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朵朵心中一驚,轉頭便看見劉婆子整個人像是突然抽了魂一樣臉色煞白,抱著孩子的身子搖搖欲墜。
她抬手扶了一把劉婆子:“莫怕,有我在。”
劉婆子幾乎還不過神來,腦子嗡嗡作響,隻看到雲朵朵嘴巴在動。
錢串兒跟在劉小四身後,車夫怕車撞到他們緩緩的停了車。
“上來,到家再說。”雲朵朵開口之後,錢串兒便抱著劉小四找了一個位置坐到了車上,而劉小四一瞧見劉婆子,便撲到她身邊撕心裂肺哭了起來。
“阿奶救命,阿奶救命,大爺爺他們還要買了二姐和三姐,爺爺被氣吐血了,阿奶,阿奶,嗚嗚嗚嗚......”
昏迷中的牛秀秀被嗚咽吵醒了。
雲朵朵看向錢串兒:“你說清楚,怎麼回事?”
錢串兒不認識雲朵朵,剛猶豫著要不要開口,一旁的劉二福發出了幾乎歇斯底裏怒吼:“他們家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九歲的孩子憤怒至極卻沒有口吐汙言,雲朵朵知道劉二福定然上過學。
她又看向錢串兒。
錢串兒方開口:“早上裏正和族長都被鎮上來人叫走後,不到中午,大爺爺便帶著楊家的仆從上門,說二爺爺家裏窮是因為男孩多還養著兩個姑娘,勸二爺爺將月苗姐和月香姐送去楊家做妾。”
“說是勸,卻上來就將月苗姐和月香姐綁了。”
“楊家拿了六兩銀子和兩匹布做聘禮,帶隊的是小爺爺狗才。”
“二爺爺要救下月苗姐和月香姐,便吵了起來,驚動了族裏。等我爺爺帶著我爸和叔伯趕到的時候,看到二爺爺和他們打在一處,我爺爺還沒上前,二爺爺突然就吐血倒地了。”
“我爺爺他們現在圍著人不讓走,狗才小爺爺也不想把事情鬧大,然後他們便僵在那裏。”
“晌午剛過的時候,屋中的大福伯伯就沒了,躍哥兒又咳血了,家中亂成一團,我阿奶讓我帶著小四來村口等二奶奶,她先在家中穩著。”
半晌才回過神來的劉婆子將事情大概捋順了,然後拍了拍錢串兒:“好孩子。”
“二奶奶說的什麼話,我識字還是大福伯伯教的。”再次提到劉大福,車上瞬間安靜了下來。
劉大福在族親欺他家沒人要強賣她女兒的背景下咽氣了。
人的悲喜並不共通,但是瞧著之前笑眯眯的劉婆子此刻白著一張臉,眼神落寞又悲傷,雲朵朵心中也添了一分難過。
驢車停在了白帆旁邊,劉家被村裏人圍的裏三圈外三圈,不知道誰喊了一聲‘他二奶奶回來了’,人群自動讓開了一條道。
雲朵朵順著讓開的道,看到了穿著布衣布鞋的楊家仆從,他們是健壯有力的成年男子,三十上下的練家子。
再之後,她的眼神落到了一個穿著對襟錦衣的瘦小駝背油麵奸猾的老頭身上。
楊家仆從以他為首。
想必就是那位名劉狗才,輩分和劉婆子平輩的小爺爺了。
而和他相對的,是以一個打赤腳穿著補丁短打的老頭,老頭身邊圍著幾個健壯的青年。這位想必就是出手相幫的錢串兒爺爺。
還有一個胡子花白的老頭,癱坐在椅子上,身上穿著和劉狗才同樣顏色的對襟衫,腳踩布鞋,隻從麵相便能分辨出此人便是劉狗才得親兄長,那位‘大爺爺’。
“劉狗蛋!老壽星上吊你嫌命長,敢來老娘家撒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