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為表孝心,向祈求長生不老的帝王敬獻數百名童女。
我剛滿十歲的妹妹恰在其列。
父親上書請願,卻被太子以抗旨不遵打死在宮門口,曝屍三日,以儆效尤。
母親大受打擊病重而亡。
而我孤身一人流落青樓。
五年後,我成了太子心尖尖上的侍妾。
1
京城誰人不知,煙雨閣的新花魁秋娘。
精通魅術,一顰一笑攝人心魄。
凡是見過她的人,都為之傾倒。
傳言不過三日,我就被一頂小轎抬入了東宮。
太子沉迷溫柔鄉,整整三日不曾出門。
「秋娘~孤許你側妃之位,如何?」
金尊玉貴的太子像是沒斷奶的孩子般,在我身上胡亂啃噬。
我不勝其煩,克製著自己的情緒。
依舊嬌嬌弱弱地回話。
「會不會給殿下惹麻煩?秋娘不需要側妃之位,隻要太子肯來陪陪我就好。」
太子抬起頭來,眼神中滿是陰翳。
「孤是太子,享有四海天下,區區側妃有何為難?」
言罷,手下動作像是發泄般,粗魯了幾分。
雲歇雨住,還未睡足一刻鐘。
寢宮的門便被暴力推開。
穿著華貴錦緞長裙,高高挽著發髻的太子妃怒氣衝衝地闖了進來。
看到太子安睡在我懷中,毫不顧忌地罵道。
「你為了個賤婢,連體統都不要了,就不怕聖上廢太子嗎?」
「廢太子」三個字擊中了太子的命門。
太子驟然起身,身無寸縷地走向太子妃,在太子妃愣怔閉眼的瞬間,揚手就是一巴掌,帶著積攢了幾年的怨氣狠勁。
儀態大方的太子妃被扇坐在地上,左臉肉眼可見地紅腫起來。
我拉過床上的鴛鴦被,蓋住自己的身子,冷漠地看著眼前的一切。
男人向來隻會欺負女人,來獲得廉價的自尊。
太子妃沒料到庸懦無能的太子竟真的敢打自己,瞠目結舌地看了過來。
朝中誰人不知,自皇後離世後,太子沒有母族勢力,又因皇上醉心長生,對太子也越發猜忌。
所以太子見誰都帶三分笑,十分膽小怕事,時刻擔心自己被廢。
而太子妃出身貴族,家族龐大,依仗頗多。
自從娶了這個祖宗似的女人,背後人人都嘲笑太子連睡個女人都要看太子妃臉色。
可誰讓,太子身邊如今有我這樣的賤婢呢?
這幾日的慫恿和刺激,足以讓太子堅定自我。
在這一刻舍得卸下他那偽善的麵容。
將隱忍多年的屈辱徹底爆發。
太子打完人,冷哼一聲表示自己的不屑後,便毫不在意地離開了。
徒留一室寂靜。
我眼看著不能繼續裝死,安安靜靜地起身。
上前欲要扶起太子妃,卻被她嫌惡地瞪了一眼。
「莫要拿你下賤的臟手碰我。」
是。
我是下賤,比不得世家大族的尊貴高雅。
可若不是你們逼的,誰願意臟了自己幹幹淨淨的手。
2
太子長期困於內宮,處在老皇帝的監控中,情緒早已壓製到極致。
他要的是解語花,要的是肆無忌憚的歡愉。
可像太子妃出身世家大族,自小到哪裏都是被人捧著的。
哪裏願意匍匐在他人腳下,乞求垂憐呢?
