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媽和妹妹死後的第三年,哥哥從外麵接回來一個新妹妹。
她懂事乖巧,我囂張跋扈。
新妹妹偶然跌下樓梯,我哥一巴掌甩在我臉上,“連妹妹都保護不好,真是沒用的廢物!”
我紅著眼質問他,“可是哥,我不也是你的妹妹嗎?”
他語氣冰冷,“你是個瘋子,你就該代替爸媽死在那場車禍中!”
後來我真死了,可是哥,你為什麼抱著我的屍體哭得暈死過去?
“徐佳你死哪去了!”
剛一進到病房,我哥徐浩成對著我劈頭蓋臉的怒罵,似乎還覺得不夠解氣,他抬手又給了我巴掌。
隻因蘇柔柔在家裏不慎滾下樓梯,摔斷了腿。
明明是她自己受了傷,哥哥卻怪在了我頭上,仿佛就像是我故意讓家裏的樓梯將蘇柔柔絆倒一樣。
“連妹妹都保護不好,真是沒用的廢物!”
他的話像是一把利刃,在我心上戳了一個窟窿,疼得我差點踹不過氣來。
“柔柔小心燙。”
他小心翼翼地將勺中的營養粥吹涼之後,再送到蘇柔柔的嘴邊,那溫柔的樣子與對待我時的冷漠無情簡直就是天差地別。
我捂著發燙的臉頰,一陣委屈,“可是哥,我不也是你的妹妹嗎?”
“你?”
我哥緩緩轉過頭來,眼神流露出無名的厭惡。
“我可沒有你這種不聽話的妹妹,當年你就該替爸媽還有妹妹去死!”
一陣強烈的耳鳴,我趕忙扶住一旁的門框,才勉強讓自己沒有摔倒。
他的這句話,將我放置到萬劫不複的地步,我隻覺得我那已經滿是窟窿的心此刻就像是撒上鹽被放在大火上煎烤。
那種痛心疾首的感覺,我無以言表,鼻腔傳來一陣腥甜,讓人惡心得想吐。
也許他說得對,該去死的是我。
我自嘲一聲,“不用你咒我,我自己會死的。”
我用滿是虛汗的手將口袋裏的報告單揉作一團,再過不久我就真的能去陪爸媽和妹妹了。
我原本生活在一個幸福的五口之家,我是家裏的老二。
那年小妹生日,吵著要去遊樂園,原本我們準備一家五口都去的,然而恰好那天我有些發燒,就讓他們四個人去。
本來有阿姨照顧我,但是哥哥還是放心不下,也就留在了家裏。
結果命運就是如此弄人,在回程的路上,發生了嚴重車禍,爸媽和小妹當場身亡,而我和哥哥僥幸活了下來。
從那兒之後,哥哥就像是變了一個人,他總是很忙,忙著工作、應酬,他做著以前父親所做的那些工作,周圍的人說,哥哥越來越像爸爸了。
然而本就少了三個人的家,這下又少了一個人,這個家實在是太空蕩、太冷清了,但是每每看到哥哥那疲憊的身影,我又不敢上前打擾他。
突然有一天,在我身體裏似乎住進了另外一個人,我開始變得暴躁,變得咄咄逼人,家裏被我弄得亂糟糟的。
後來呢我才了解這是抑鬱症。
哥哥回到家看到阿姨收拾著我留下的滿地狼藉,他揉了揉太陽穴,語氣很失望,“你就不能聽話一點嗎?”
可是我也不想這樣,我隻想乖乖等哥哥回家,不想用這樣的方式來博得他的注意。
那一天,哥哥帶回來一個陌生女孩。
“佳佳過來,這是柔柔,以後她就是我們的妹妹了。”
我才發覺,他很久像這樣笑過了,然而也多虧了蘇柔柔的到來,我竟然能破天荒地和哥哥吃上一頓飯。
我心中五味雜陳,既高興,又嫉妒。
“哥,你別這樣說姐姐,是我自己摔倒的。”
蘇柔柔的聲音讓哥哥的態度緩和了幾分。
哥哥寵溺地摸著蘇柔柔的頭,眼裏滿是心疼,“你不用替她說話,當姐姐的連妹妹都保護不了,她除了發瘋還能幹什麼。”
“那就斷絕關係吧!”
我神色平靜,語氣沒有一絲起伏,但在說出的瞬間卻又有些後悔了。
哥哥的臉卻瞬間僵住,難以置信地看向我,“你再說一遍?”
“我不想當你的妹妹,也不想當蘇柔柔的姐姐,所以我們斷絕關係吧。”
我眼神四處遊離,唯獨不敢去看我哥的眼睛,因為我怕自己一不小心就會落下眼淚來。
“徐佳你本事真是越來越大了!你不會以為我會求你吧?”
我勉強扯起有些泛白的嘴角,“我可沒那個本事。”
“這正合我意!拖著你這個累贅我早就累了,我隻要想柔柔這樣聽話的妹妹就可以了。”
說著他一把扯下病床前的藥物單,在反麵書寫著簡易的協議書。
“簽完就收拾你的東西從徐家滾出去,希望我回去的時候,不會再看到你的任何東西!”
