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樓頂輕生的時候,在消防隊多次聯係下,身為談判員的老公不耐煩的趕到了現場。
他用著不專業的言語刺激我:“不就是沒有回家吃飯,這點小事你至於嗎?”
他的電話響起,又來工作了,電話那頭的女生是他城裏的發小。
耳邊的風聲徐徐,他對她說的每一個字我都聽進去了,他的耐心從來不是給我。
等他走後,我兜裏的電話響起,“沈女士,您這邊已確診癌症晚期,請您明天來醫院詳談。”
看著腳下的三十二層高樓,真好,不用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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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平靜的回到家,三歲的女兒舉著糖果跑過來,我抱起她坐在沙發上看著電視劇。
很快天就黑了,把女兒哄睡後,點了個外賣靠在沙發上,我今天好像又做錯事了。
產後抑鬱已經三年了,連我自己也想不到輕生的原因是因為老公許澤易不回來吃晚飯。
大門被打開,許澤易回到家有些疲憊的坐在我旁邊揉了揉眉心。
良久後他抬頭看我:“湯呢?”
我麻木的往嘴裏塞著剛剛點的炸雞開口道:“不知道你會不會回來。”
之前的每天晚上我都會燉好湯給他作為宵夜,後來他發小秦婉瑜失戀後,他就很少回家了。
現在,我不想燉了幾個小時的湯喂垃圾桶,多浪費,自然也懶得做了。
“沈卿卿,你知道今天的那種行為差點讓我丟了工作嗎?。”他打開手機裏的熱點消息遞給我。
我掃了一眼,原來下午他不耐煩的言語被人剪輯到了網上,很多人已經開始譴責他這種行為。
還好,我隻是在癌症和跳樓之間選了比較好看的死法,視頻結尾我接到電話後放棄了輕生。
如果不是醫院那通電話,我應該已經不在了,他現在應該會更麻煩吧。
許澤易回應著媒體,說這是逆向治療法。
他還說那通電話也是他刺激我後打給我的,我才放棄了輕生。
我想了想開口道:“老公,我有抑鬱,加上又得了癌症,我有時候控製不了我的情緒.....。”
“嘖。”
“你能不能別搞我?知不知道我每天要麵對多少輕生的人和他們談判?現在又說得了癌症?”
他不耐煩撓了撓頭發,好像並不相信我的話。
看到他的樣子我更肯定今天的事我做錯了,是我太衝動了。
“明天有采訪,你陪我去一下,證實一下,不然對我工作有影響。”
我回答道:“陪你去可以,那你可以陪我去做一次檢查嗎。”
聽完我的話,他臉上焦躁的表情一掃而空,往我臉頰親了一口。
恢複笑臉道:“就知道我老婆對我好,晚安,我先去休息了。”
我抬起手摸了摸臉頰,上次親我,好像是女兒蕊蕊剛出生的時候。
可是秦婉瑜失戀後,這幾年每天都會聯係他,所謂的開導,不過是陪著她每天喝酒每天瘋。
從他進門到現在關心的隻有他的工作,如果我真跳了,他都不會擔心我吧。
2.
采訪現場,我站在台下,首先發言的並不是我,而是曾經被他救下的人。
原來他救過這麼多人,除了我。
每個人都在台上訴說著他救人的過程,他也在說,麵對不同的人,選擇的術語也不一樣。
直到秦婉瑜上台,我看到她手腕上的平安符手鏈,那是我幾年前連夜爬上衡山求的。
平安符有兩個,我和許澤易一人一個。
說來也奇怪,自從給了他護身符,他的事業從那時起一直順風順水。
不管是不是因為這個原因,但至少在我們心裏平安符手鏈是記錄我們慢慢好起來的物件。
可孩子出生前,我的就不見了,我總是開玩笑說要許澤易把他的給我。
許澤易卻舍不得,他說他守在我身邊也一樣,現在他卻給了她。
輕生前一天,許澤易打給我,對我說:“晚上我回家吃飯,帶婉瑜一起,你做點她愛吃的。”
那天我在電話裏聽著他報著秦婉瑜愛吃的菜式,然後便掛斷了電話。
起初我沒什麼太大的情緒波動,而是乖乖地做好了所有飯菜。
直到晚上九點他都沒有回來,我才慢慢意識到。
以前他隻有不回來吃飯的時候才會打電話報備,現在隻有回來吃飯才會打電話通知我。
這是很小的一件事吧,可我就是突然想不開了,站在了樓頂。
輪到我上台了,與秦婉瑜擦肩而過的時。
她湊近我耳邊輕輕說:“你老公背上那顆痣很性感。”
說完後,她微笑地看著我摸了摸我的頭,讓大家看著她很溫柔很關心我的樣子。
我回應了一個微笑拉起她的手回到了台上。
“大家好,剛剛我老公的病人悄悄對我說,我老公背上的痣很性感。”
台下一陣嘩然,秦婉瑜慌亂解釋道:“我沒有!”
