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個兒子,我把他照顧得很好。
可是他不會說話。
妻子因為這個,要跟我鬧離婚。
爭吵間,我失足,從二十樓掉了下來。
後來,她拿著保險賠的錢,再婚了。
葬禮上,八個月大的兒子扒著我的棺材。
悄悄跟我說:
「活爹,下輩子還跟你。」
......
我死了。
準確地說,是被我的妻子給逼死的。
她咄咄逼人,氣勢洶洶。
質問我:
「憑什麼就你的兒子不會說話?」
「我要跟你離婚!」
她進一步,我退一步。
然後,我就這麼水靈靈地從二十樓掉下來了。
多虧了她,我才知道,人死後靈魂是會徘徊在屍體附近的。
我看著她擠掉幾滴虛偽的眼淚。
看著她故作姿態的溫柔,把兒子抱到棺材邊。
「來,跟你爸爸告個別。」
我飄近兒子,聽到了兩輩子終身難忘的耳語:
「活爹,下輩子還跟你。」
……
「成周,你怎麼睡了?」
我一睜眼,就看見萬秀梅挺著個肚子,怒瞪著我。
「秀梅?」
「怎麼,睡傻了?趕緊走,該去產檢了。」
她一搖一擺地往前走,我亦步亦趨地跟著。
直到醫生告訴我:
「應該快生了,準備辦理住院手續吧。」
三天後,我的兒子出生了。
「恭喜啊!是個大胖小子。」
「哦。」
我呆呆地從醫生手裏接過他。
接下來這幾天,我照顧著我的妻子,和我的兒子。
「成周,這孩子怎麼不吭聲啊?」
「啊,應該是還小吧。」
其實,我的心裏已經有了猜測。
我兒子應該是不會說話了。
「那你說他什麼時候會說話?」
「快了吧……」
等他爹死的時候,就會說話了。
我們就這樣等啊等,盼啊盼。
兒子八個月大了。
「陸成周!你不是說他八個月的時候就會說話了嗎?」
「再等等……」
在陽台上,我們爆發了激烈的單方麵爭吵。
「憑什麼就你的兒子不會說話?」
我猛地一激靈、抬頭,直直地盯著她:
「我們離婚吧。」
她突然愣了一下。
「行啊你,陸成周,你是不是早就想跟我離婚了?」
「離就離,不過,房子和車都得歸我!」
「至於那寶貝兒子——就給你吧。」
當天下午我倆就辦了離婚手續。
離婚證拿到手的時候,我結結實實地聽到一句話:
「叮!條件已達成。」
和上輩子我聽到的兒子的聲音,一模一樣。
我震驚地瞪大雙眼。
萬秀梅正好這時朝我瞥來一眼。
她看著我的傻樣,嗤笑一聲,瀟灑離去。
我拿著這個月的工資,租了一間小房。
把兒子放到床上,我做了一件忍了八個月的事情——
我試探:「活爹?」
兒子突然咯咯笑起來,大聲跟我說:
「下輩子還跟你!」
這太恐怖了。
我的兒子居然會說話!!!
「爸爸,我是你的貼心小棉襖,來溫暖你噠!」
他奶聲奶氣的聲音讓我有點懵。
布靈布靈的卡蘭姿大眼睛差點要閃瞎我的鈦合金狗眼!
「你為什麼能說話了?」
「你記得上輩子的事兒?」
「你……是我兒子嗎?」
我發出了終極三連問。
「沒辦法,規則使然,你離婚後我才能說話。」
「對,我記得上輩子的事。」
「不用懷疑,我就是你的兒子。你的親親小寶貝啦!」
那現在我要做些什麼呢?
