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竹馬某天晚上突然官宣了。
對象是那個追了他三周的女孩。
某天他終於爆發了,對我的語氣不耐煩起來:「沒有什麼重要的事情能不能不要麻煩我了?」
可是他明明知道,我右腿截肢都是因為他。
我冷冷看著他,留下一句「別太把自己當回事」揚長而去。
幾個月後,他哭著在我門口求我原諒。
01
最近有個女生正在瘋狂地追我的竹馬。
情人節送花,打籃球送水,晚自習等人各種招數都用上了。
我以為她會像林佑南的萬千追求者一樣铩羽而歸,可是當我問起林佑南對她的意思時,我第一次看見他猶豫了。
雖然他最後告訴我,不要再問這種無聊的問題。
可是某一次籃球比賽結束後,他收下張雨薇遞過來的水時,在眾人的起哄聲中,他嘴角上揚的笑意是騙不了人的。
我看出來,他喜歡上張雨薇了。
不然怎麼會和我一起吃飯時,收到張雨薇的求助信息後起身就要走。
我收拾好殘局,一瘸一拐地跟在他後麵。
「怎麼了?」
「雨薇說有人尾隨她。」他的語氣急切。
說這話時,我明顯感覺到林佑南的步伐又加快了。
我愣了一下,下意識也加快了步伐。
可我忘了,我的右腿是假肢,跑不快。
下一秒,我就摔倒在地上,吃痛地發出一聲尖叫。
林佑南轉過身來看著我,眼神卻沒有了往常的關切與緊張。
我知道,那是煩躁和嫌棄。因為我曾在很多人眼睛裏看到過。
他上前扶起我,蹙著眉,語氣是少有的冷冽:
「怎麼回事?」
「你跟著我幹嘛啊?為什麼不回宿舍樓?自己身體怎麼樣自己心裏不清楚嗎?」
我被他的語氣嚇到了,下意識道歉:「對不起。」
我也想走快一點的。
他好像終於意識到了說錯了話,手在我頭上揉了好幾下:
「蘇蘇,我不是那個意思,你別哭。」
他說:「雨薇那邊有危險,乖,你自己回宿舍好嗎?」
我點點頭,他終於解脫般鬆了口氣,轉身就走了。
林佑南的背影消失在視線裏時,我突然好想哭。但我忍住了。
就是,莫名的委屈。
那天,其實我的腿磕破了,但我穿著長褲,林佑南沒發現。
最後是我一個人釀釀蹌蹌地走回了宿舍樓。我走的很慢,到了宿舍時就看見了論壇上剛發的帖子。
今晚張雨薇哪有碰到什麼危險,不過是她策劃出的表白盛宴。
點開照片,人頭攢動間,林佑南站在蠟燭圍成的愛心裏,耳尖發紅。
張雨薇站在他對麵,臉色嬌羞。
帖子很快蓋起高樓。都是諸如「帥哥美女配一臉」「女生好勇敢」的評論。
近百條的評論區裏,我居然還看見了我的名字。
「誰還記得林佑南的那個瘸子跟班啊?」
不過這條評論很快被湮沒了。我也沒太在意。
那晚,林佑南官宣了。
文案是:「新篇章,心偏張。」
並附上了今晚那張二人表白時的照片。
我顫抖著指尖,在他這條評論區下麵發送了「恭喜」的字眼。
他們在一起的那一天,林佑南把論壇裏那條帖子下麵每一條祝福他們的評論都回複了感謝的字眼,唯獨在看見提及我的那條評論時,他略過了。
換作以前,他會直接在評論區將那個人罵個底朝天,直到向我道歉為止。
可如今,他也會為了不破壞他的戀情美好氛圍,而選擇對他人對我的羞辱視若無睹。
我知道,我和林佑南,正在漸行漸遠。
02
十歲那年,林佑南成了我的新鄰居。
我見到他時,他們的搬家師傅正小心翼翼地往他們家裏搬著一架雅馬哈鋼琴。
而林佑南就拘謹地站在一旁,看見我時,臉上蕩開笑容:
「你好啊,小妹妹。」
林佑南鋼琴彈的極好,而我從小學習芭蕾,於是我常常讓他為我伴奏。
久而久之,我們也成為了別人口中的“青梅竹馬”。
我最喜歡他彈的《獻給愛麗絲》,望向他飛揚的指尖時,我的心潮便開始翻湧。
我喜歡林佑南。沒有人知道。
為了他,我甚至不惜在火災發生時,飛身為他擋住掉落的火柱。
在醫院休養的時候,我聽見爸爸媽媽在病房外抽泣,哭訴我以後再也不能跳舞了。
而林佑南在床前緊緊握住我的手:「蘇蘇,以後,我會一直陪著你。」
淚水滑過眼角,我咬著下唇,好不容易擠出一句話:
「林佑南,以後我不能和你一起在舞台上發光了......」
