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族聯姻之時,我拿著紅本本笑眯眯地對付敬恒說:“我們最好不要動真感情。”
付敬恒回以我冷眼,“彼此彼此。”
可當我的最終目的達成,轉身決絕要走之際。
付敬恒又發了瘋似的挽留我。
“昭昭,不要走。”
我揚起的笑容燦爛,“付敬恒,情愫是會生根發芽的,所以我從不相信什麼一見鐘情。”
“那你對我的情愫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生根發芽的呢?”
1.
今天是和付敬恒結婚的一周年。
我打開微信,在備注為老公的頁麵來回切動,最終想了想,還是關掉了手機。
我從來不覺得婚姻是美好的童話,它往往比童話殘酷得多,特別是對於他們這種聯姻,是建立在完全沒有情感上的、利益的圍城。
外麵的人進不來,裏麵的人出不去。
“太太,今天付總回來嗎?”家裏做飯的郝姨問我。
我又打開手機,翻看與付敬恒的聊天記錄,最近一次是在上個月,於是我才後知後覺地發現,他已經一個月沒有回聞月軒了。
而在這一個月期間,作為妻子的我竟然渾然不知自己丈夫的所蹤,依舊和往常一樣與那些 闊太太一起打麻將、做spa…
我發現我與付敬恒的這種關係很不健康,雖然我不是很介意自己的丈夫在婚前是否潔身自好,但是在婚後第一胎生下來之前他必須不能出去亂搞,否則我可不想自己染上什麼奇奇怪怪的病。
正當思慮間,沈太一個電話撥過來說她們今天晚上又開了牌局,還多進了幾個我喜歡的生麵孔。
我欣然應允,臨走前告訴郝姨今晚不用做飯,我不在家裏吃了,還有付敬恒,今晚應該也不會回來。
可我前腳走,付敬恒後腳到。
他看起來風塵仆仆,一身疲憊,他脫下西裝外套隨意扔在沙發上,環視一周,並沒有許昭。
“太太剛出去。”郝姨適時說道。
是了,他已經近一個月沒有回聞月軒,也近一個月沒有給許昭發過信息,他不是屬於那種會主動給別人發消息的人,既然是家族聯姻,最好雙方的私事都不要過多幹涉。
這一點他們都做的很好,好到未免有些太好了。
但老爺子最近這幾天老是打電話過來,催生催的緊。
許昭最好在這段時間內不要出去到處沾花惹草,把首胎生下來才是頭等大事。
或許,他應該給她名義上的妻子提個醒。
付敬恒拿上沙發上的外套準備上樓,又看見廚房裏的郝姨來來回回在燒菜。
他若有所思。
說起來,他好像從沒有吃過許昭做的飯,她一直都是高高在上的大小姐、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小姐,她不像溫婉寧一樣,能做許多家常小菜,俘獲他的胃,但還在未結婚之前,他聽易殊說過,許昭曾經給他下過一次廚,唯一一次並且永生難忘。
他忘不了易殊當時的神色,有開心,還有滿足。
付敬恒很想知道許昭給易殊做了什麼,他們明明一起長大,明明那麼近,卻又那麼遠。
可惜這隻能是個秘密了,他的妻子和他的好兄弟之間的秘密。
他不可能去問許昭這種事的,他心知自己的脾性還有許昭的性子,所以趁他還沒愛上許昭之前,這件事就爛在他們的肚子裏,無人在意。
付敬恒敲了敲廚房的玻璃門。
“郝姨,不用燒菜了。”
“我吃過了。”
聞月軒的牆內外上都種了大片大片的紫藤,許昭很喜歡,因為不僅賞心悅目,還寓意“家宅平安,紫氣東來”,可現在往下看,在夜晚什麼也看不清,隻有微黃的燈光照得部分紫藤顯露出它原本的色彩。
電話仍未被接通。
付敬恒無可避免地歎了口氣。
2.
