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和女帝成婚的第五年，謝闕決定偷偷離開她了。

“係統，我申請脫離世界。”

謝闕沉聲召喚出係統，下一秒，金色物體從空氣中彈出來。

係統機械的開口：【371號宿主申請脫離世界，係統處理中……】

三分鐘後。

金色的光再次閃了一下：【申請成功！宿主已於五年前完成任務，延遲脫離世界，你還有一個月的時間，跟這個世界徹底告別。】

謝闕點點頭，表示知曉。

緊接著，金光消失，宮內又回歸一片黑暗。

偌大的宮內空蕩蕩隻有那一桌慶祝他生辰的冰涼菜肴，散發著微微香氣。

他溫聲叫來下人，讓人把這一桌菜肴都給撤了。

而就在此刻，外麵傳來聲響，裴芊芊推門而入。

見宮內連燭火都沒熄，謝闕一個人坐在窗前，明明滅滅看不清神色，裴芊芊以為他生氣了，神色一慌，一朝女帝，卻從身後抱住他，像個小女孩似的撒著嬌。

她像曾經最恩愛時一樣，極盡溫柔的哄著謝闕。

“阿闕，是我不好，此次微服私訪，民間疾苦，我便在災區多停留了一些時日。”

“沒來得及陪你過生辰，你若是惱了，便斥我好不好，我絕不還手？”

“還有還有，我給你帶了許多禮物，你看看有什麼喜歡的，若是沒有，我便讓人再去尋。”

接著，幾個帶刀侍衛抬著幾大箱子禮物從外麵魚貫而入。

有劍羽，有玉佩，有鎧甲，還有一些數不清的玩意兒……

為了討他歡心，裴芊芊全天下搜羅，一擲千金的往宮內送。

謝闕卻始終隻是靜靜地看著她，凝視著這個，自己愛了快十年的女子。

他不屬於這個世界。

十年前，謝闕被係統帶來這個女尊男卑的古代世界，任務就是攻略裴芊芊。

彼時裴芊芊還不是女帝，隻是深宮中一個爹不疼娘不愛的三公主，儲君之位從來與她無緣，她不敢爭，也無力爭，隻能受盡欺淩，蜷縮在角落，慢慢的活。

謝闕穿成彼時意氣風發的少將軍，一步步的靠近她，接近她。

在她受下人淩辱時，他紅著眼為她塗藥膏，心疼得無以複加。

在她爭位時，他九死一生，身中整整十八刀，拚死為她殺出一條血路。

在她稱帝時，她一句阿闕，我想要你每天陪著我，他卸下兵權，入主後宮，成了她唯一的皇夫。

完成攻略任務後，她早已愛他如命，總愛抱著他撒嬌：“阿闕，不要離開我，你若是離開，我真的會死。”

於是，他拒絕脫離世界，留在了她身邊。

可如今，他要離開了。

侍衛們把禮物放下後，也一心為裴芊芊說話。

“公子，陛下在韶關治理水患時，也時刻掛念著您呢。”

“是啊，為了趕回來陪您，不眠不休將七天的公務足足壓成三天處理完不說，更是馬不停蹄的跑死三匹快馬。”

“你莫要生氣，陛下愛您可是愛到全京城皆知的。”

裴芊芊聞言點頭，不顧下人在場，將他抱在懷裏，緊張的觀察著他的反應，像是生怕他還在生氣一般。

是啊，裴芊芊愛他愛到全城皆知。

會為了給他過生辰，燃放漫天煙火，升起上千孔明燈；

會為了照顧昏厥的他，丟下公務不眠不休的照顧他；

會為了送他禮物，上天入地的搜集各種驚喜；

就連他微微皺一下眉，她都會急得一整晚都睡不著。

甚至因他一句一生一世一雙人，便寧願冒天下之大不韙，遣散後宮，哪怕桌上奏折堆了上百封，也寧死不肯皇宮抬進除他之外的男子。

她那麼愛他……那麼愛他……

可謝闕卻垂下眸，目光卻越來越黯淡。

侍衛走後，裴芊芊又抱著他哄了很久。

那小心翼翼的動作，就像他是這個世界上最珍貴的寶物。

“阿闕，我錯了，明年的生辰，我一定一整天都陪著你。”

至高無上的少女，哪怕身著女帝朝服，也始終隻在他麵前低頭。

許久，謝闕終於開口：“我沒有生氣，隻是有點累了。”

裴芊芊聽後立刻笑了。

“那我陪你一起休息。”

夜深。

途中勞頓，裴芊芊很快就抱著他睡了過去。

但謝闕卻始終沒有睡著，等聽到她均勻的呼吸聲時，才微微坐起身。

他慢慢起身，拿起了裴芊芊放在一旁的龍袍。

果不其然，手剛伸進去，就發現藏著一個製作精美的玉墜。

很明顯是親手雕刻而成。

上麵還刻著要送之人的名字。

扶蘇。

全名百裏扶蘇。

裴芊芊前些年在戰場上帶回來的男子。

人人都說當朝女帝狠辣果決，殺人不眨眼，唯獨對謝闕百依百順。

都說他是她的例外。

可如今，這個例外，又多了一個人。

裴芊芊本不是良善之人，卻偏偏在看到百裏扶蘇後，將他撿了回去。

後來，她跟謝闕解釋，說看他一個少年家都沒了，一個人淪落到戰爭之地，孤苦無依，才心生慈悲之心。

但又怕謝闕吃醋，便未曾將他帶入宮中，而是給他置辦了一套宅子，好生養在了宅外。

她從未提起過百裏扶蘇這個名字，仿佛當年不過是隨手一撿，之後便拋諸腦後。

可隻有謝闕知曉，並非如此。

她每次以公務為由出宮，其實都是為了陪那個叫百裏扶蘇的男子。

她會帶著他一起逛市集，會給他買各種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兒，會準備許多驚喜哄他歡心。

在她說公務忙，無法與自己通信的每一日，她的信每日一封，雷打不動的送到了百裏扶蘇的手中。

甚至今日，她也是在趕回來的第一時間，就去了宮外別院看百裏扶蘇，同他徹夜歡好，以解相思。

才會錯過他的生辰。

說好予他一生一世的人，此刻瞞著他，心裏早就有了別人。

看著這個玉墜，謝闕早已沒有第一次發現時的痛徹心扉。

他的心，好像早就痛的麻木了。

謝闕看完後，默默地將玉墜放了回去，躺了下來。

忽然，窗外開始打雷。

轟！

一道巨響的雷聲落下，身旁熟睡的裴芊芊下意識翻身抱住了謝闕。

低沉的嗓音中飽含安撫，“阿闕，別怕，我在……”

當年為了助她登位，他殺人無數。

他殺了長公主，二公主，五公主，九公主……

每次殺人，都是在雷雨夜。

他永遠記得那些夜晚，一個個血淋淋的人在他眼前倒下，死前是瞪大的雙眼，和惡毒的詛咒。

“哈哈哈哈哈哈，謝闕，你好樣的，你為裴芊芊出生入死，連弑君的事都能做得出，我祝終有一日，她負你，叛你，瞞你，你與她生生世世，糾纏不休，永墜閻羅！”

自那之後，謝闕一向怕打雷。

如今，裴芊芊哪怕睡著了，卻連潛意識都記得這樣清楚，不忘安撫他。

得知她愛上別人他不傷心，無數次聽見她撒謊他不傷心，甚至看見這根她親手雕刻的玉墜，他也不傷心，可聽到無意識的這句話，他卻忽然紅了眼。

他不明白。

那麼愛自己的人，愛他做的每一件事都不是假的。

可為什麼，還能瞞著他那麼多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