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奉
伺候梳洗也是伺候。
伺候床笫之間也是伺候。
謝鶴怡年紀小,想得沒那麼深遠,腦中的伺候隻不過就是簡單的服侍梳洗而已。
但謝凜情緒鮮少有波瀾,不加一絲慍怒,又次次妥善應對她的話。
倒讓她覺得自己沒法反客為主,一下處於弱勢地位了。
鶴怡從來都是將自身置於主導地位,旁人向來對她也是言聽計從。
她哪裏受得了這個?
“連伺候人還要學的?”身子微微往後仰,震驚嫌棄的表情不加一絲掩飾地擺在臉上,檀口微張,“那你到底能會些什麼?”
“你同那聞亭一並由我公主府養著,看看人聞亭,再瞧瞧你。”
她瞥了男人一眼,昂著下巴,不知道學著誰的樣子拿腔作調,故意挑著刺地想要折辱謝凜,“進公主府也有些時日了,就一點長進都沒有?”
“聞亭都能學會放下架子,知道時常做些粥和糕點送過來巴結討好。”
目光掃視,鳳眸將穿著粗布衣料的謝凜全身上下都打量一通,在同他目光相接的時候冷哼似的嫌棄開口:“他都曉得誰頂在他上頭、誰在養著他……你就不知道?”
幾乎都是用眼角看人了。
“我記得你從前也不至於像這般愚鈍啊?謝凜?”
唇角勾起,帶著惡意,想要同他故意作對一般。
即使自己的處境算不得好,可那雙玉足仍是往青年懷裏頂著。
她聲音清亮。
說完之後眉梢翹著,驕傲得像隻小孔雀。
最後兩個字在齒間婉轉劃過,咬得不輕不重,尾音裏還帶著些嬌俏而不自知的小鉤子。
被嬌慣著長大。
鶴怡是向來藏不住什麼情緒的。
說出來的話硬是往從前朝中二殿下的傷疤上直撒鹽,連僅有的一些想要故意刁難謝凜的小心思全表現在臉上。
她還得意洋洋地看過去,試圖從他麵上看出些波瀾。
可惜事與願違。
不甘、悲傷、惱怒……
這些預想中她想看到的表情,通通都沒有。
謝鶴怡自認為頗為惡毒的言辭對謝凜絲毫沒有任何影響,就隻是看見他微微有些出神。
像是完全沒把自己的話放在心上一樣。
四目相對。
謝凜微微眯了眯眸子。
以往做二殿下的時候多數人對他都是虛情假意。
鶴怡倒是初心不改,不管是從前還是現在都一直朝他甩臉色。
聽到自己名字從謝鶴怡齒間劃過的時候,謝凜的表情隱隱有些異樣。但也隻是那麼短暫到可以忽略的一瞬,很快便恢複至往常。
再怎麼說,他至少也是她的兄長。
雖說鶴怡總是這般不守規矩慣了,也從沒將他當作兄長對待過,可不管怎樣,她是不是不該這般借著另一個陌生人這般折辱他?
謝凜知道自己並不應該去在意這些無所謂的事,也很清楚有的東西他不該去想。
聽到她的話,他卻還是忍不住想,她為什麼總將自己同聞家那位相比?
她很喜歡聞亭?
還是……
聞亭能討她喜歡,自己不能嗎?
目光輕微掃過去,視線悄無聲息粘連。
謝凜一向不愛表露,也自知有的東西並不能在這時候去觸碰。
然而此刻他垂下眼眸,鶴怡鮮紅丹蔻映在眼前,他卻鬼迷心竅伸出手指,順著腳踝往上。
粗糲的、帶著些熱意的掌心覆上去,指尖摩挲著鶴怡的腳踝。
輕輕地,沒有特別明顯的觸感。
但卻莫名心裏一緊,情不自禁想要後退,被他覆上的那塊肌膚都在微微發燙。
她鮮少見過謝凜這副模樣。
夢中的那些不堪的場麵又浮現在腦海裏。
謝鶴怡猛地一怔,被握住的那隻腳踝瞬間失了力氣。
細微的酥麻感襲來,身子也軟了大半。
不知什麼時候,周遭似乎已經全被謝凜的味道侵占。
再次對上謝凜的雙眸,察覺自己有些輕微地顫抖,連頭皮都在微微發麻。
令她怎麼都覺得不太對勁。
這其實算不上什麼很親密的行為。
但也絕對不是他們目前這種關係可以做出來的事情。
“你……你?!”
“謝凜!”
話不上不下地卡住,鶴怡似乎是被他突如其來的舉動氣昏了頭,說了半天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往日的虛偽模樣好似不複存在。
她在他眸中看到一種先前從未見過的情緒。
“謝凜愚鈍,並不知道殿下所說的是哪種伺候法。”
此刻謝凜又出聲了。
分明行為相對於他們之間的關係有些過於逾矩了,他卻還一臉謙卑。
倒真像在真心實意發問一般道。
“聞公子也是要這般伺候您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