每次去會所前,我都會把手機調成靜音模式,嗯,為了避免外界幹擾。
沈太每次見人都笑眯眯的,非常和氣,看見我來了,就誇我年輕,氣色好。
我的性格也很直爽,也直誇沈太脖子上戴的綠翡翠襯她皮膚更嬌嫩、更富態。
沈太被誇得眉眼彎彎,對自己脖頸上的綠翡翠項鏈愈發愛不釋手。
“對嘍,付太太,這位是陳太太,她老公陳仕和付總最近簽了幾個大合同的,說是地北那個項目…哎呦,說多了,不說了,你肯定比我們這些個外人更了解這些事。”沈太笑了笑,沒有接著講下去。
隨即她又向陳太介紹起我來:“陳太,這位是付太太…”
“我知道,我家陳仕和我提到過,他說付總上個月去項目開發的時候,老婆的電話根本都接不完,付太太和付總真是恩愛啊。”
陳太說完之後,周遭都陷入一陣詭異的寧靜。
許昭?上個月總是打電話給付敬恒?
在座的太太們幾乎都心照不宣:上個月許昭日日都在與她們一起玩樂,哪有時間去給付敬恒打電話?這怕不是在外麵有了三,許昭還不知,卻被陳太誤打誤撞地揭發了開。
陳太話已拋出,就看許昭接還是不接。
但無論接話與否,都免不了看這一出好戲。
聽見陳太的這番話,我肺都快要氣炸了。
我捫心自問,自己在婚後沒有背叛過付敬恒,反倒是付敬恒天天不回家,在外麵包養著三,內有賢妻坐鎮,外有嬌妻甜蜜。
現在好了,這一個個的,都等著看我的笑話,說他付家的風涼話。
我臉上麵子坐不住,最後是沈太給我打了個圓場:“是啊,付太太和付總的甜蜜我們是有目共睹的,上次東江拍賣的英國皇室的項鏈,被付總給拍下了。”
太太們又被其他話題所吸引。
“東江拍賣的項鏈?”
“我聽我家那位說過,皇室的項鏈價格可不菲呢。若是再低個幾千萬,我家那位就要拍下來給作為我們結婚的紀念禮了。”
“付太太你可真好福氣,付總很愛你。”
“付總的大氣,那是沒得說…”
我盡量保持冷靜,雖然指甲被掐的發白,作為付敬恒的妻子,自己丈夫的消息還要從別人口中得知,是不是等再過幾個月,小三就要帶著她肚子裏的孩子跑到我這個正宮麵前舞。
話題就此終結,我不能表現出一絲慌亂,我越是慌亂,看笑話的人就越多,越是這種時候,我越要沉穩,沉穩的像無事發生,平平淡淡的和她們打完今天的牌局。
可能真的算我那天觸了黴頭,把把牌,把把輸,打到天亮時她已經輸了好幾十萬了。
怎麼可能,我以前明明手氣很好的,不知道怎麼回事,這次這麼黑。
打完後,沈太單獨找了我聊,“那位陳太,今天也是第一次來,說話難免有些口不擇言。過幾天我會單獨和她聊聊的。”
“倒是付總在東江拍下的項鏈。”沈太話鋒一轉,笑裏藏刀。
“我相信你很快也會愛不釋手的。”
回去的路上我有些心不在焉,作為豪門太太,男人偷吃的事常有,隻要不在明麵上舞怎樣都好說,可付敬恒這般縱容那位,雖神龍見首不見尾的,但在無形之中給了我很大壓力。
就如這次,陳太和沈太的話就像一個個巴掌一樣,扇得我在眾人麵前抬不起臉。
男人管不管的住自己的下半身是男人的事,而女人管不管的住後宮是女人的事。
我不想管這管那,但這次付敬恒讓她吃了堵,我許昭遲早要他還回來。
而往更深層麵想,這段維持僅一年的聯姻是否終於走到了盡頭?
