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這一場聚會直到淩晨三四點才散。

回到家後，尹月挽看著牆上的時鐘已經指向了一點，抬手又撕下了一張日曆。

倒計時第二天，尹月挽起得很早。

她將家裏上上下下都清理打掃了一遍，然後再將這段時間整理好的多餘的物品，都一起拖下樓扔掉了。

隨後，她把這些年送給陸華亭的所有東西，情書，手工擺件，剃須刀，香水，全都混著廚餘垃圾丟了。

從此以後，這個她和陸華亭住了三年的家，再也沒有尹月挽的痕跡。

倒計時最後一天，尹月挽難得的睡了個好覺。

這一覺格外漫長，拉開窗簾，是個豔陽天。

很適合離開的一天。

她起身去廚房把買的最後一點食物放進微波爐裏，順手撕掉了最後一張日曆。

微波爐叮的響了一聲時，門口也傳來鑰匙開鎖的聲音。

半個多月沒回來的陸華亭，一進門就察覺到了一些異樣。

房間裏很多地方都空了，桌上的日曆也撕得幹幹淨淨的，看得他很是不順眼，便問了一句。

“怎麼沒了這麼多東西？”

尹月挽的聲音平靜極了。

“用不上就丟了，以後你看見喜歡的再買吧。”

陸華亭點了點頭，並未放在心上，提著剛買的蔬菜進了廚房。

路過餐桌看見她吃得這麼簡單，忍不住端走了盤子。

“今天是你的生日，怎麼就吃這些？別吃了，我來做飯吧。”

尹月挽有些意外，他居然記得？

她坐在沙發上，一邊聽著廚房裏傳來的動靜，一邊看著牆上分秒不停的時鐘。

幾道菜上桌的時候，放在桌上的手機又響了起來。

他放下手中的菜，按下了接聽鍵。

“華亭？你去哪兒了？阿柯又不肯吃藥了，你趕緊來勸勸她吧。”

是個中年女人的聲音，音色同南柯很像，尹月挽猜測大概是她的媽媽。

陸華亭沒有即刻答應，而是先低下頭看了看尹月挽的臉色，似乎是在征求她的意見。

“你去忙吧。”

聽見她平淡地說出這句話，陸華亭鬆了一口氣。

卻又總覺得虧欠了她，便連忙說過幾天再給她補過生日。

尹月挽微微搖了搖頭，笑著拒絕了。

看著她的表情，陸華亭莫名有些心亂，正想問問，門鈴突然響了起來。

他連忙打開門，接過前不久定製的芒果蛋糕。

再回來時，尹月挽的臉色已經恢複如常了，走到他身前接過了蛋糕，似是不想耽擱他。

陸華亭心裏的愧疚又添了幾分，他看了看時間還有幾分鐘，便走到了餐桌前拆開了蛋糕盒子。

“等你許完願望我再走吧。”

尹月挽拿起蠟燭點燃，雙手合十，將心底的願望說了出來。

“希望陸華亭能得償所願，和喜歡的人永遠在一起。”

聽見她這話，陸華亭清冷的眸子浮現出一抹笑意，忍不住揉了揉她的頭發。

“你這許的是什麼願望，我和你不是已經在一起了嗎？”

看著他眉眼間的笑容，尹月挽也跟著笑了笑，沒有解釋什麼，隻是提醒了他一句時間快到了。

陸華亭看了看表，這才對著她揮了揮手，轉身往門口走去。

看著他要關上門，尹月挽下意識地叫住了他。

“陸華亭，其實……”

陸華亭轉過身，望向她。

“你說什麼？”

看見那張臉，尹月挽剩下的話又卡在了喉嚨裏。

“沒什麼，走吧，一路小心。”

陸華亭沒有多想，點了點頭，轉身關上了門。

聽著那陣腳步聲漸漸走遠，那些縈繞在舌尖的話才在空蕩的房間裏回響開來。

“陸華亭，其實我對芒果過敏。”

“其實，今天是我和你在一起的最後一天。”

這句話輕飄飄的，似水汽一樣無聲地消散了。

牆上的時針指向12點時，尹月挽站起身，將桌上的飯菜和蛋糕倒掉。

隨後她回到臥室，提著早就準備好的行李箱出來，將離婚協議書放在了桌子上，給他留下了最後一句話。

“陸華亭，我們離婚吧。”

緊閉的大門拉開又關上，尹月挽提著行李箱離開了這個住了三年的家。

再沒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