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親前夕,長公主看中了我的竹馬郎君,命人將其強搶進府。
竹馬安慰我說很快就回來,隻是別嫌他不幹淨。
我焦急等待,幾日後,等到的卻是竹馬被扔進亂葬崗的屍體。
他渾身上下遍布青紫,無一處好的皮肉,下體血肉模糊,前後均有撕裂的跡象。
三年後,我女扮男裝進了公主府。
這一次,我會讓她在瀕臨幸福之際——
如我一般,失去一切。
1
長公主正在懲罰麵首,聽說是因為得罪了亭安公子。
大殿內,所有麵首被召集,在地上戰戰兢兢跪成一排。
長公主手握戒尺,麵目猙獰地抽打在一人臉上:「你以為自己是個什麼東西,給你點寵愛真把自己當主子了?!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幾斤幾兩,配和我的亭安比?」
被打那人跪在地上,全身無力癱軟成一坨泥,無奈雙手被兩名小廝架起,強行直起了腰。
他的臉頰被打得紅腫發麻,鮮血不斷從口中湧出,黏稠的血液串了線似的珠落,在地上彙聚成一灘血水。
被打麵首吃痛,咧著嘴有氣無力地求饒:「長公主,我錯了,求、求您饒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長公主冷哼一聲,眼裏迸射出寒光:「隻有死人才配饒恕!」
隨後,似是想到什麼,戒尺抵住那人的下巴,抬起他的頭:「饒你一命,也行。」
他還沒得及道謝,就聽長公主說:「你把亭安的傳家玉鐲修好,我就放你一馬。」
被打麵首眼神裏的光瞬間熄滅,他這回是必死無疑了。
事發之後,長公主第一時間找了宮裏的能工巧匠,他們看了紛紛搖頭說修不好,不然長公主也不會對自己心愛的麵首下死手。
長公主見狀,氣惱地抓起一旁的茶盞砸了過去:「給我拖下去!修不好就別在這裏給我礙眼!」
「哐嚓」一聲,瓷器在地上炸開了花,碎片四濺。
兩名小廝抖了抖,忙不迭拖架起人離去,地上隨之蜿蜒出兩條長長的血痕。
所有人都屏氣凝神,祈求著長公主的怒火趕快熄滅,一會兒可別燒到自己頭上。
這時,我從一旁弓腰膝行上前,稟報:「長公主,我有一法可以修繕亭安公子被人摔碎的玉鐲。」
亭安公子,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他是誰。
大將軍之子顧亭安,風姿綽約,芝蘭玉樹,本來有大好前程,可卻被驕奢淫逸的長公主看上,一台轎子強行抬進了府,從此瀟灑自由的小將軍變成了她的禁臠。
他與長公主的其他麵首不同,大家都清楚知道那是長公主的心上人,無論亭安公子怎麼跟長公主擺臉色,語氣不善,長公主都護他,愛他。
所以,沒幾個人敢招惹他,卻沒有一個人不希望他失去寵愛。
......
眾人聞言,悄悄抬眼看我,隻覺得我是想要吸引長公主的注意,從而爬上她的床榻。
若真會修繕技藝,何須苦苦在公主府當普通小廝,每天提心吊膽的,指不定什麼時候腦袋就搬家了。
待看到我寡淡的眉眼時,不少人鬆了口氣。
長公主細眉一挑,如鷹隼盯住獵物般,鋒利的目光在我臉上掃量,質疑道:「你能行?」
我抬頭,目光堅定:「回長公主,最多兩個月我便可以將其修複完好。」
說完,不卑不亢地垂眸,露出尾端眼褶裏藏著的一點紅痣。
長公主走近,抬手撫上我的眉眼,冰涼的指尖觸到那抹紅點時我全身打了個激靈。
她深知自己惡名遠揚,以為我是被她嚇到全身顫抖,隨即便惡趣味地笑了,愉悅得嘴角上揚。
隻有我心裏清楚,那是血液沸騰,仇恨在體內狂奔導致的身體最真實反應。
我伏低了身子,按捺住內心的恨意:「玉鐲已經被摔碎,長公主何不讓我一試?」
短暫的幾秒沉靜後,她說:「好,若是修好了,本公主重重有賞,若是修不好——」
長公主笑得妖豔,傾身而下,湊到我耳邊用隻有我們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說:「我就行車裂之刑,讓你五馬分屍,然後剁碎了喂後院的狗。」
這一舉動落到別人眼中變得不一般起來,我當即感受到幾道嫉妒的目光紮在後背。
我笑了笑,叩首,淡淡回道:「小的一定不辱長公主使命。」
2
回到住處,我對著銅鏡摸了摸那顆紅色小痣。
其實,我本來沒有痣的。
這是我照著阿寧的紅痣點的。
三年前,我與阿寧成親前夕,他去街尾給我買我最愛吃的紅棗糕。
街頭街尾的距離,腳程不遠,左右不過一炷香的時間,怎麼阿寧還沒回來?
