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瀲月宗上下一心為蒼生奉獻,你卻因一己之私傷害百姓。”
“薑蘇璃,你這個妖女,你不得好死。”
“今日為師便清理門戶,你這樣不忠不孝不仁不義的東西怎配拜入我門下?”
“一想到從前被你這樣的東西喊著師兄師姐我們就覺得惡心。”
——
吵,好吵。
我疲憊地睜開眼就見堂內眾人都在用看生死仇敵一樣的眼神盯著我,看著那一張張熟悉的臉,我終於意識到,我重生了。
重生在前世被綁上鎖仙柱放幹鮮血的時候。
那一日所發生事情我生生世世都忘不掉。
師尊誆騙我,他說隻是小懲大誡,隻是給百姓們一個交代,不會真的傷到我。
他騙我自封修為,被綁上鎖仙柱時我根本沒有一絲反抗的能力,完全是在任人宰割。
之後我被放幹鮮血,淩虐致死,死後入不得輪回,以鬼魂之身在世間遊蕩千年,真真是痛苦不堪。
真是想不到,我竟然重生到了這個時候。
前世的我這時正在瘋了一般地解釋,試圖自證清白,可是沒有一個人信我。
師尊不信,師兄師姐們不信,被我保護了的蒼生也不信。
無人信我,無人救我。
既然重來一次,我又怎麼會再去期盼這些人的善念呢?
“薑蘇璃,你可有話說?”
“無話可說。”
我蒼涼一笑,先前尖聲嘶吼過,此時一開口嗓音發啞。
我環顧四周,我薑蘇璃修道百年,所救之人不計其數,現在看來,那竟然都是些養不熟的白眼狼。
還真是可笑極了。
手腳被鐵鏈纏住,我試圖掙脫卻引得麵前一人發了笑。
“師姐,我勸你還是別掙紮了,這鎖仙鏈可不是你能掙脫的,況且你既然犯下了大錯,那還掙紮什麼呢?”
“我若是做了師姐這等丟人現眼的事情,一定是沒有顏麵苟活的,還不如死了算了。”
“是嗎?”
我冷眼望向許連悠,這個我一手養大的小師妹,最後卻深深背叛了我的人。
恨意喧囂而至,周身黑氣蔓延,那些自詡名門正派,一個個隻修至善道的高潔人士哪裏見過這場麵。
師尊厲聲道:“薑蘇璃,你既已認錯,又想幹什麼?”
“我隻說我無話可說,何時說我錯了?”
在這一聲聲嘶力竭的詰問中,周身的鎖仙鏈條應聲而開。
先前忙著批判審問我的那些人此時一個個被嚇得不敢吭聲。
“那是什麼?這是什麼東西?”
“我就說薑蘇璃是個妖女,她倒好,還在裝什麼無辜,這不就暴露了嗎?”
一眾烏合之眾之中隻有師尊趙荊餘看明白了,他大聲道:“都閃開,不好,她要碎道心。”
“碎道心?她瘋了嗎?”
在場眾人看向我的眼神就跟看瘋子一樣,我卻全然不在意。
百年修煉一朝成空,我卻毫不在意。
“薑蘇璃,不要!”
在趙荊餘的尖叫聲中,我毫不猶豫碎了至善道心。
百年過往仿佛畫卷一般鋪開,呈現在眾人麵前,讓他們親眼看看我這修煉至善道的百年是怎麼過的。
“你們且睜大眼睛看看,我可曾傷及無辜?可曾有愧於心?可曾有辱宗門?”
自然是沒有的,這百年我過的是什麼日子我心裏清楚,我無愧於心,無愧於任何人。
也不過盞茶功夫,百年時光匆匆而過。
我終於洗清了我的冤屈,隻是付出了如此慘烈的代價。
不知過了多久,終於有人開口。
“原來她是無辜的啊,哎呀,這就是一個誤會。”
“薑蘇璃大人有大量,是不會怪我們的。”
“以她的天賦,重新修煉也挺快的吧。”
“就是,之後就不會再有人懷疑她了,這也算是一個好事吧。”
我就靜靜聽著那群厚顏無恥至極的人說話,原來我道心碎,修為盡毀在他們的眼裏隻是小事一樁。
是啊,又沒打在他們身上,他們當然是不會覺得痛的啊。
就見趙荊餘都一臉痛心地開口:“薑蘇璃,你真是太衝動了,怎麼就能這麼碎了道心呢?真是太可惜了。”
“不過你也證明給天下人看了,我們瀲月宗從沒有那等為禍蒼生的人。”
“薑蘇璃,你真是為師的好弟子。”
“那是以前沒有為禍蒼生的人,不代表現在沒有,還有,誰要做你的好弟子?”