我不知道,因為就算我和付敬恒有意要離,家族也不會同意,最後他們的婚姻隻會變成怨偶型開放式婚姻。
我不想變得像我父母那樣,至少我曾經也試著去喜歡過付敬恒的。
可惜真喜歡不上來,唉,注定了,這段岌岌可危的婚姻關係。
打開手機,我才發現付敬恒給我打了兩個電話,我有些驚訝,卻不打算回撥。
我思來想去,突然坐正,給大洋的另一邊打了一個電話。
電話那頭幾乎是秒接,對方頓了一會,但語氣還是一如既往地欠打,“欸,今兒太陽真打西邊出來了,付太太竟然會主動打電話給我?罕見,真罕見。”他故意將‘付太太’三字念的格外重。
3.
“易殊。”
聽到我這麼一本正經地叫他的名字,易殊收起他吊兒郎當的勁。
我一般不會輕易打電話給他,特別是現在還結婚了,我曾經也說要避嫌,避嫌,因為他和 付敬恒是從小一條褲衩穿大的兄弟,所以現在更要避嫌。
可經不住易殊的無情吐槽:“我呸,如果你要是個男的,那我們仨也是穿一條褲衩長大的。”
許久未見的易大少爺開口就能精準地戳到我的雷點:“怎麼了?你們婚姻不和?敬恒出軌了?”
他聽見那頭我許久未說話,一種可怕又興奮的念頭在他心裏破土而出。
“嗯,他出軌了。”我大方承認。“所以我想問問你,你知道他的出軌對象是誰嗎?”
易殊眉心直跳,有些事,出土了就控製不住,他在心裏默默給付敬恒點了一根蠟。
“知道,這事不難,你去查查他大學時期有個初戀女友,叫溫婉寧,長得小家子氣的那個,父母都是老師,在和你結婚之前他們倆都不清不楚的,貌似還在交往。說到他最有可能的出軌對象,應該就隻有她了。”
“嗯。”我應的平平淡淡,聽不出一點情緒。
我其實不想關注太多付敬恒出軌對象的事,於是轉移了話題:“易殊,你在美國那邊過的還好嗎?”
“當然好,每天換的妞都不帶重樣的。”
我笑笑,“那就好,多注意身體。”
“你應該也快睡了吧,我先掛了,昨天打了一通宵的牌,現在困得很。”
我正昏昏欲睡,遠在大洋另一邊的易殊可就睡不著了,他幾乎是立刻就訂好了回國的機票。
打算在一個女人最脆弱的時候安慰她。
既然你付敬恒還與前任糾纏不清,把許昭晾在一邊,就別怪他易殊去鑽這個空子。你棄之如敝屣,他可是視若珍寶。
我有時不禁感慨,付敬恒不僅夠年輕、夠帥,還夠有野心,可他婚內出軌的速度也實在…夠快,俗話說“七年之癢”,而他們才結婚一年。
我隻想知道,付敬恒究竟出軌到什麼地步了,是肉體出軌,還是精神出軌,或者兩者都出軌了。一想到這些亂七八糟的事就煩,我不相信付敬恒,但要拿出證據才好與他當麵對峙。
你看到了嗎?我真的有在盡力去修複這段婚姻關係,付敬恒,所以拜托你也給點力好嗎?不要讓我成為富太太們茶餘飯後的笑話。
回到聞月軒,我直奔臥室。
“太太,付總他…”
走得匆忙,郝姨的話從我耳邊滑過,一拉開裏臥的門,就看見付敬恒坐在床邊吹頭發,渾身上下,隻穿了一條內褲。
如果換做平時,我肯定會盯著不該看的地方看很久,然後與付敬恒一發而不可收拾地天雷勾動地火。但是我現在很累了,幾乎悶頭就睡。
模糊中聽見付敬恒在向我解釋,解釋什麼呢?
中間的沒聽清,可最後一句我可是實實在在聽的清清楚楚。
他說,爸媽那邊催的緊,他們今年就想要抱上孫子,如果你現在實在不想生也沒關係,孩子 我們可以過一段時間再要。
我眉頭緊皺。
去死吧付敬恒,你怎麼不讓你外麵的小老婆給你生?真的有夠惡心的。
付敬恒把話說完,係上領結,又一副神清氣爽的模樣出發去公司。
我沒管他,在床上睡得日夜顛倒。
接下來的幾天裏,付敬恒都會回聞月軒,偶爾有幾天沒回是因為公司實在有事無法脫身, 他也讓助理轉告給了我。
因為我現在還不想要孩子,所以在聞月軒的日子,付敬恒一次都沒碰過我。
太正常了,正常的有些奇怪,付敬恒越是這樣,我就越覺得他心虛,如今看來,他是察覺到了什麼。
4.
