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後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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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言道,職場得意,情場失意。
餘雨換了份工作,被遼市一家上市公司錄取了,年紀輕輕就應聘上了設計總監,薪水翻了好幾番,簡直美滋滋,整個人走路都開始帶風了,麵泛紅光,兩眼透亮。
其實上個月準備換工作的時候,她去西園寺裏算了一卦,那白胡子老道士說她最近運道不太好。
餘雨不信,跑到超市裏花十塊錢買了兩張彩票,將將差一個數字中獎,那種感覺,十分膈應人。
果然是運道不好,看來最近是沒辦法心想事成了。
雖然心水那家設計公司很久了,可簡曆投了一個星期都還沒動靜,餘雨心裏哀歎一聲,那老道士算命還真準,正準備放棄,沒成想,某天一個下午,收到了那家公司的短信,通知她去麵試,簡直喜從天降。
這一麵還真就麵上了。
餘雨把這事跟男朋友一說,頗為豪邁地大手一揮,拉著男朋友出去準備吃頓好的,可就這頓晚飯吧,吃得心塞憋氣,難以下咽。
男朋友頂著一張晦氣臉,言之鑿鑿地指責餘雨因為工作忽略了他們之間的感情,然後毅然決然要求分手。
那會兒,他們點的前菜剛上,餘雨還沒來得及拿起刀叉吃口東西。
共進晚餐的人甩了袖子走人了。
西餐廳燈光昏暗,氤氳出一股浪漫的情調,台上大提琴手還在陶醉地拉著曲子,每一個用紗簾隔開的卡座裏,都是一對一對卿卿我我的小情侶。
本來她也是兩個人進來的,可現在,整個餐廳,就隻有她一個人坐在卡座裏,看上去愈發淒涼。
看著那些又貴又少的菜一道道上桌,餘雨一邊傷心一邊肉疼得不得了,早知道是散夥飯,那就路邊攤大排檔好了。
無奈隻能忍著內心被甩的悲痛,執起刀叉,切牛排的動作就像是切人肉一般咬牙切齒,滿臉殺氣,細看那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裏還強忍著一簇淚花。
正是傷心欲絕之時。
隔壁卡座傳來一道尖銳的女聲,不用看,光聽著那聲音就覺得刻薄。
“談嘉銘,你真不能怪我嫌棄你。去年我三姨介紹咱們認識的時候,說你家境不錯,工作穩定,長得也是一表人才,咱們見了麵,雖然當時我就不是很滿意,但我總歸還是跟你談了一年戀愛吧。可這一年你自己看看,這哪裏是談戀愛,分明是我一個人唱大戲呢……”
“你一個月收入也沒多少,一年到頭也不給我買個禮物什麼的,我也不圖那些,可你真心拿我當女朋友了嗎?現在可好,兩家人一合計要結婚,你拿什麼跟我結婚,要錢錢沒有,談感情,你對我有真心麼,你好意思麼!”
“我告訴你,老娘不陪你玩了,再見!”
話音將落,男聲驟起,低沉沙啞,仿佛可以聽見胸腔震動的聲音。
“我一開始就跟你說得很清楚了,我是個消防員,一年到頭都沒時間陪你,收入也就那樣,當初你自己說沒關係,現在又來怪我。”
語氣很冷淡,但男人說話很是僵硬,一個字一個字都說得生澀,好似千言萬語想辯解,卻又不知道從何說起,往深了去聽,似乎還有一絲絲委屈,不解和氣憤。
他分明有請假陪過她,不過總嫌不夠多;也給她送過禮物,不過她總是嫌寒酸。
餘雨躲在自己的卡座裏,支著耳朵偷聽得津津有味,轉眼就忘了自己剛剛被拋棄的殘酷事實。
隔壁一陣寂靜,然後隻聽見一人倏地站起來,然後是“嘩啦”潑水的聲音。
餘雨擰過身子去偷瞄,看見那女人手裏拿著一個空杯子,而那男人一臉一身的水,脖子上還貼著兩片檸檬片。
光線昏暗,加上一對近視眼,餘雨愣是沒能看清那兩人的長相,隻模糊看到了男人一個囫圇的臉部輪廓,額頭飽滿寬闊,眉弓挺直,連帶著山根鼻梁又高又挺,隻是下巴往裏收的角度過於剛硬,愣是讓人看出了四分凶悍的模樣。
加上他說話硬邦邦的,怎麼瞧都不是一個好脾氣的人。
可再怎麼不好的脾氣,今晚大家也同是天涯淪落人。
餘雨看著一桌狼藉,再看看隔壁卡座兩杯孤零零的水,和一個坐在那裏同周圍環境格格不入的男人。
招來了服務員,抽出卡買單,想了想:“把隔壁那桌一起結了吧。”
看在今天一起被拋棄的份上,就當是花錢買個心裏爽。
談嘉銘準備結賬的時候,被告知已經結過了,想著葉蓓那女人不可能主動結賬,談嘉銘便多問了一句。
服務員笑眯眯地說:“是隔壁的女士幫您結的。”
“能給我看看賬單嗎?”
服務員拿來賬單和刷卡的簽單,隻見上麵規規矩矩,秀秀氣氣寫了兩個字:餘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