕堂皇的謊言。

周淮歎了口氣。

腳步聲在距離我大概不到一米的地方停下，估計手上的東西也被他放在了床前的桌子上。

在氣氛陷入詭異的寂靜之時，我的唇上忽然傳來一陣冰涼的觸感。

柔軟的，他的鼻息灑在我臉上。

「央央，對不起。」

「真的對不起，就原諒我一次好不好。」

周淮連續說了兩次對不起。

若不是此刻我的身體不能操控，我真想爬起來狠狠地給他一巴掌。

竟然敢趁人之危。

更過分的是，竟敢拿前不久還親過別的女人的狗嘴親我。

“咣當！”

一聲物體墜落地麵的聲音響起，雖然不是很大聲但完全傳進了我的耳朵裏，以及女孩來不及收回的一個淮字。

5

臉頰前遮擋住我光亮的東西移開，視線得以重新進入灰白。

周淮可能是走向了那人。

他們估計以為我聽不見，就在不遠處說起了話。

蔣思思：「不是已經答應過我了嗎，你怎麼還來看她！？」

周淮：「她是我女朋友，況且人已經這樣了......」

蔣思思：「她是你女朋友那我呢，我對你來說又算什麼？」

「你今天不給我個解釋我立馬去掀了她的床你信不信。」

我：「？」

二位狗咬狗，別傷及他人啊。

周淮：「哎！我是真的有苦衷的，思思你相信我，我最愛的還是你。」

蔣思思：「你最好是能給我一個合理的理由。」

說到這裏，周淮明顯壓低了聲音：「其實......我是為了她家的投資。」

蔣思思：「林央？就她這窮酸樣你之前還跟我說過她就是個隻會學習的窮丫頭，她家能給你什麼投資？」

「周淮，我雖然記性不太好但你也犯不著編這麼離譜的理由吧。」

周淮：「是真的，你不知道那天在醫院我見到她媽媽了，就是那個林氏集團的董事長！」

「這死女人，家裏有錢竟然瞞著我那麼久，眼睜睜看著我給別人求投資求得像條哈巴狗一樣。」

二人的談話聲忽然止住。

不知道外麵發生了什麼，周淮又迅速坐回了我的床邊替我掖了掖被子。

蔣思思估計也走了。

他溫柔的替我理了理耳邊的發絲：「央央，他們說你是有感覺的，你能感覺得到我每天都在陪著你嗎？」

每天？

他的一天是隻有十二個小時嗎？

我內心忍不住嗤笑。

周淮忽然疑惑的發出了一聲：「誒？」

我頓時收回心思，有點擔心該不會露出了什麼馬腳。

就算要醒那也萬不能在這種時候醒。

我索性開始裝死。

周淮的鼻息再次噴灑在我臉上。

幾秒種後，才離開：「嘶.......我剛才，是不是看到她笑了？」

不，你沒有。

周淮又守了我一整晚，與其說是守著。

倒不如說在我這裏睡覺。

呼嚕聲震天響。

在天蒙蒙亮的時候總算消停了，我也得以進入夢鄉。

再次醒來的時候我發現自己竟然又到了蔣思思的身上。

萬般無奈下，隻好決定先處理一下他出軌這件事，正好也能借著這副身體的便利。

沒有記錯的話，今天放學兩人是約好了去吃烤肉的。

正好，也能讓我有機會套點話。

十二點整，放學。

校門口一輛黑色超跑在我麵前停下，周淮帶著墨鏡，笑得燦爛溫柔：「思思，想我了沒？」

「走上車，帶我們思思小公主去吃好吃的嘍！」

思思思思。

我勾起嘴角，打開副駕駛坐了上去，帶著私心，他的副駕車門被我甩的響亮。

關車門的時候險些散架。

可憐的小羊羔。

還不知道自己即將落入大灰狼的嘴裏呢。

6

蔣思思清純無害的表皮下，是我。

有心計又聰明的林央。

周淮是不會想得到的，就算猜疑，也絕不可能會相信一巨身體竟然有兩幅靈魂。

不知道我能在這副身體裏麵待多久，事情得盡快。

今天恰好是情人節，來店的幾乎都是情侶。

也有三四人行的。

情人節浪漫約會，自然是少不了鮮花和禮物。

往年周淮也都會給我準備禮物。

隻不過今年不知道還會不會有，可能是不會了，想到這我突然想到了一個很好的借口。

服務生看著我們進店，立馬走了過來。

「請問先生小姐，您二位是已經有預訂了嗎？」

周淮點了點頭：「嗯，昨天我跟你們小劉經理說過了，讓他給我留個包間。」

