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節前一天,我收拾房間,無意間看到了放在丈夫書桌裏的中秋禮品提貨單,都是送給老人的滋養品。
嫁給周馳鬱五年,他從沒陪我回過娘家。
我以為他終於想通了,要給我個驚喜。
卻沒想到他晚上回來卻說:“最近要去海州談項目,可能得過幾天才回來了。”
中秋節當天,我一個人陪著父母,吃著難以下咽的月餅,看著手機上剛收到的ins截圖。
“感謝小周陪我過節,我跟爸媽都歡迎你!”
配圖是周馳鬱陪著白月光和她父母過中秋的和諧畫麵,像極了親密無間的一家人,角落處堆放的禮品刺的我眼睛生疼。
我垂下頭。
第一次覺得自己該放棄了。
......
中秋假期結束後,我帶著爸媽給的一車東西,回到了京北。
一進門就看到周馳鬱居然在家。
見我回來,他笑著迎上來:“老婆辛苦了,這個中秋都沒好好陪你,不過我在海州給你買了條項鏈,說是海洋之心同款,肉絲兒有的東西,必須給我老婆安排。”
一向寡淡的周馳鬱,還拿捏著搞怪的音調,語氣討好。
我知道他心虛了。
那條項鏈很漂亮,是去年3D版《泰坦尼克號》重映時,我開玩笑似跟周馳鬱要的禮物。
當時他連回應都沒有,當成了耳旁風。
我隨意的瞥了一眼盒子,沒接。
“放著吧。”
那盒子上麵的磕碰凹槽都是那麼的熟悉,被我反複研究了幾十遍。
是昨天祝海凝在ins上剛剛吐槽的同一條。
“都什麼年代了,誰還稀罕泰坦尼克號的同款,我又不是老掉牙的黃臉婆,拒了呦!”
所以周馳鬱,是把祝海凝不要的東西,送給了我。
周馳鬱並沒有察覺到我的抗拒,而是主動將項鏈取出來,作勢就要替我帶上。
我卻直接躲開了,意有所指:
“周馳鬱,這項鏈已經過時了。”
周馳鬱的臉色瞬間陰沉,攥著項鏈的手背青筋凸 起,很明顯情緒已經在我的一再拒絕中,惡劣到了極點。
“裴離,不是你說的喜歡這條項鏈,現在給你買了,又說過時了,你這是在跟我較勁?”
我沒承認,也沒否認,隻是用一種平靜無波的目光盯著他。
可中間的審視毫不避諱,我知道如何能夠刺痛他。
果然,周馳鬱徹底怒了,甩手扔掉項鏈,藍寶石磕碰在茶幾的邊緣,發出清脆的聲響。
“有這個必要嗎裴離,我出差前都跟你報備過,在海州的每一天也都時刻告訴你我的行程,況且過去的那些節日,不都是你自己陪你爸媽過的嘛,這次到底在別扭什麼!”
他眉心微皺,說話時神色中閃過難以掩飾的不耐煩。
“裴離,你怎麼現在這麼多毛病,我不就出差幾天嗎,全都是為了工作,你至於一回來就給我擺臉色看嘛?”
從前都是我自言自語半天,而他不會給任何回應。
話越多,越心虛。
周馳鬱在商場摸爬滾打這麼多年,從沒話這麼多過。
我甚至覺得有的可笑。
這樣慌亂的周馳鬱,真是難得一見。
我脫掉外套準備往廚房走,沒理會他的煩躁。
更沒像之前一般,見他生氣就殷勤的纏上去,小心翼翼的道著歉,哄他開心。
反而笑容清淺的看向他,隨意問道:
“周馳鬱,我開了八個小時的車,又餓又累,現在要做飯吃,你也要吃飯嗎?”
不吃就滾吧。
周馳鬱終於意識到了不對勁兒,伸手攥住了我的胳膊。
“阿離,你到底怎麼了?”
我側頭看著他,神情懶散怠惰,甚至沒有一丁點的情緒波動。
“我隻是累了周馳鬱。”
我累了,愛不動了,也不想再愛了。
周馳鬱認準了我是因為他沒有陪我過中秋而鬧情緒,覺得丟了麵子,哼了一聲就摔門離開了家。
我自顧自的做飯吃飯,直到躺在床上,積蓄了一整天的委屈才終於釋放。
眼淚不要錢似的落下來,每一滴都滾燙的如同煎熬。
即便從第一次看到祝海凝的ins,知道她已經回國那天開始,我已經不知道偷偷哭過多少回,連眼淚都快哭幹了,也還是無法避免,在收到一份別人不要的禮物時,那種難堪和羞憤。
郵箱的提示音響起,我掃了一眼郵件。
昨天申請的德國傑夫教授的實驗室居然有了回應。
“裴小姐,很激動您能選擇我們實驗室積蓄研究您的項目,要知道那如果成功,將是人類抗癌史上的裏程碑。”
“我們所有人,殷切的期盼著您的到來,等您行程確定,請務必第一時間與我聯係。”
我苦笑著坐起來,將臉上的淚水擦幹。
剛準備回複郵件,就聽到客廳中傳來了響動。
我披著外套走出去。
周馳鬱被他的助理攙扶著,醉醺醺的走了進來。
“周太太,老板喝多了。”
助理把周馳鬱放在沙發上,恭敬的站在一旁,說話的時候一如既往的疏離和恭順。
完全沒有麵對祝海凝時的態度。
我知道,隻不過是因為,身為周太太的我,並不是周馳鬱心中所愛,得到什麼樣的待遇無關緊要。
而那個被他捧上天的女人,才是真正需要討好的。
往常我都會討好似的對助理噓寒問暖,表示感謝。
不僅僅是助理,我對周馳鬱身邊所有的人,這些年都本能的討好著,希望能夠贏得他們的喜歡。
卻一直像隻跳梁小醜一般,隻是給他們提供了更多背後嘲笑我的素材。
這次,我甚至沒有走到沙發旁,擔憂的接手周馳鬱,妥帖而殷切的照顧他。
隻是遠遠的看著,保持沉默。
氣氛陷入了短暫的沉默,寂靜的連同呼吸聲都清晰可聞。
助理疑惑的抬頭看向我,似乎在等著我像以前一樣,對他道謝,讓他離開。
可我一句話都沒說。
“海凝,海凝,你終於回來了,你怎麼這麼狠心,這麼多年才回來,你知不知道我等了你多久。”
“你為什麼就是不愛我,如果你肯回頭,我就拋下一切跟你走。”
周馳鬱的聲音響起,打碎了客廳裏的尷尬。
作為即將被他拋下的當事人,我的表情出奇的淡定。
助理看了看周馳鬱,又看了看我,態度雖然仍舊恭敬,卻不免帶了點嘲諷。
“太太,周總喝多了,喝多了的人總是亂說話,您別介意。”
我輕笑一聲,點點頭。
“我當然知道,隻不過今天要麻煩你了......”
