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王妃她五大爺那回,宋溫暖燎了人家胡子,她爹當場拿出了加特林,考慮到這麼先進的武器出現在這個時代讀者不一定接受,才把加特林換成了板子。
她爹拎著板子追著她滿院子來回跑了三趟,最後還是她娘出來勸:“嚇唬的差不多得了,追著攆還要裝攆不上,你累不累?”
這回她闖了拔人家腿的大禍,她爹莫不是要動真格的了,宋溫暖戰戰兢兢等了一下午,雪下了二尺深,也不見她爹來收拾她。
宋溫暖很納悶:“難道趙又青他沒找我爹告狀?他有這麼善良嗎?”
小南瓜:“不能夠。”
宋溫暖挎個果籃去客房一探究竟,進門先見趙又青站在博古架前看木雕。
宋溫暖眼睛控製不住往他腿上瞄,奈何淺青長袍蓋得嚴嚴實實。
這時趙又青回頭看著她,道:“今日嚇壞你了吧?”
他若語氣冷一些,宋溫暖也不至於愧疚,眼下開始愧疚,道:“拔了你假肢是我的不對,有什麼衝我來,挾持雕質就是你的不對了。”
那木雕小像活靈活現,雕了個仙衣飄飄的小姑娘,瓜子臉水蛇腰,是過世兄長送給她的生日禮物。
爹娘怕她睹物思兄長,不許她將此物留在閨房。
趙又青舉起木雕:“你知道這是雕的誰麼?”
宋溫暖搖頭,這在宋家是未解之謎。
趙又青:“你。”
宋溫暖叉著自己略顯水桶的腰:“你吃著我家大米,怎麼還好意思內涵我。”
趙又青道:“這個木雕是我親手雕的,你兄長說妹妹的生日快要到了,求我幫他做個生日禮物。”
趙又青將雕像往她跟前湊了湊:“你兄長的描述中,你就長這樣。”
宋溫暖哭了出來。
趙又青難得善解人意了一回:“我也覺得,你兄長對你濾鏡太厚了。”
宋溫暖搖搖頭:“我想我兄長了。”
她傷心欲絕,幾欲崩潰,撲進了趙又青懷裏。
趙又青僵硬著手臂,道:“哭可以,敢把眼淚鼻涕蹭我身上,你就等著迎接寫不完的課後作業吧。”
話音剛落,宋溫暖提起他衣袖開始擦眼淚。
趙又青:“……”
三年前南蠻入侵大齊,溫暖兄長作為大齊防衛軍中的一員,就是那時戰死的。
隻解沙場為國死,何須馬革裹屍還,最激烈的一戰,死的人太多了,他的屍體沒能被找到帶回來,而是同其他不知名袍澤一道被草草掩埋。
他永遠的留在了川寧江畔。
他在家時是個十足的妹控,把宋溫暖慣的沒邊兒,他讓宋溫暖伏在背上騎大馬,宋溫暖給他綁了滿頭小辮,還往小辮上別牡丹,他對著鏡子跟宋溫暖一起笑。
他帶宋溫暖上街兜風,糖葫蘆一買一草把子,宋溫暖扛著招搖過市,饞哭了一條街的小孩兒。
宋溫暖整天哥哥哥不離口,她說:“哥。”
他說:“哎。”
她說:“哥哥哥!”
他說:“哎哎哎!”
宋溫暖嗜甜,但宋夫人不許她多吃糖,溫暖隻好退而求其次愛上了吃橘子,兄長走時安慰溫暖,說淮南川寧的橘子天下第一甜,哥回來時給你帶,到時候你可以天天吃。
宋溫暖每天吃很多很多的川寧橘子,拿橘子當飯吃,哥哥卻再也沒回來。
哥哥是個大騙子,川寧的橘子她吃起來一點也不甜。
兄長在宋家成了決不能提起的禁忌,宋溫暖隻能在心裏偷偷地想他。
宋溫暖哭夠了,才想起害羞,離開趙又青懷抱稍許,看見他衣上一大片水漬,連忙倒了杯茶給自己補水。
聯想到趙又青認識哥哥,聯想到趙又青的斷腿,宋溫暖:“你是我哥的戰友?”
趙又青點頭。
“你和我哥交情很深?”
趙又青默了默,道:“你哥自詡年紀比我大,事事總想罩著我,凡有危險必衝在我前頭,天天數落我打起仗來不要命,讓我要愛惜自己,還說等打贏了南蠻,回京後一定給我說門親。”
“我哥就是這種熱心腸。”宋溫暖又想哭了,為了不丟人,她轉移話題聊八卦,“你們長衛軍的主帥你曉得伐,叫葉清瀾。”
“我哥說他那人是個事精兒,殺起人來講究刀不刃血,鎧甲上濺一滴血都得難受半天,看給他潔癖的。”
趙又青:“……”
宋溫暖:“我哥還說他脾氣暴躁喜怒無常,狗一陣貓一陣,正常人誰都捉摸不透他心裏到底在想什麼,是個純天然病嬌。”
趙又青:“……”
宋溫暖:“我哥還說……”
趙又青:“別說了,我就是葉清瀾。”
宋溫暖:“……”
宋溫暖:“你不是叫趙又青?”
趙又青:“化名。”
宋溫暖扭頭就跑。
宋溫暖卡倒了。
雪地裏留下一個完整的人形。
趙又青挪到她跟前,蹲下看著她,沒有一點扶人的意思。
趙又青:“你跑什麼?”
宋溫暖臉朝地埋在雪裏:“您特娘的是大齊戰神啊,戰神!”
葉清瀾,一個存在於傳說中,大齊子民提起來就會不自覺叉腰的名字,他是大齊人的底氣,他是大齊的安全感,他是大齊的保護神。
同時,他也是個殺伐決斷沒有感情的魔鬼。
他還是當今皇上的老師。
趙又青道:“戰神不打包子臉小孩兒。”
雖然但是,宋溫暖道:“包子臉咋了,我不是小孩兒,我這個年紀都能談戀愛了,我上街調戲小哥哥不犯法!”
趙又青:“三七是多少?”
宋溫暖頓了一下:“我猜是二十八?”
趙又青歎了口氣:“你還是好好學習罷,論文後天交。”
宋溫暖:“!”
宋溫暖:“我爹不是說月末……”
趙又青:“戰神說後天。”
宋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