我冷聲開口,在趙荊餘突然僵硬的眼神裏麵,我笑了笑,周身黑氣蔓延得更快了些。
眼見我那位平日裏最是道貌岸然的師尊趙荊餘露出這副不可思議的模樣,我隻覺得痛快極了。
至善道心碎,至惡道心立。
幾乎是須臾之間,周身黑氣洶湧而出,席卷這些最是虛偽的正道之人。
我抬眼望去,千年怨氣,百年至善道修為,最終換來了至惡道大成。
先前那些對我喊打喊殺的高高在上的那群人,此時一個個仿佛螻蟻一樣倒在地上叫喚著。
包括趙荊餘。
他唇角鮮血溢出,向來潔淨齊整的白袍染上鮮血,看著狼狽極了。
那張俊秀的臉上滿是痛苦之色,看得我格外快意。
他口中叫著我的名字,似乎是痛苦極了。
我卻看也不想再看一眼,隻是走到了許連悠身邊。
許連悠顯然看著比在場其他人都要痛苦,她撕扯著身上的衣衫,對著自己的胳膊下了狠心一般地咬去。
她看向我的眼神是掩飾不住的恨意,可是她不知道,她越是恨我,隻會讓她更加痛苦一些。
我輕笑一聲,用最後一絲善意幫助在場眾人解惑,讓他們死也能死得明白些。
“我從至善道改修至惡道,其實是有反噬的。”
有些人聽到我這話露出了欣喜的眼神,他們多恨我啊,一聽我會有反噬這麼高興,都等不及聽完我下句話。
“不過這反噬不是反噬在我的身上,而是反噬在曾經欠了我的人身上,也就是,你們身上。”
說著我環顧四周,見眾人臉上都是掩飾不住的絕望我終於笑了。
看著這一張張絕望的臉,原來他們自己也是知道他們欠了我的啊!
那有什麼必要在我麵前裝什麼正人君子的呢?
他們配嗎?
他們哪來的臉去裝模作樣地審判我呢?他們算個什麼東西?
在場眾人此起彼伏的呻 吟和痛呼聲簡直是最為悅耳的天籟,我饒有興味地聽著,終於,沒了興致,轉頭將許連悠提起。
“來,我的好師妹,你來告訴大家,為什麼你是在場眾人中最痛苦的呢?”
許連悠到這個時候還不死心,她還在試圖掙紮:“大家都看到了, 薑蘇璃就是一個妖女,我們怎麼能相信她?”
許連悠尖聲吼著:“她一定是給我們下了什麼妖術,我們怎麼能就這麼認輸,來啊,我們人多,一定能殺了她的。”
“她沒說錯。”
趙荊餘這時候開口,果真是師徒情深,到現在他們還站在一起,我冷笑一聲正要說話,就見趙荊餘無力地閉上了眼睛。
“薑蘇璃沒有說錯,她說得對。”
“師尊你說什麼呢?”
許連悠顯然是沒有想到會聽到這樣的話,趙荊餘畢竟是瀲月宗宗主,有了他說這話,其他不信的人也得信了。
況且每個人做過什麼事情他們自己是最清楚不過的了,有沒有對不起我,他們自己還不知道嗎?
許連悠最後的掙紮也沒了意義,眼見她一臉絕望,我忍不住笑了出來。
“既然這樣,那我們繼續說之前的話題,為什麼呢?師妹?”
“因為你的命是我救的,你的功法是我教的,你的一切都是我給的。”
“可是你不僅沒有報恩,反而試圖害死我,那個說我傷了他的百姓是你找來的,今日所發生的一切都是因為你。”
“是你害的我滿身傷,是你害的我道心碎,是你將我逼到了絕路上。”
喉間血氣上湧,我看向眾人突然笑了。
“不過也是你將你們害到了這個地步,這些人如今受的苦都是因為你。”
“師妹,此後我與你們就非同道中人,你且小心別落到我的手中。”
“否則,我一定會讓你們不得好死。”
言畢,我飛身離開。
並非我心軟放他們一馬,隻不過是今日損耗過多,我若是現在殺了他們,那對我自己也沒有什麼好處。
隻聽身後那些人又在討伐許連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