我像個小偷一樣在派人跟蹤他,以及調查他的初戀——溫婉寧。
所以他這段時間裏不會在我麵前輕易漏出馬腳,給我抓到把柄。
付敬恒,真的很愛那個女人啊,都可以為了她和自己逢場作戲,我還真沒想到,付家原來這麼多癡情種。
我不想過多幹涉他的事,既然他金屋藏嬌做的這麼好,那就千萬不要露出一點可以抓到的馬腳。
不過剛才付敬恒的助理打電話給我,今晚付敬恒和陳仕還有幾個老總他們還在談地北的那塊項目。
意思就是不回來吃飯唄,其實不用和她報備的這麼仔細。
搞的這麼濃情蜜意,實則虛情假意。
接著我就打電話給那個私家偵探。
“付敬恒還在公司嗎?”
“太太,付總現在還在公司,如果付總行程有變動,我會第一時間打給你的。”
我掛斷電話,其實做這樣的事,挺沒品的,無奈付敬恒把溫婉寧保護得太好了,除了易殊告訴她的那點微乎其微的信息,幾乎找不到有關於溫婉寧這個人的一點信息。
他在包養她嗎?這段關係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婚前?還是婚後?他們做到哪一步了?上過床了嗎?
我恍然想起對方是付敬恒的初戀女友,胃裏開始翻江倒海,不管隱瞞還是欺騙,所有的所有都讓我覺得惡心。
我不想成為像其他家族聯姻的人一樣,表麵上琴瑟和鳴,私下裏各玩各的,情婦情夫一大把,而肚子裏的孩子作為不被愛的結晶出生,而一出生,就被當做利益交換的籌碼。
夜色入幕,我接到易殊的深夜來電。
我挑了挑眉,“易殊,有什麼事嗎?現在這個時間,你們那裏應該不早了。”
電話那頭是難以掩飾的笑意,“許昭,你現在出來。”
我聞言走出聞月軒。
門外停著一輛車,從車上下來一個熟悉的身影。
我將電話掛斷,走到他麵前打了他一下、兩下…
“停停停,你別打了。我應該早點告訴你我要回國的消息的。”易殊故作求饒狀。
“你就裝吧。”我不屑道。
我與易殊,已經一年多沒見麵了,付敬恒說易老爺子這幾年主要對口海外,所以也讓易殊提前去對接海外市場。
不過,他怎麼會突然回國,我可是清楚記得他沒來參加我和付敬恒的婚禮。
然後我無可避免地想起前幾天她打給易殊的那一通電話。
不會真的因為她的一通電話,他就千裏迢迢地趕過來吧。
“你和付敬恒說了嗎?”我問他。
他一副漫不經心地模樣,“說什麼?”
“你回國的事。”
“為什麼要和他說?”易殊的手撐在未關的車門上。“許昭,別人是一孕傻三年,我看你才剛結婚一年就傻了。”
“你有病吧易殊。”我感到無語,死黨闊別一年的見麵仍然少不了對罵的精彩環節。
與我不同的是,易殊很懷念這種感覺,就好像他們又回到了高中,一切還沒有發展得如此之快,就好像他還有希望可以去補救。
“上車,我帶你去個好玩的地方。”
我下意識反駁:“可是我還沒有換…”
“換啥啊,你許大小姐天生麗質,不用換了。”易殊推著我上了車。
有時候,不,是大部分時候,我都懷疑易殊的腦子是不是有病。
他居然就在夜黑風高之下,把自己好朋友的老婆想都沒想就拐上了車。
不用細想,他回國的事除了我,肯定就沒第二個人知道了,他還是和以前一樣啊,灑脫、散漫、隨心所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