我看著台下許澤易快步走上台挽起我的肩膀,我才意識到,我好像又做錯事了。
我老公許澤易接過話筒道:
“大家好,不好意思我老婆有產後抑鬱,所以總愛曲解別人話的意思。”
這個時候他終於信我有產後抑鬱了,之前和他說,他說我就是太閑了。
他挽在我肩膀上的手越來越緊,我鬆了鬆肩膀。
直到他的領導上台緩解氣氛,並把話題引到那天我輕生的事,這才是他們關注的熱點。
看到完好無缺的我站在了台上,已經成功替他辟謠了,至於我的話,對媒體來說根本不重要。
有人問他:“如果因為你反向術語勸解,別人真跳了怎麼辦?”
許澤易則是自信的說:“每個輕生的人我都會對症下藥,我賭的不是他們的命,而是自己的。”
采訪結束後,許澤易那天指責我的話也被人瘋狂誇讚。
有人佩服他專業和膽識,換做別人也不敢像他一樣刺激要輕生的人。
回家後,他質問我為什麼要亂說話,他背上有痣的事隻有我知道,秦婉瑜不可能知道。
可我又怎麼知道呢,我隻是把秦婉瑜對我說的話說了出而已,一個人也不信我。
“許澤易,答應你的事我做到了,可以陪我去檢查了嗎?”
“有空再去,再說了你天天悶在家裏,肯定會生病,明天你帶孩子去看看你外婆吧,散散心。”
3.
對啊..我還有外婆還有女兒,突然我有一些想活了。
西一周後,我從外婆家回來就直奔醫院,醫生問我怎麼這麼久才來,我隻是尷尬地笑笑。
她給了我兩個方案。
方案一:保守治療,效果慢,治療率不高。
方案二:手術成功率比較高,可一旦失敗我就沒有第二次機會了。
醫生說給我三天時間考慮,回到家後,許澤易意外的在家。
他看到我回家,連忙把禮物遞給了我,他說是客戶送的,可是袋子上印著武功山旅遊紀念中心。
他連騙我都不想花功夫,見我沒露出喜悅之色,他歎了一口氣往冰箱走去。
我目光落在桌上的平安符手鏈,開心的拿起來戴在手上,我感覺一切都是好兆頭。
正在考慮做手術還是保守治療的時候,手鏈就回來了。
“吱”
浴室門被打開,秦婉瑜從浴室走出來,指著我手上的護身符就開始哭鬧。
“你拿我平安符手鏈做什麼,沒有它我就沒有安全感了。”
我疑惑的看著她:“你怎麼在我家?”
許澤易聽到這句話,快步朝我走來,抓起我的手拿下了手鏈。
我緊緊握住他的手,認真的看著他:“我現在很需要它。”
許澤易甩開我的手,跑向秦婉瑜戴在她的手上安撫道:“別激動,它是你的。”
“許澤易,如果我說沒有手鏈我會死,你還會給她嗎?”說完我便從包裏遞出我的檢查報告。
他扶著秦婉瑜低眸看著我手上的報告,露出厭惡的表情。
“沈卿卿,我對你太失望了,現在居然學會造假,真正有病的人不會像你一樣到處說。”
鼻尖的血腥味再次襲來,一股熱流湧出。
“血!”秦婉瑜指著我慌張喊道。
我伸手擦了擦,止不住....四肢開始發軟,我無力的癱坐在地。
許澤易推開了秦婉瑜快步過來接住我。
我伸手撫摸她他的輪廓,終於又看到他擔憂的眼神,他還是愛我的吧。
下一秒,他轉頭對秦婉瑜開口道:“婉瑜,別怕,她鼻子小時候經常流血,沒事的。”
我的手停滯在他的臉上,深吸一口氣緩緩道:“平安符手鏈,還給我,求你...”
“婉瑜比你更需要手鏈,別鬧了,去沙發上休息會。”
許澤易把我扶到沙發上後,轉身就去安撫著受驚的秦婉瑜。
這一刻,我才明白,我需要的從來不是平安符,而是需要許澤易,以前對我嗬護備至的許澤易。
我冷冷開口道:“你們都有時間去武功山,為什麼不自己去衡山求一個?”