我的話還沒說完,助理都做好告辭要走的準備了。
卻不想我話鋒一轉:“麻煩你好好照顧馳鬱,我明天有個早會,不能熬夜,我去樓上睡了。”
說完,在助理震驚的目光中,我轉身上了樓。
一夜無眠。
倒不是因為難過,而是助理發泄一般的弄出的各種巨大聲響,吵得人無法安睡。
直到天都快亮了才消停。
第二天一大早,我收拾妥當下樓準備出門。
沒見著宿醉的周馳鬱。
卻看到客廳中坐著個意想不到的人。
祝海凝。
青梅竹馬的人,不止他們兩個,準確的說,還有我。
我能預料到這一天的對峙遲早會發生,隻是曾經私心裏總想著,再晚一點。
因為愛的沒有出息,所以活該倒黴的是我。
“周馳鬱呢?”
我以為祝海凝會把他留下,畢竟兩個人站在一起共同與我對峙的殺傷力更強。
祝海凝聳聳肩。
“我讓他先走了。”
聞言,我垂眸扯了扯唇角,還好情緒的揶揄了一句:“他怎麼讓你獨自跟我談判,也太不男人了吧。”
祝海凝微微一怔,沒料到我會是這樣的態度。
但很快就恢複如常了。
“我知道趙世權把我的ins截圖給你了,他一向不喜歡你。”
祝海凝開門見山,性格是和小時候沒有任何變化的潑辣。
真讓人羨慕。
“祝海凝,你知道的,不喜歡我的豈止是一個趙世權。”
她口中的趙世權,是周馳鬱的狐朋狗友,向來看不慣我,認定了我是用了卑鄙手段破壞了周馳鬱和祝海凝,成功上位的臭小三。
周馳鬱也從不解釋,任由他身邊的所有人,肆意的汙蔑我。
“你跟以前一樣,一點都沒有變。”
我真心的誇讚她。
祝海凝卻嗤笑一聲,上下打量著我。
“你倒是變化挺大的,從前那個張揚明媚的模樣半點看不見了,明明模樣沒怎麼變,眉眼間疲憊的就跟老了十歲似的。”
我走到她對麵坐下,垂眸盯著茶幾上一塊小凹槽。
那是昨天晚上被項鏈砸出來的。
“你有話就說吧,祝海凝,我們早就不是能夠閑話家常的關係了。”
聞言,祝海凝慢慢的從沙發上站了起來。
捏著一份白色的文件緩緩的走到了我的麵前,居高臨下的睨著我,眉目嬌豔絕倫,卻飽含著輕蔑的嘲弄。
“我回來呢,就是想在國內找個合適的項目,給自己鍍鍍金,你知道的,咱們這個領域的研究太卷了,如果沒有拿的出手的項目,我永遠都出不了頭。”
我的心微微一沉。
“所以呢?”
祝海凝用兩根手指捏著文件,高高的懸在我麵前,突然輕輕鬆開。
堅硬的文件殼撞擊我的手背,立馬破了皮。
殷紅的血珠滲透出來,她笑的越發燦爛。
病嬌一般的彎腰,用食指蹭過我的血液,抬手放進的自己的口中吞噬。
“看你流血,我怎麼這麼暢快啊裴離,我就是想看你被折磨的不人不鬼,崩潰無依的模樣才開心,為此我忍了那麼多年,在你跟周馳鬱生活最平穩幸福的時候選擇回國,你不會真的以為,我是因為舍不得這個當年都不屑於要的蠢貨吧。”
猙獰的笑聲響徹客廳,激的人全身戰栗。
祝海凝的聲音如同地獄的撒旦,得意而陰森。
“裴離,還好周馳鬱沒讓我失望,跟你一樣是條忠誠的舔狗,所以從今天開始,你的靶向研究歸我了!”
我的心臟驟然緊縮。
顧不得手上的疼痛,慌亂的去翻開那本文件。
封麵上的字刺的我大腦一片空白。
轉讓授權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