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前一天,家裏來了一個二婚老男人。
全家人喊著讓我嫁給他,隻為了那一萬一的彩禮。
我看向媽媽,她低著頭,滿臉冷漠。
弟弟也在埋頭打遊戲,滿不在乎地說彩禮錢可以給他買車。
爸爸威脅我不嫁就斷絕關係。
我內心暗爽,拿出來早已準備好的斷絕關係書。
01
[三模成績出來了!夭夭你年級第三!]同桌拿著成績單轉身告訴我。
我鬆了口氣,慢慢地合上了課本。
班主任提醒完明天高考的注意事項後,走過來拍了拍我肩膀:[不錯啊,林夭,回家好好休息,不要太有壓力......]
[好的謝謝老師,我會的。]
同學們都在小聲交談,對高考後的生活充滿了期待。
這時,同桌撞了撞我肩膀:[夭夭,高考完要不要和我們一起去旅遊啊。]
[算了吧,人家林夭可是學霸,暑假還要預習呢,你能約出來人家?]同學小美陰陽怪氣地對我嘟囔著。
我轉身輕笑:[我預習?你又知道了?]
小美麵上窘迫,把手一攤:[那那…你哪次暑假出來玩了?我怎麼沒見過你?]
我一愣:[親愛的小美同學,告訴你一個熱知識,假期不是隻有學習和玩的哦。]
同桌趕忙打圓場:[哎呀,大學哪用得著預習,學霸也不是這樣的,那個我先走了,我媽來接。]
教室外的家長也早已等不及了,一直朝著教室裏看。
每走出一名同學,他們的家長都會立馬擁過來,念叨著明天的高考。
[兒子啊,不要太緊張,你行哈!]
[女兒喲,咱明天吃麵加倆雞蛋,考100分!]
[哎呀爸!主科滿分150!]
......
教室裏的人漸漸走完了,隻剩下了我和班主任:[林夭,你家長沒來接你嗎?]
我勉強揚起嘴角,假裝整理課本,低著頭:[沒有老師,我家就在附近,我走回去就成。]
[那行,路上注意安全。]
[好的,老師再見,您也注意。]
和班主任道別後,教室隻剩下我一個人,夕陽映在窗上,反射出我略顯窘迫的神色。
其實,我騙了老師,我家一點也不近,走路需要一個小時。
而且我沒人接,從小到大,都是這樣。
02
我叫林夭,出生在一個普通且傳統的家庭。
我和弟弟差了6歲,弟弟沒出生前我的童年很快樂,我可以一人喝完一瓶酸奶,和路邊的小狗玩耍,聽風吹過樹葉的沙沙聲,爸爸媽媽出去打工,雖然家裏沒人管我,但我很一直自在。
除了過年爸爸媽媽回家時,奶奶總是抱怨媽媽的肚子不爭氣外,沒有什麼爭吵。
可是什麼叫肚子不爭氣呢?我曾偷偷地問過媽媽,但她揪著我的頭發,咬牙切齒:[賠錢貨,還不是因為你。]
她的眼睛充滿了怨恨。
自那天起,我再也不敢問這個問題了。
弟弟的出生後,我的幸福被毫不留情地戳破了。
還記得他出生的那天,爺爺高興地發了三條朋友圈,擺了三天酒席,逢人就說老林家可算後繼有人了。
媽媽的眼睛充滿了光芒,和奶奶的關係也變好了,她們每天弟弟長弟弟短的。
弟弟被老林家寄予厚望,為了給他起個好名字,全家人算卦占卜,找遍了周圍的神婆和算命先生,經過幾番家族會議後,他被取名為林耀祖。
爸爸媽媽眼裏好像隻有他了,他們也不出去打工了,留在家照顧弟弟。
從此,林耀祖吃肉我隻能吃菜,我的玩具他搶,他過生日我無人在意......
甚至和路邊小狗玩兒都沒有時間了,因為我要照顧他。
可是這些我連生氣的資格都沒有,我反抗的唯一結果就是打罵。
可是全家人認為這些都是合理的,媽媽甚至會驕傲地告訴我她小時候是如何照顧哥哥弟弟的。
從小到大他們隻信奉一句話:[夭夭,你是姐姐,就應該讓著弟弟。]
這樣一讓就讓了將近十年,直到高一的曆史課上,老師對我們講了秋瑾傳,
我才知道原來不是所有家庭都是這樣的。
原來像我們這樣的家有一個專屬詞彙——重男輕女。
其實早應該從鄰居的閑言碎語中發現了不是嗎?其實平時早已察覺出來了,不對嗎?
可能隻是我不想承認吧。
在15歲那年,我哭著明白了。
03
走到家的時候天快要黑了。
因為沒有自己的房間,我隻好打開台燈在客廳複習,沒想到翻書聲卻吵醒了正在睡覺的林耀祖。
他用力摔開房門,抬頭看了看表,大聲吼:[林夭,你他媽還讓不讓人睡覺啊?]
看向小小年紀就一把年紀的弟弟,我麵露嘲諷,一個不去上學在家睡覺的二世祖罷了。
我把書合上,誠懇地說:[林耀祖,其實看我不順眼可以試著把自己弄瞎。]
林耀祖還沒張口,母親的聲音從門外傳來,含著怒氣:[弄瞎什麼弄瞎!林夭怎麼跟你弟弟說話呢!
[我看你是翅膀硬了,你弟弟需要補覺長身體,你吵醒他做什麼!]