我強撐著身體,回到我們的家,不對,從今天起就隻是蘇柔柔和哥哥的家了。
在偌大的客廳當中,原本掛著我們五口之家的全家福,不知道何時被我哥給收了起來。
反而掛上了我們三個人的合照。
照片上一臉假笑的自己顯得是那麼的多餘,就像我才是被我哥領養回家的那個。
我搭起凳子,將那張合照取下,將自己的那部分剪得稀碎,然後再將照片重新放入掛上。
看著那張殘缺的照片,就像是我從沒在這裏出現過一般,我又莫名地掉下眼淚。
我回到自己的房間,是那樣淩亂不堪。
我打開行李箱,胡亂塞進幾件衣物,最後我眼光落在床頭那個舊舊的兔子玩偶身上。
那是我哥最後一次送我禮物,也就是我發燒的那一次。
爸媽走後,陪伴我的最久的就是這隻玩偶。
我將它拿起又放下,還是別帶它走了吧?不然我會舍不得死的。
是的,我就要死了。
就在今早,我突然鼻血流個不止,將整個浴室都染紅了。
我嚇壞了,我自己悄悄去醫院做了檢查。
其實我很怕去醫院,我身體裏的另一個我說自己我去醫院的話,那些醫生就會把她殺死,而就再也沒有人會陪我了。
但是我又害怕自己會就這樣死去,那就隻剩下哥哥一個人,他肯定會很孤單的,畢竟我可是他妹妹,我得陪著他,支持他。
醫院裏,醫生說了一大堆,什麼導致的急性白血病,希望我能早點治療。
就在那時我接到我哥的電話。
我猶豫著要不要告訴他我的病情時,他劈頭蓋臉就是一頓臭罵,“你死哪去了?柔柔出事了!”
雖然我並不喜歡這個妹妹,但是哥哥很喜歡她,也隻有她在時我才能和哥哥一起吃飯。
於是我將化驗單揣進口袋了,火急火燎就趕到她的病房,結果......
“徐佳滾了沒?”
本應還在醫院的哥哥卻提早回來了。
隻聽阿姨回答到,“小姐在樓上。”
咚咚咚,聽見我哥急匆匆地上樓來了,我趕忙將行李箱拉上。
我拖著行李箱就往外走,結果正好就在門口撞見了他。
“還沒滾?”
他眼神冰冷。
“你不是陪她嗎?還專程回來看我滾沒滾?”
“別想那麼多,我隻是回來給她帶些換洗的衣物。”
“真是個好哥哥呢。”我緊緊抱著手中那隻玩偶。
“這種垃圾你還留著?我說過無數次讓你扔掉了!”
突然,他一把就將我手中的玩偶搶了過去。
“還給我!”
我失聲尖叫著朝玩偶撲了過去,我想我死的時候至少能有樣事物陪著我,我不想孤孤單單地死去。
哥哥順勢一躲,我一下就撲在地上。
“還?”
他俯視著我,“這個家裏的一切都是我賺來的,什麼時候成你的了?”
“可是......這是你已經送給我的了......”
淚水在眼眶打著轉,隨時都可能噴湧而出。
隻見我哥頓了頓,似乎已經忘記這隻玩偶是他送給我的了,“那也是我買的,我自然有權利處置......”
嘶——
“不要!”
僅僅隻是瞬間,那隻可憐的玩偶就被哥哥撕做兩半,雪白的棉花撒了一地。
“早點滾吧。”
說完,他隨手將他口中的垃圾扔在我臉上,然後就下樓去了。
我就隻剩下這個玩偶了,為什麼還要奪走它!
這一刻,眼淚再也憋不住了,身體劇烈起伏的抽泣著,差點就暈死過去。
我擦了擦眼淚,扶著行李箱勉強站起身來,將那兩半玩偶抱起。
“小兔和我走吧,這裏已經不是我們的家了。”
剛到樓梯口,就聽見哥哥在發飆,“照片怎麼回事!”
阿姨唯唯諾諾地說道,“可能是小姐她......”
“真是瘋子一個!她要是有柔柔一半懂事,我就謝天謝地了!”
見我拖著笨重的行李箱下樓,阿姨上前就要來幫我接。
結果哥哥黑著臉咳嗽一聲,她又退了回去。
“徐佳,你要把你那難看的照片剪掉沒問題,誰允許你剪柔柔的!”
原來是因為這個生氣啊。所謂的剪到柔柔,不過就是不小心剪到了她的衣角。
“不好意思,手抖了。”
“趕緊滾吧,這個家隻有柔柔一個妹妹就夠了。”
我一言不發,拖著行李箱默默往外走。
“李媽,把她房間裏所有的東西全部都扔了,別讓我在這個家裏看到關於她的任何東西!”
他言語中的嫌棄,像是無數銀針,一根又一根地紮在我心上。
徐佳你真是傻啊,竟然還以為他能關心你,他巴不得你早點離開,他的妹妹隻有蘇柔柔一人,你就是一個局外人!
“等等!”
“這是什麼?”
我哥突然一把從我背後將我拽住。
他手裏拿著一張單子,我心臟驟縮,那不是我的體檢單嗎?怎麼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