我在煙雨閣待了三年,學的是魅術,也是如何駕馭男子。
煙雨閣女子每次就那幾招。
出身富貴,家中遭禍,還有弟妹要養,明明跌落泥地還要掙紮著保持清白。
再稍稍顯得懂他幾分,自會對你百依百順。
大多數男子就會在刻意訓練的崇拜眼神中,將自己當作救世主,積極勸人從良。
像太子這種迫切需要釋放的人,我見得太多了。
我跟煙雨閣女子唯一不一樣的地方,是在於我身懷「神仙散」。
若是男子沾了我的身,便日日勾心撓肺,再也離不得。
太子便是下一任天子又如何,他也是凡夫俗子。
生來他的身邊圍繞的都是有身份的女子,不敢輕易戲弄說笑,唯恐怠慢。
可我出身寒微,便是打死,不過是草席一卷。
每次和太子睡在一起,我都怕自己忍不住想掐死他。
隻能拚命地回想著清安縣的家。
溫和有禮的父親整日在書房處理政務。
美若天仙的母親嘮叨著我們的衣食住行。
我整日隻顧閉門讀書、吟詩取樂。
妹妹尚且年幼無知、天真爛漫。
多好啊。
若是能長長久久,圓圓滿滿,我便是立刻死了,都了無遺憾。
可是不行啊。
父親作為縣令,抓了個賣壯陽藥的江湖騙子,將其逐出清安縣。
沒想到江湖騙子搖身一變成了國師,還向帝王獻策,要清安縣敬獻百位童女為聖上求得長生。
太子為表孝心,親自帶人去了清安縣,帶走百位女童。
父親得知消息時,後悔不已,日夜聯絡人上書,終是無法挽回,還被太子以抗旨不遵打死在宮門口,曝屍三日,以儆效尤。
剛滿十歲的妹妹恰在其列,一入宮門再無消息傳來。
向來溫婉賢淑的母親,受不住打擊,連綿病榻,病重而亡。
我恨這黑暗的世道。
我恨那些隻顧自己享樂的統治者。
若不能為天下人著想,那你們憑什麼坐在至高無上的位置上。
自母親離世的那一刻起,報仇雪恨,是支撐我活下去的唯一信念。
3
太子為了寵妾,扇了太子妃一巴掌的消息,很快就傳出了東宮。
無論是老皇帝,還是太子妃的娘家,對此都是置之不理。
有脾氣的太子讓他們看到了一絲希望。
作為國家未來的掌權人,若是連個女人都壓製不住,才是一國之災難。
大家隻會欣喜於太子的改變。
至於太子妃受辱,不過是夫妻之間的小事,無傷大雅,未來國母,當有容人之量。
皇家最容不得的,是妒婦。
最看重的,是子嗣。
太子妃嫁進來已經快十年了,太子膝下竟無一子,本就受人詬病。
「秋娘,你果真是孤的福星,五日後的瓊林宴,你陪孤出席,太子妃還是好好在東宮靜養吧。」
太子坐在首位,洋洋自得地說,仿佛帝位已經盡在掌握。
現在高興點好,以後怕是沒得高興了。
隻有離得越近,得不到的時候才會越饞、越崩潰。
我跪坐在太子腳邊,仿若無骨般蹭了蹭他的腿,「若非太子殿下垂憐,奴家哪有此等福分。」
他伸手揉揉我的頭,像是對待得寵的貓兒、狗兒般親切,喃喃自語道:
「秋娘啊秋娘,你可真不愧是從卑賤地方爬出來的,既讓孤抽了那女人一巴掌,還賺足了好感。」
一晚上,太子都處於短暫成功後的驚喜中。
得了趣的他,不會再願意掩飾自己的真性情。
東宮內有的客卿看不慣,上前勸誡,卻被扔了出去。
其他人見狀,要麼有樣學樣,開始學著猖狂、荒誕,惹事不斷。
要麼看不見希望,另投明主。
老皇帝可不止太子一個兒子,其他人早就虎視眈眈了。
4
瓊林宴本是為新科進士舉行的慶賀宴會。
賞景品茶,讓文人書生盡情享受十年寒窗苦讀的成果。
可皇家好奢侈,宴席中央的池子裏裝的不是水,而是天下最好的美酒。
男男女女身著錦衣華服,皆是一副無欲無求的麵容。
婢女們衣袂翩翩,端著美食穿梭其間,帶起一陣香風。