[耀祖那麼辛苦…]
我內心哂笑。
其實我知道,這個家一直都是這樣。
我也知道,我該保持沉默的,因為我馬上就可以離開了。
我繼續翻著我的課本,內心毫無波瀾。
這時爸爸領進來了一個男人,對著我自顧自地開始介紹:[夭夭,來叫人。]
看向這個比我爸年齡相似的男人,我禮貌打了聲招呼:[叔叔好。]
[什麼叔叔!這孩子真不懂事!]
爸爸對麵前的人賠著笑,
[這是你未來老公。]
[人家彩禮一萬一呢,這是對你萬裏挑一!]
爸爸對我一臉恩賜的樣子,好像我不接受這個婚事是我不懂事。
我看向媽媽,她低著頭,滿臉冷漠。
弟弟也在埋頭打遊戲,滿不在乎地說彩禮錢可以留著給他買車。
看著麵前這一幕,我知道我隻剩自己了:[我不嫁!]
[你必須給我嫁!我這都是為了你好,你讀那麼多書有什麼用!你李嬸的女兒現在過得不比你好?]
自從李嬸的女兒嫁人生子之後,父母便一直催促我結婚,一直念叨著‘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
看著眼前這一切,我不知道怎麼辦了,無力感油然而生。
我向後一撇,看到了沙發上的水果刀,一把刀竟成了我的救星。
我立馬拿起來架在脖子上,下定了決心:[我說了我不嫁,誰再逼我,我直接去死!]
那所謂的相親對象看情況不對,連忙走人了。
[不嫁?不嫁你就別當我家女兒了,斷絕關係吧!]父親猛的一拍桌子,[你長這麼大,我缺你吃還是缺你穿了!]
母親在一旁低著頭,和弟弟湊在一起,好像想張口說話,卻怯弱地一言不發。
我早已不報有什麼期待了。
斷絕關係是吧?正中我的下懷。
我內心暗爽,放下刀,拿出早已準備好的斷絕關係書,往桌子上一扔:[來,簽吧。]
我們家真的窮嗎?不,其實不窮的,林耀祖的鞋都是4位數起步。
可我現在看到的卻是全家人為了那一萬一的彩禮,露出惡心的嘴臉。
父親站起來,手指著我,怒吼道:[林夭,反了天了你!]
[你一個女孩子讀那麼多書幹什麼!還不如早點出去打工嫁人,你弟還拿錢娶媳婦!]
他撕壞了我的卷子,扔掉了我的筆記。
[簽字是吧,簽了你就立馬從我家滾出去!]
他以為這是玩笑,以為我不會走,但看著林虎落下筆,這一瞬間,真是我十八年來最開心的時候了。
我拿起文件,珍重地塞進書包:[爸,媽,這也是最後一次叫你們爸媽了,明天就高考了,今後誰也別來打擾誰了。]
說完,我甩門離開十八年來居住的地方,淚流滿麵。
04
已經晚上十一點了,大街上空無一人,一時間我竟不知道該何去何從。
隻有一家賓館還在亮著燈。
我緊攥著暑假打工剩的錢,忐忑地走了進去。
[林夭,是嗎?]
前台小姐姐幫我辦理入住。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真是個好聽的名字呢,歡迎入住。]
我拿起房卡,扯出一抹笑容:[謝謝你。]
當我邁入房間時,我不爭氣的發出了驚歎。
房間真的很精致,一張單人床,一張桌子,一台電視機,甚至還有一個淋浴間。
這是我第一次走進了專屬於我的房間,隻有我一個人的房間。
走進去後,我把自己深埋在被子裏,用盡了所有力氣不讓自己哭出聲。
是的,我無比厭惡我的名字。
和弟弟萬眾矚目下起的名字相反,我的名字是奶奶隨口取的。
因為看我是個女孩,她希望我早點夭折,於是我的名字,僅僅單字一個‘夭’。
是夭折的夭,而不是桃之夭夭的夭。家裏從沒有人盼我一點兒好。
我把書包放在一旁,揉了揉發紅的眼睛,一覺睡到了天亮。
這是我記憶中睡得最好的一晚,原來酒店的床是那麼舒服。
我吃完早餐,匆忙趕去學校,來迎接高考。
生物考完那一刹那,我鬆了口氣,緊張的三天終於結束了,同學也收拾東西各奔東西,商量自己的畢業旅行。
[夭夭,你究竟要不要和我們一起出去玩兒?]小美扯了扯裙子,小聲說道:[咳咳,一起出去玩兒唄,不是我求你哦!]
看著小美口是心非的樣子,我楞了愣神:[抱歉,我…我這個暑假有事,上大學之後再去找你們玩。]
本以為小美會像往常一樣諷刺我,沒想到她卻一臉認真,低聲說:[答應了可不準反悔!大學你要來找我!]
在這一刹那我竟感覺,世界沒有我想象的那麼糟,原來還是有人在意我的。高中的校園生活真的很美好。
和朋友道別後,我像往常一樣找到了一個包吃包住的工作。
一個月就這樣過去了,終於到了出成績這一天。
我走進一家網吧。
看完身份證後,網吧老板熱情地招呼道:[誒,小姑娘,你這身份證上剛滿十八歲。
[這屆高考生啊?]
我有些緊張:[對還有兩分鐘出成績,我來查分。]
老板大手一揮:[查!不收你錢了小姑娘,看我這小網吧能不能出個狀元!]
所有人對高考生都是格外優待,當然除了我的父母。
老板的大嗓門引來了一群人,大家一起盯著鐘表計時。
57…58…60!四點了!成績出來了!
頁麵一直在卡著。我可以清晰地聽到我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