許澤易猛地回頭,厭惡的看著我:“你監視我?”
我麵無表情道:“需要監視嗎?秦婉瑜自己發的朋友圈。”
“我什麼時候發過?”秦婉瑜狡辯道。
我拿出手機,那條朋友圈被刪除了。
許澤易冷哼道:“沈卿卿,你這樣讓我很累,我隻是為了緩解她失戀的心情。”
我含著淚笑看著秦婉瑜道:“你都失戀快三年了,你放不下你就去找那個男人啊,天天找我老公算什麼?”
秦婉瑜一臉委屈的看著許澤易。
許澤易大聲道:“你夠了!我和她幼兒園睡一張床長大的,要有什麼早有了!”
說完他們兩個就出門了,我麻木的拿出我的手機撥打了醫生的電話。
我深吸一口氣調節好自己的情緒,好像又少愛他一點了。
每一次的情緒調節,我對他的愛就減少一分。
我對醫生開口道:“我選擇方案二。”
如果能活,我就不要他了,好好陪著外婆和女兒過完下半生。
如果不能活,就當給自己一個解脫吧。
4
手術當天,我躺在空蕩的病房,回想起一周前,我帶著女兒回外婆家的時候。
外婆正坐在門口曬著太陽,看到我和蕊蕊回來她的眼睛笑的眯成了一條縫。
我陪著外婆坐在門口,蕊蕊靠在她懷裏睡著了,手機裏最新的一條朋友圈是秦婉瑜發的。
視頻裏的車行駛在高速公路上她坐在副駕上拍攝著,並配文:【出發武功山看日出。】
車子上的擺件,是一家三口的公仔娃娃,是許澤易的車。
原本要送我們回外婆家的他,說臨時有急事給我們叫了一台車。
原來的他的急事,是陪秦婉瑜去看日出,他應該也忘了,明天是外婆的生日。
當時鼻尖透漏著一股血腥味,趁外婆不注意我迅速拿出紙擦了擦。
心,突然悶的慌,難受的感覺又來了,我靠在外婆肩膀上,外婆伸出歲月的手摸了摸我臉頰。
我開口道:“外婆,我有抑鬱症了。”
外婆熟悉而慈祥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乖乖,什麼是抑鬱症?”
“抑鬱症就是覺得不開心了...”我簡單解釋著。
外婆笑道:“乖乖,許澤易欺負你了,你就在家跟著外婆,外婆有錢。”
我搖搖頭:“外婆我逗你呢。”
想和外婆訴說一切是真的,怕她擔心也是真的。
外婆咧著嘴笑:“我當然知道,許澤易對你那麼好,外婆放心,他怎麼會舍得欺負你。”
我看著村屋前的大池塘,想到了小時候許澤易掉到了水裏,我跳下去救他。
回來後我和他都挨揍了,外婆責備我不該擅自行動應該叫大人。
許澤易他奶奶也是揍了他一頓,說他皮,之後我們就成了好朋友。
外婆山上的荔枝熟了,總會叫他一起來吃,他也很黏我外婆。
後來他搬走了,再遇到的時候,是我在便利店打工的時候。
有人買單時鬧事,他就幫我出頭,在童年的濾鏡下,我們也成為了彼此的初戀。
以前不懂外婆為什麼總能在家門前曬著太陽坐一下午,現在知道了。
目光所及之處,皆是回憶。
今年是他沒有陪我外婆過生日的第三年。
第一年的時候,外婆眼裏會有失望,畢竟她已經把他當親孫子了,後來也就習慣了。
陪外婆過完生日的第二天,許澤易還是一個電話都沒有打過來。
臨走的時候,外婆給我遞來一箱荔枝,她說今年的荔枝很甜。
我看著抱在自己的懷裏的荔枝,再看看外婆頭發上的銀絲,比去年多了一些。
我緩了緩開口道:“外婆,蕊蕊可以在你這裏住一段時間嗎?”
外婆和蕊蕊聽到這句話高興的跳了起來,看著她們的樣子,我安心的和他們道別了。
我躺在病床上發著呆回憶著外婆和女兒的臉,現在離手術還有一個小時。
我摸了摸空空手腕,深吸一口氣調整好自己的情緒。
給許澤易打了電話,但一直被掛斷。
我編輯了一條短信發給他。
【許澤易我要進手術室了,我真得了癌症,如果三個小時沒聯係你,就代表我變成星星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