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姚芷進了家門那一日起,魏明青就再也沒有踏進過正院,今日卻一反常態,難得親自來找我。
他動了動嘴唇,想說什麼,卻又猶豫不決。
“你想說什麼,直說便是。”我有些厭煩,想著無非又是為了姚芷。自從姚芷住了進來,哪次找我不是為了她,甚至魏明青從未自己開口,隻叫下人來說一聲。
今兒要給姚芷指派兩個丫鬟伺候,明兒要給姚芷做兩身新衣裳,事事都要我來安排,難不成我是她姚芷的管家?
他終於下定了決定,拉著我的手,“予笙,阿芷已經和離了,但你知道,這世間和離的女子日後很難找到好人家,我不能不管阿芷。”
我甩開他的手,“那你是打算納她為妾?”
“不可,阿芷這樣的身份,怎可為妾!”魏明青聽了我的話,著急忙慌站了起來。
我冷下臉,嘲諷一笑:“那你是想要我給她讓位?”
“不不,平妻即可,阿芷願為平妻。”說的好像有多委屈了姚芷一樣。
“她願意,又不是我願意,我為什麼要放任一個女人跟我平起平坐?”
我自顧自地摘下首飾,漫不經心地說:“要是納妾,我倒是可以考慮一下。”
“孟予笙,阿芷是官家女,她願意為平妻已經很給你麵子了,你別無理取鬧,這些年我從未納妾,這還不夠嗎?”
他極力勸說,我不為所動:“我說了,你要是納妾我同意,平妻,絕無可能,你別忘了,你如今的地位是怎麼來的。”
魏明青麵色漲紅,憤憤離開。
以我對他的了解,他不可能善罷甘休。
第二日一大早,婆母就讓人叫我去她的院子。
我端著一碗熱湯,遞給婆母。
她卻遲遲未接。
我的手指被燙得紅腫,卻不敢放下。
我心知肚明,這是想磋磨我呢。
“孟予笙,你嫁給我兒五年卻還未有所出,母雞都會下蛋,而你呢?我連個影子都看不到!”
“要是別人家的主母,早就納了幾房小妾替自家主君開枝散葉。”
“明青重感情,他不說什麼,我便忍了,可未曾想你竟如此善妒。”
“姚小姐的身份是你一個商女比不得的,她自願為平妻,你還有什麼不滿意,若我說,你就該主動讓位,自請為妾!”
果然是為了此事。
昨夜我與魏明青不歡而散,他嫌我不知好歹。
今兒婆母就迫不及待地來訓斥我。
我是商女,可若不是我這個商女,魏家能有今天的好日子嗎?
當初我和魏明青一見鐘情。
他時常帶我去遊山玩水。
我們在月色下許定終生。
他向我爹發誓,決不負我。
我如願嫁給了他。
魏明青參加科舉,雖中了舉人,可名次不高。
我爹花了萬貫金銀上下打點,才給魏明青謀了一個京官。
父母去世後,我繼承了全部家產。
魏家之前一窮二白,當初姚芷嫌棄魏家窮才另嫁他人。
魏明青的俸祿哪裏夠婆母一日三次的燕窩吃,全是用的我爹娘留給我的家產。
至於為何我五年了還沒有孩子,難道是我不想嗎?
當初魏明青被上峰派去處理洪汛,結果遭遇意外。
大雨下了三天三夜,魏明青不知所蹤。
我不顧自身安危,獨自一人去尋找他。
他暈倒在一顆大樹下,高燒不退。
我淋著雨背著他,步履蹣跚,一步步帶他走了出去。
結果,我小產了。
在那之前我並不知道我懷孕了。
大夫說我傷了身子,若不好好調養,很難有孕。
魏明青流著淚,緊緊抱住我,“予笙,這輩子,我隻會娶你一人,絕不負你!“
聽了這話,我自覺沒看錯人,魏明青也的確做到了,隻有我一人。
婆母卻是不喜。
常諷刺我是不下蛋的母雞。
每日晨昏定省我不敢懈怠,她卻時常刁難。
罰跪更是家常便飯。
可我覺得隻要魏明青愛護我,這些我都能忍受。
可不知從何時開始,魏明青對我與愈發不耐煩。
我和他吵了架,他會暫時拉下臉哄我。
等和好了,又開始對我甩臉色。
像把我當猴耍。
婆母訓斥了我幾句,我隻當自己是啞巴,一聲不吭,她自覺沒趣,擺擺手讓我走了。
姚芷攔住我的去路,譏諷道:“孟予笙,如今明青哥哥有了我,你該有點自知之明吧。”
“我勸你,認清自己的地位,當初我一時糊塗嫁給了別人,明青哥哥這才娶了你,你以為,他真的愛你嗎?“
我不欲與她爭辯,“好狗不擋道,勞煩你讓開。“
“你!你簡直不知天高地厚!“她氣急敗壞想打我,我抓住她的手甩開,她卻順勢倒在地上。
“啊!孟姐姐你這是做什麼!我知道你對我有怨言,可我和明青哥哥是真心相愛的。”
“我一個和離過的女子,若明青哥哥不要我,我怎麼活得下去,孟姐姐求你給我一條生路吧。”d
“若你不願我為平妻,我願意做妾!”
我有些不知所措,不明白姚芷為何突然變臉。
但很快,我就知道了。
魏明青怒氣衝衝地走過來,甩了我一巴掌,巨大的衝擊力讓我摔倒在地。
他小心翼翼的抱起姚芷,看著我道:“孟予笙!你好惡毒!有什麼衝我來!竟然針對姚芷一個弱女子,果然你半點比不上阿芷心善!”
我怔怔地倒在地上,不可置信。
眼睜睜看著魏明青離去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見。
淚水漸漸模糊了我的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