「爸爸,接下來我們爺倆一起努力,讓前媽追悔莫及!」
我看著他,覺得有點好笑:
「那你說說,我第一步要幹什麼?」
「第一步,當然是——」
「給我飯啊,爸!」
「我要餓死了!」
我心想,這有什麼難的。
「好,爸給你買飛鶴。」
我拿出錢包,空空如也。
不慌。
我掏出手機,餘額為零。
哈哈。
「兒砸,你等等哈,我先去借點兒錢。」
「爸,你錢呢?」
「工資用來租房了,錢……要下月了。」
他圓溜溜的大眼睛怒瞪我:
「說起這個我就來氣。」
「爸,你怎麼能把房跟車都給她呢!」
我有點心虛,當時的確有點兒衝動發癲了:
「那是因我……我不想再跟她有什麼牽扯了。」
「你放心兒子,以後我一分錢都不會給她。」
「行吧。爸,等我能上學了,給你個驚喜呀!」
我慈愛地看著他。
「好。」
我本來以為我的兒子,隻是和其他天下老父親的兒子,有一點點不同。
可是,我發現我錯了。
一天晚上我起夜,發現兒子睜著大大的眼睛看著我。
他的眼發著亮,嚇了我一跳。
「你怎麼不睡呢?」
他的眼睛從呆滯轉向靈動,就像從待機到開機。
「爸爸,我在睡了。」
「隻不過,我睡覺不用閉眼睛喲!」
奇怪。
他被亂醒了,居然沒有犯迷糊,而是立馬就精神倍兒爽。
「好吧,那你繼續睡。」
「嗯。」
話音剛落,他的眼神就又變得呆滯了。
睡得可真快呀。
我失笑地搖搖頭。
其實很多事情,在這個夜晚已經有了征兆。
可惜當時的我太蠢,沒有多想。
轉眼間,兒子就該上學了。
我還記得他跟我說的那個驚喜。
著實把我嚇了一跳。
「陸守季爸爸,你兒子真是個天才啊!」
「啥都會!」
「我還給他出了幾道高難度的題,小學二三年級的題他都會寫!您真是……」
「是嘛……沒有沒有。過獎了,過獎了……」
我受寵若驚地笑著,對上了兒子狡黠靈動的眼眸。
「這就是你說的驚喜啊?」
「對啊,我是不是賊棒?」
「嗯嗯,我家兒子真棒。」
因為我兒子過人的天資,我「無奈」之下把他送到了小學。
送他上學的第一天,我碰見了萬秀梅,我的前妻。
她和他的再婚對象,領著個六歲大的孩子。
和上輩子一樣。
「陸成周?你這是……帶兒子來上學?」
「他不是不會說話嗎?而且他才幾歲呀,送過來人家收嗎?」
看似關心的話語,藏著一絲嘲諷。
「這就不用你操心了吧。」
「對呀,這就不用你操心了吧。」
她看著我四歲大的兒子口吐人言,瞪大了狗眼。
「你能說話了!?」
「這位大媽,我能說話是件什麼很稀奇的事情嗎?」
他這是從哪兒學的這些話。
「我有句悄悄話想跟您單獨說。」
「大媽,你蹲下來靠我近點嘛。」
我兒子一雙水汪汪的大眼就這麼看著她。
萬秀梅嘴角抽了抽,但還是蹲了下來。
兒子靠近了她,在她耳邊說了一句話。
然後萬秀梅就跟見了鬼似地僵住了。
「爸,咱走吧!」
雖然有點不解。
但我瞅了瞅萬秀梅,有點暗爽:
「好。」
不出我所料。
上學第一天,我兒子就再次成為了全校的名人。
我有幾個同事,孩子和守季上一個小學。
他們之前對我愛搭不理,現在倒是經常湊上來同我說話。
「成周,你怎麼教兒子的呀?」
「真是神了!」
「就是就是……」
雖然守季特別聰明,他的老師也說,他甚至可以跳級去高中。
但我覺得孩子還小。
一味讓他急著往上,不是好事。
來家裏的報社記者也都被我客氣地請出去了。
兒子出名後,家裏來了好多人。
不過,有一個人倒讓我沒想到——萬秀梅找來了。
「成周,咱兒子咋這麼聰明呢?」
「也不知道,你這給他吃的啥東西,都快成神仙了!」
我淡淡地瞥了她一眼,然後答到:
「飛鶴奶粉。」
「啥?」萬秀梅瞪大眼睛,疑惑地看著我。
「我給他喝的飛鶴奶粉。」我像看傻逼似地看了她一眼。
她尷尬地笑了笑:
「哦,是這樣……」
「別拐彎抹角了,你今天來是想幹什麼?」
「我就是覺得吧……當時那個撫養權,咱倆弄得不太正式,要不再商量商量……」
原來是為了這個。
我竟然一點兒也不驚訝。
「萬秀梅,這件事你想都別想,當初說好了兒子給我,其他的都歸你。」
「現在你要是反悔,房跟車你也別想要!」
我的語氣變得很嚴肅。
她臉色立馬就變得很難看。
灰溜溜地走了。
我想她後麵應該是沒再打過守季的主意了。
畢竟,在她眼裏。
房跟車可比兒子重要多了。
我突然就想起了我們沒結婚之前,萬秀梅還不是這樣的。
那個時候我剛工作沒多久,但工資已經比較可觀。
我們倆是偶然遇見,那時候萬秀梅還是個淳樸的農村女孩兒。
我對她其實算不上是深愛,更多的是一種責任。
一次酒後亂性,我們結婚了。
婚後,她的脾氣變得越來越差。
我對她有點兒厭煩,生活也很無趣。
得知她懷孕的時候,我其實特別高興。
那個孩子給我的生活添了希望和樂趣。
守季對我來說,真的很重要。
對了!放學了,該接兒子了。
我牽著他的手,走在路上。
「爸,你今天是不是不高興?」
「你怎麼看出來的?」
「通過我的精準掃描和分析,你的表情告訴我,不對勁。」
他一本正經地說道。
「小鬼頭!放心吧,現在我特別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