我在心裏暗暗擔憂,沒過多久,隔壁鄰居大嬸突然闖進我家院子,叫嚷道:
「淑芝不好啦,長公主下江南遊玩,看中了阿寧那小子,現在正當街搶人呢,再不快點你家那位就要被長公主的人帶走啦!」
我顧不得開水燙到腳背的燒痛感,匆匆跑出去。
官兵們圍成了人牆,阿寧被人反剪雙手摁在地上,長公主一隻腳踩在他的頭顱上,囂張跋扈道:
「本宮看上你是你的福氣!給臉不要臉的賤民,來人啊,把他給本公主捆起來,抬進府!」
「放開我相公!」
我高聲嗬斥阻止,推搡著想要擠進人牆,卻被兩把大刀架住了脖子。
長公主看過來,揮手:「放她進來。」
我立即衝進去抱住阿寧,待看到他臉上的淤青時,喉嚨像堵了團棉花,說不出一句話。
「你是他夫人?」
長公主款步行至我身旁,那雙狹長的眸子如刀一般細細刮在我臉上:「長得也不怎麼樣,怎麼偏偏得了個玉麵郎君?」
「難不成你床上功夫很有一套?」
我對她的話置若罔聞,畢竟人家是公主,殺死我們跟捏死一隻螞蟻一樣簡單,何況隻是簡單地羞辱我幾句。
我當即璿身,拉著阿寧就著跪地的姿勢接連砰砰給她磕頭,磕得頭破血流,懇求道:「長公主殿下,我相公已經成親了,您身份尊貴,想要什麼好看的男子得不到,沒必要找一個已經不幹淨的男人——」
「無礙。」
她打斷我:「本公主還沒試過人夫,不知道玩起來會不會比那些個沒經驗的有趣。」
塗著紅丹蔻的玉指挑起我的下巴,左右撥弄,忽而皺眉,語氣森然:「醜東西,再敢多說一句反抗的話,本宮殺了你。」
隨後鬆手,拿過絲絹擦手,細致得每根手指都不放過。
阿寧拽住我,拍了拍手以示安撫,與我輕聲耳語:「我的淑芝才不醜,淑芝全天下第一漂亮。」
緊接著沉默幾秒,他又蹦豆子似的沉聲說道:「淑芝,我們鬥不過她的,退一步海闊天空。你等我,我很快就回來,隻是你到時候別嫌我不幹淨......」
「不會的,阿寧,我會在家乖乖等你回來,會一直等你的。」
長公主冷哼。
進府前,她嫌棄地將帕子砸到我臉上,抱怨著:「滾遠點,真是有礙觀瞻的醜玩意兒,興致都沒了。」
我攥緊了手,有些生氣,但看到阿寧朝我搖頭,便隱忍下來。
幾日後,我焦急等到的卻是阿寧已經發涼的屍體。
亂葬崗的野狗一哄而搶,我拿起石頭見一個砸一個。
將那群野狗趕跑後才回身去看阿寧——
阿寧漂亮的臉蛋麵目全非,渾身上下遍布青紫,不見一塊好的皮肉,後麵有撕裂的痕跡不說,連前方也好似被什麼物件撐裂開。
我控製不住顫手,脫下外衣罩在阿寧身上,將他背起來:「阿寧,我帶你回家。」
聲音沙啞,像含了鐵砂,粗糲又滾燙得灼喉。
葬禮是我一手操持的,按原計劃,本該是新娘子回門的日子,現在卻成了阿寧的忌日。
想著,又往盆裏添了紙。
「姐,哥,我回來啦,晚了幾天回來你們不會不要我了吧?」
小舞推開門,看到院子裏擺放的棺材和身著喪服的我,愣住了,腳步定在原地。
......
了解一切的小舞紅了眼,殺氣騰騰地跑出門去,我擔心她因衝動惹下禍端,趕忙追了出去。
小舞年紀輕,哪知道我們一介平民百姓是鬥不過權勢滔天的長公主的。
她衝到衙門口擊鼓鳴冤,簡直是蚍蜉撼樹,不自量力。
最終結果也的確如此,她被捕快抓住,以擾亂秩序為由打了十大板子,站都站不起來。
報官無門,我們好似隻能打碎牙齒往肚子裏吞。
但我,不服氣。
3
長公主殿下深受偏愛,是當今天子唯一的妹妹。
早先年戰亂,她隨皇上揭竿而起,先是自封為王,後是一統天下,長公主在其中出了不少力,甚至還替皇上擋過刀,直到現在,肩膀上還留有一道觸目驚心的傷疤。
後來天子登基,如願成了萬人之上的人上人,對妹妹就更是百般放肆寵愛。
明明是被眾將軍擁護上位,卻因長公主說功高蓋主,手握重兵恐怕會造反,天子上位第一件事就是將當初隨他打天下的武將們下令格殺。
龍椅都還沒坐穩就心急忍不住過河拆橋,實屬危險操作。
偏偏皇上就是因為長公主一句話做了,還專門建造一個豪華公主府供她養麵首,誰上諫長公主淫亂無度就砍誰的腦袋,導致一時間朝廷上下氣氛緊張得不行。
皇上本就重文輕武,對於長公主將顧亭安擄去公主府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偶爾見長公主縱欲過度會叮囑兩句,其餘的時候全是縱容的態度。
朝臣們不敢管,也管不了。
這樣看來,想要報仇,唯有靠我自己。
可長公主府從上到下,除了她本人外,其餘人全是男人。
為了接近她,我跑遍西域求取可以逆轉性別的神藥。
那藥是我給神醫當了兩年藥人換來的,它改變我的體型外貌,讓我的身形更加修長,骨骼更加硬朗,聲音更加低沉。
一切的一切都在往男子的模樣發展,看似很好,可是——
這藥並不是毫無副作用的。
直到現在,我夜夜仍在忍受骨骼重新生長的痛苦,像是有人強行拉著手腳往兩個方向扯,撕裂感疼得我提全身上下不起勁,酸軟麻目。
以及它最大的致命點就是,它會縮短使用者的壽命。
4
成功進入公主府後,我見識到長公主的殘暴手段。
對於小廝是毫不手軟,說打就打的,那把戒尺可以抽打在人嘴上,也可以插進人的眼窩。
可她對麵首很好,但條件僅限於寵愛的麵首。
所以,那些前仆後繼地主動進府找罪受的,是都在僥幸自己能夠成為那個特殊存在嗎?
比如說現在,我被長公主最近最寵愛的兩個麵首帶人堵在了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