服務生先是盯著周淮看了一會兒，然後轉頭帶路。

「好的，二位請隨我來。」

有預定，很快各類烤肉和甜品水果便都被一一端上了桌。

周淮細心地將餐具都擺好再放到我麵前。

又繞到身後，將我的長發盤起。

他還真是一點兒都沒變，依舊那麼貼心，以前對我做過的現在在另一個女孩身上一一呈現。

「今天是我們在一起的第幾天？」

冷不丁的，我突然拋出一個問題。

周淮愣了愣，然後笑了：「怎麼，你這是又想突然抽查了啊，我們的紀念日我當然記得很清楚啦。」

「是，一千零八十六天。」

得到這個答案我並不意外。

卻也沒有想象中那般鬆了口氣，一千多天，那就是三年多。

周淮跟蔣思思在一起已經三年多了。

那就是剛上大學的那一年，他們就已經背著我在一起了。

算清楚後我又一次忍不住在心底嘲笑自己。

當初那麼努力的幫他補習高考落下的功課，到頭來卻給別人做了嫁衣。

我沒法忍下內心的憤怒，有些氣現在就得撒。

看著人模狗樣坐在對麵的周淮，我起身，走到了他的身邊坐下。

周淮有些疑惑，但還是摟住了我：「思思，怎麼了？」

我撇了撇嘴，從眼角擠出兩滴眼淚：「你連我們的紀念日都記不清楚，分明是以前零八十六天六個小時十三分二十秒。」

周淮愣住了。

我繼續：「你說，你連這都記不清楚是不是應該受到懲罰？」

他忽然笑了，笑得寵溺連連點頭：「是是是，我該受懲罰，那思思想罰我什麼呢？」

我裝作有些為難，然後伸出一個食指。

「嗯......不如就，讓我打你一下吧。」

我眨巴著大眼睛，無辜的看著他。

周淮估計是覺得我舍不得，在聽到這個要求後，竟然主動將臉湊了過來。

我也毫不客氣，在他臉上連續啪啪啪的左右開弓扇了好幾巴掌。

在他惱怒之前及時收回了手。

周淮的半邊臉以一種怪異的樣子紅腫起來。

重新回到座位上，我向他撒嬌，賣萌，周淮剛上來的火氣頓時又被壓了下去。

門口的服務生看的咋舌。

不得不說這小身份用起來就是得心應手，狗男人言聽計從還不容易生氣。

一頓飯局下來，關於周淮的公司現在基本虧空，以及他和蔣思思的情史我都摸了個遍。

值得一提的是，在用蔣思思的身體吃飯的時候。

時不時地總感覺有些犯惡心。

但不知道是不是我所想的那樣，還需要更進一步的確認。

晚上，他堅持要送我回家，沒辦法我隻好答應。

眼看時間漸漸指向八點，我的心突突直跳。

昨天，也是差不多這個點。

世界再次陷入黑暗時，我知道這是又回去了，躺在床上，我嘗試著動了動自己的胳膊。

竟然意外的發現能抬起來了。

這個發現讓我既驚又喜。

躺在床上的兩個多月，就仿佛過了整整兩年之久，這沒辦法讓我不感到無比激動。

7

「阿央。」

一聲叫喚將我的視線拉回現實。

我發現自己也能看清了，麵前來的人不是別人。

就是我的媽媽。

兩個月看不見，她的麵容憔悴了許多，膚色也黯淡了些，滿眼疲憊。

不知道為什麼，我竟然能從她的眼裏看到了心疼。

「阿央，醫生說，你如果不能再三個月之內醒過來的話，就極大可能永遠都醒不過來了......」

「媽媽不該逼你。」

「以後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吧，媽媽隻希望你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就好。」

媽媽說著，坐到了旁邊凳子上。

臉埋進手裏。

肩膀微微顫抖，似乎是在哭泣。

是因為我嗎？

我猜想著。

但媽媽離異，除了我一個女兒以外，確實沒有其他的孩子了。

我張了張唇，努力從唇齒間說出一個字：「媽......」

坐在旁邊微微顫抖的肩膀停下。

她有些不可置信抬頭：「阿央？」

「阿央，剛才你說話了嗎？你說話了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