對初出茅廬的文人書生來說何嘗不是一次衝擊。
剛剛進入官場的他們麵對如此權勢的邀請,還有幾個人願意真心為百姓著想。
當了官之後,隻會和這些人一樣。
變成螞蟥,享用著全天下的供奉,將底層老百姓的血吸幹都不會滿足。
清安縣的老百姓們,辛辛苦苦勞作一整年。
在官員們的層層盤剝下,八成都上繳了國庫,剩下兩成糧食全家要勒緊褲腰帶才夠吃。
碰上饑荒年,賣兒賣女一點都不稀奇。
自從父親上任後,日子才好過了幾年。
可他們的希望和未來全被這些貪心人毀了。
太子帶著我進去的時候,眾人眼光都若有若無地看了過來。
今日我並沒有穿正經的宮裝,而是披著一身薄如蟬翼的外裳,雪膚玉肌隱約可見。
男子眼中盡是淫邪,如同動物展露欲望。
和太子妃一般的貴女們,眼中滿滿的不屑。
明明對我以身侍人的行為甚是看不起,卻依然阻擋不了內心的妒忌。
不過沒人會在這時找我的麻煩。
誰人不知,太子為了東宮寵妾,連太子妃的麵子都不顧。
哪怕他們看不起我的身份,看不慣我的做派,還不是得坐在下麵賠笑。
唯有一人,坐在與太子平齊的位置上。
身著道服,手拿浮塵,端的是一副清高模樣。
可我知道,那是披著人皮的魔鬼。
區區江湖騙子,搖身一變成了國師,全賴於帝王的信任。
我倒是真的想看看,若是失了這份帝王信任,他又該如何自處。
宴會進行到一半。
太子便醉得差不多了,和旁邊倒酒的小宮女在那拉拉扯扯。
放眼望去,殿內清醒的人不剩幾個。
不想留在這裏,繼續看這幅不堪入目的畫麵。
我假意不勝酒力,用手虛虛按著頭。
旁邊一直在察言觀色的小宮女趕忙上來獻殷勤,說要扶我去偏殿休息。
路上卻被那位國師攔住了去路。
他言語曖昧,帶著威脅地說。
「高秋娘,別來無恙啊,你那清高的爹知道自己女兒如今成了妓子,怕是棺材板都壓不住啊。」
狗東西,這個時候還不忘搞我心態。
我笑容不變,走到他身邊。冷聲說。
「聖上若是知道國師是個江湖騙子,嘖~」
好笑,誰還沒有點對方的把柄在手裏。
哄得人一時,還能哄得人一世不成。
老皇帝年齡越來越大,渴求越來越離譜。
急切地想要證明自己。
國師總有滿足不了的一天。
到時候就是他的死期。
5
瓊林宴後,老皇帝因飲酒過甚,腹瀉不止,甚至一度昏迷不醒。
醒來後,脾氣暴躁了不少。
聖眷正濃的國師因此受了不少責難。
也是因此,國師放在我身上的關注就少了許多。
太子寢食難安,已經有好幾日不曾來我這裏廝混了。
更不敢出東宮的門,生怕連累自己。
我帶著補血湯敲響了太子書房的門,被他扔過來的鎮紙打個正著。
眼前很快蒙上一層血色。
我臉色不變,踏過腳下的淩亂。
走近了,喝醉的太子才看清是我,像是抓住救命稻草般,哽咽著說:
「父皇心情不好,他是不是要廢太子啊!」
「連神通廣大的國師都沒招了。」
「秋娘,你說我要不要再去找一批人......對!以前......」
我心底一顫,控製住顫抖的手。
忍著痛意,輕柔地幫太子按摩,安撫道:
「殿下莫慌,你是名正言順的繼承人,定然不會有事,何況天底下能人又不止國師一人......」
太子像是想起什麼似的,猛然起身,掐住我的脖頸道:
「對,秋娘,你不是主意多嗎?你告訴孤,孤該如何做!說啊!」
眼前的人哪裏還有一絲尊貴的模樣,嘴臉堪比瘋狗,猩紅著眼睛看著我。
我被掐得滿臉通紅,斷斷續續地說:
「妾曾聽聞......孝子......割股療親,太子......或可一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