我看見他表情悲慟,哭的那樣傷心,握著我的手也緊了幾分,語氣認真道:
「蘇蘇,你是光本身。」
從此,林佑南成為了我的護光使者。
他會滿足我的一切小心願,比如他說《獻給愛麗絲》這首曲子隻為我獨奏。
他會在我被同齡的孩子議論時,哪怕動粗也要將他們都趕走。
也會在一起走路時,刻意放慢腳步,隻為維護我那顆脆弱的自尊心。
他說,隻要我需要他的時候,無論如何他都不會讓我是一個人。
他說這些話的時候語氣是那樣認真,我也這樣享受著他的溫柔一年又一年。
成長後所走過的路大多寬闊且平坦,可我從未想過,我和林佑南之間的道路也會生出泥濘,讓我跌倒後,我們之間就生出了數千米的藤蔓。
03
林佑南和張雨薇在一起的第一天,邀請我去吃飯。
我到了才知道,原來不止我們三個人,除了林佑南身邊我認識的男生以外,還有一些張雨薇的朋友。
其中就有在背後議論過我腿瘸的人。
林佑南原本因為這事,跟她們的關係都降到了冰點,可是因為張雨薇,他還是選擇接納了她們。
我愣在原地,看見他們其樂融融聊天打趣的樣子,覺得腳下似有千斤重。
看見我的那一刻,他們便全都噤聲了,表情奇怪又隱隱帶著嘲笑地看著我。
我看向林佑南,他卻像沒看見我的窘迫一般移開了視線。
我最後還是找了個角落坐下了。
飯局上是張雨薇先開的口:
「謝謝各位對我追求林佑南同學的鼎力支持!今天我要好好感謝你們!」
「這第一杯酒嘛,我要敬蘇晗同學。」
我錯愕地抬起頭,看見她張雨薇唇角微微勾起,表情得意:
「感謝蘇晗同學一直陪在我男朋友身邊,替我做了這麼久的護花使者。」
「要不是有蘇晗同學的陪伴,林佑南走的那麼快,我怎麼追的上啊。」
張雨薇旁邊的朋友廖倩跟著接話:「別忘了之前蘇晗同學為了趕上林佑南上早八的腳步,假肢都跑掉了那件事,笑死我了,我手機裏還有照片呢。」
她們開玩笑的語氣那樣自然,逗的身旁的林佑南直發笑。
我哽了哽。
那是我第一次產生對林佑南的猜疑。
他真的,一點都聽不出來張雨薇話語間對我的嘲諷嗎?
還是他也覺得,我的缺陷是可以隨意拿來擺談的笑料。
「是嗎?我也記得一個特好笑事,廖倩體測跳遠把假發給跳掉了,挺禿然的,事後還上了表白牆來著?我手機裏也有照片你們看嗎?」
說這話的是林佑南的兄弟,鄭璽安。
他的聲線很平淡,與張雨薇二人的玩笑語氣截然不同,廖倩的臉色瞬間尷尬了起來,發出幾聲幹笑。
此後我一直低著頭喝果汁,悄悄用餘光去瞟斜對麵的林佑南,隻為看清他嘴角的笑意與衝我笑時有何不同。
包廂裏的空調開得很低,我下意識搓了搓手臂,結果下一秒我腿上就多了一件外套。
鄭璽安用隻有我們兩個人的聽得到的聲音跟我說:「穿上。」
我乖乖照做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穿上鄭璽安的外套後,我明顯感受到了林佑南臉色的突變。
飯局結束後,林佑南提出把我和張雨薇一起送回宿舍樓。
張雨薇明顯跨了垮臉,但仍嬌滴滴地挽著林佑南的胳膊說:「寶寶,你看蘇晗都披著人家的外套啦。你就別打擾人家的二人世界了,專心送我不好嘛?」
林佑南毋庸置疑地否決了:「不行,她腿不好,讓她跟別人一起我不放心。」
他說這話時,我不由得晃了晃神。
我與鄭璽安之所以有一些交集,也是因為林佑南。
比如在林佑南需要赴約張雨薇的約會不能陪我去康複中心時,他也曾委托過鄭璽安將我送過去,結束後又將我送回學校。
隻是全程我們幾乎沒有什麼交流。
但我實在想不到,在剛剛那種時刻,替我解困的會是他。
鄭璽安此時發聲了:「要不要跟我一起?」
我說:「我跟你吧。」
說完這話,隔著夜色,我明顯看見了林佑南臉上不悅的神色,但看向張雨薇時,那股不悅的情緒又登時化為一攤溫柔。
兩輛出租車一左一右地行駛著,因為距離很近,透過車窗玻璃,我甚至看見二人在後座旁若無人地接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