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媽一直堅信男孩要富養。
於是月薪三千的他們裝起了有錢人,傾盡所有富養他們唯一的兒子。
還讓我扮作傭人伺候他們一家三口的衣食起居,人前人後都不許我叫再一聲爸媽。
他們以為這樣弟弟就會飛黃騰達,自己以後也能跟著享福。
卻忘了中國有句老話說得好: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兒子天生會打洞。
......
“Andy!我的早餐呢?怎麼還沒端上來!”林思聰剛一坐到餐桌旁,就開始對著廚房大喊。
我裏麵忙得熱火朝天,聞言也隻能手腳更快些,把剛剛煎好的培根裝進盤子裏端出去。
又趕緊從冰箱裏拿出一盒牛奶,倒進林思聰手邊的玻璃杯。
最後還不忘說上一句:“少爺,請慢用。”才能回廚房收拾流水台。
這是爸媽定下的規矩。
他們說有錢人家的保姆都是這樣的,所以他們也要求我必須這樣。
可即便如此,林思聰還是不滿意我剛剛沒有第一時間回應他。
於是隨手一揮,把杯子打翻在地。
玻璃碎了一地。
灑出來的牛奶,盡數潑在了我的身上。
涼得我打了冷顫。
媽媽見狀忍不住皺起了眉,對著我大聲呼喝:“傻愣著幹嘛?”
“還不趕緊把地上的東西收拾好,給我兒重新倒杯牛奶來。”
“沒眼力見兒的東西。”說完還不忘攏了攏身上仿冒的貂毛睡衣。
爸爸也冷哼一聲,“天天擺出一副死人臉給誰看呢?再有下次,直接卷鋪蓋走人吧!”目光卻一直沒有從手中的財經報紙上移開。
他們努力扮演著臆想中的有錢人。
可演著演著卻忘記了自己究竟是誰,也忘記了我根本就不是這個家的保姆,而是他們的女兒,林思聰的姐姐。
等我好不容易把廚房和餐廳都收拾幹淨,爸爸早就已經開著租來的奧迪A6,帶著林思聰上學去了。
哪怕我和林思聰在一個地方上學,他也不願順路捎我一程。
隻因林思聰說過,和保姆坐在一輛車裏,丟麵兒。
所以即使我一路狂奔,中間連口大氣都不敢喘一口,最後還是遲到了。
走進教室的時候,數學老師都已經把解題公式寫滿了半個黑板。
她沒有正眼看我,隻是對著我淡淡說了句:“出去站著。”
嫌惡之情溢於言表。
不過我早已習慣。
畢竟沒有哪個老師會喜歡一個馬上要高考,還天天遲到早退的學生。
三月的風還有些冷。
我把臉瑟縮在校服的領口裏,試圖躲避走廊吹過的穿堂風。
聽著教室裏齊刷刷翻動書本和卷子的聲音,羨慕得酸了眼眶。
我的出生是個意外。
那時二胎政策還沒有開放,爸媽又想一舉得男,就花錢找人驗了胎兒的性別。
可那人是個騙子,拿著偽造的鑒定結果說媽媽肚子裏是個男孩。
他們高興壞了。
結果十月懷胎一朝分娩,我呱呱墜地了。
全家氣得捶胸頓足,誰也不想搭理我。
後來二胎政策放開,就馬不停蹄生了個兒子,還找了個神婆給他看相。
結果這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
神婆他是大富大貴的命格。
爸媽本就因為生了男孩高興,一聽這話嘴角更是咧到了後腦勺去。
但他們很快就笑不出來了。
因為神婆又說,林思聰投錯胎了。
像他這樣的命格,隻有投生在有錢人家,以後才能飛黃騰達。
而我家這種情況,隻會壓得弟弟永遠沒有出頭之日。
我猜那時神婆之所以會這樣說,不過是想高價賣點什麼“開過光”的東西給我爸媽,“化解”當下的困境。
可她沒想到的是,自己隨口胡謅的幾句話,竟被爸媽牢牢記在了心裏。
自林思聰記事後,為了能讓這個有著大富大貴麵相的兒子不被家裏拖累,他們開始扮成有錢人富養兒子。
還堅信隻有這樣,林思聰以後才能當老板發大財,自己也能跟著享福。
於是一個月薪三千的保安,和一個月薪三千的保潔,拿出自己的全部積蓄,在自己打工的城市租了豪車和豪宅,隻為讓林思聰以為自己是個貨真價實的富二代。
而我這個早就被他們遺忘在腦後的女兒,也在九歲那年被他們從農村接回來,以保姆的身份加入了這個家。
自那之後,我的世界裏再也沒有爸爸媽媽,隻有林先生、林太太,和永遠都做不完的家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