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與表妹是靈狐一族的遺孤,我們耗盡千年修為化作人形,隻為在人間過活。
然而她卻愛上我的夫君,甚至不惜對我痛下殺手,並扯下我的臉皮縫在她的臉上。
夜晚,她為我夫君寬衣解帶,伺候他休息。
她還不知道,夫君血液裏流淌著獵戶的血脈......
我死了,死在了今早。
表妹欺騙我在後山發現了靈狐一族的族人,讓我一同去救他。
然而剛到後山,她就現出原型,用利爪從背後刺穿我的身體,為防止我傷勢恢複,她將我內臟盡數捏碎之後才肯罷休。
我死後,靈魂彙集在半空。
然而她沒有善罷甘休,隻見她一點點劃破我的臉頰,將我整塊臉皮都揭了下來,隨後又縫到自己臉上。
我不明白,她為了一張臉就要對我痛下殺手嗎?
然而見著她歡快地朝著我家的方向走去,我才知道她是為了替代我的位置!
靈狐一族本就隻剩我二人,而且我將她視作親生姐妹,沒想到她竟然如此狠心。
我雙目泣血,心有不甘地跟在她的身後。
到家後,她就將從我身上剝下的皮肉放置沸騰的鍋中煮透,最後竟然煉製出一小瓶香水。
她眼露凶光,將香水灑滿全身,“丹青,你那如意郎君,就讓我好生替你疼愛吧。”
傍晚時分,夫君裴幻推門而入,正嬌滴滴坐在床前的霜萍聽見聲響,趕忙下床,伺候他。
“夫君,這幾日你好生辛苦,妾身已備好熱水,你快沐浴更衣吧。”
我怎麼都想不到,不管是舉手投足還是說話語氣,雖然並不能說與我一致,但也是惟妙惟肖。
可見謀殺之事,她已經策劃已久,想到此處,兩股暖流從臉頰劃過。
裴幻在鎮上做教書先生,每月都會回家待上數日,一同照料家裏的菜園。
然而麵對與我無異的霜萍,夫君並未發現異常,在她為其寬衣解帶之時,裴幻笑吟吟地從書箱中取出一盒用油紙包好的糕點。
那肯定是他臨行前,答應給我帶的桂花糕。
“讓娘子這幾日寂寞了。”
說話間,他將糕點打開,喂到霜萍嘴前。
“妾身隻是隨口說說,沒想到夫君真有記掛在心。”
霜萍輕輕含過糕點,然而還不忘用舌尖挑逗裴郎一番。
我在一旁又懼又惱。
懼的是,霜萍為了完美替代我的位置,一直在暗中監視,她做得如此完美,隻怕裴郎此生都要被蒙在鼓中。
惱的是,她生性隻愛葷食,這桂花糕肯定要被糟蹋,果不其然,她趁著裴郎不注意,臉色一變,就將糕點吐出,藏在掌心之間。
等裴郎進入浴桶,霜萍轉身就抓起放在桌案的桂花糕丟入灶火之中,還不忘嘲諷我一番。
“身為靈狐一族,竟愛吃這種雜食,真是壞了我們靈狐的優良血脈。”
我的靈魂不自覺飄至裴郎一旁。
透過熱騰騰的霧氣,隻見裴郎身上的線條涇渭分明,哪有一點柔弱書生的樣子,據他所說,他祖上三代皆是獵戶,他自然流著獵戶的血脈。
我想要輕輕托起他那略顯疲憊的臉頰,但是透明的雙手直接就穿了過去。
騰升的霧氣,打濕了我的眼眶,“裴郎啊,你定要識破這奸人的詭計,為我報仇啊!”
此刻身體傳來陣陣疼痛,我知道定是那後山的蟻蟲啃食我那殘破不堪的屍體。
五年前,一場天災,讓靈狐一族近乎滅絕。
我與霜萍僥幸存活。
至此我倆決定苦心修煉,決定用千年修為化作人形,在人間苟活,以延續靈狐血脈。
然而霜萍天性好玩,修煉之事也隻是掛在嘴邊,真要她潛心修煉,她就開始叫苦連天,不是在這兒追追野雞,就是去那挑釁猛獸。
那日,她在山洞之中,發現一對黑熊母子,我再三警告讓她切勿招惹人家,結果她將我的警告完全當做耳邊風。
翌日,她悄悄潛入洞中,將小熊的耳朵咬下一塊兒,幼熊的哭喊聲震懾山林,在遠處修煉的我頓感大事不好,急忙往霜萍所在的方向趕。
然而她卻嬉皮笑臉朝我跑來,炫耀似地揚了揚嘴中的黑熊耳朵。
“姐姐,這黑熊耳朵味道甚好!”
我當即抬起爪就給了她一掌,“誰讓你去惹它的!”
她卻一點也不服氣,耀武揚威地將耳朵吞入肚中,“不就是一隻笨熊就讓姐姐如此喪膽,真是丟了靈狐一族的臉麵......”
她話音未落,林間狂風大作,遠處傳來的一身怒吼,險些將我耳膜震破。
我臉色大變,帶著她就開跑。
她卻是一臉雲淡風輕,“姐姐,就憑那大笨熊想要跑過我們,隻怕還早上......”
結果下一秒,一團黑色巨物已然來到身後,此刻她才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但是她平日就修煉不足,很快就被我甩在了身後,她大驚失色,“姐姐,別丟下我!”
我四下觀望,趕忙讓她爬至一旁的大樹上。
這棵樹約摸就算我與霜萍倆人一同也抱不下,任憑那黑熊在樹下如何衝撞,大樹隻是抖了一抖。
見黑熊拿她沒法,霜萍又開始挑釁他。
“大笨熊,你兒子的耳朵真香,下次也讓姑奶奶嘗嘗你的!”
黑熊在樹下急得雙眼發紅,我立馬將霜萍喝住,“別再說了!”
然而下一秒黑熊竟然悻悻地走了,這下霜萍越發得意,“姐姐,要是族人知道你怕黑熊怕成這個樣,隻怕是要被笑話死!”
我麵色凝重,覺得那黑熊肯定不會就此善罷甘休。
果不其然,那黑熊行至百米開外,忽然轉身加速朝著大樹撞來。
嘭!
還不等我來得及提醒霜萍,那黑熊就撞上大樹,頓時大地都為之一震!
霜萍一個沒站穩就跌下樹去。
霎時之間,她麵如死灰,還沒來及向我求救,黑熊一掌就拍在她的身上。
陣陣脆響,霜萍像是破碎的玩偶一般,被拍飛數百米,直至撞斷好幾根鬆木才落到地上!
“霜萍!”
隻見她癱軟在地,身下一片血紅,完全沒了動靜兒。
黑熊興奮地在原地手舞足蹈,緊接著就朝著霜萍跑去,這下她必將死無全屍。
我的身體動了,誰讓我隻剩下這一個表妹,就算她再如何叛逆,我還是不忍心眼睜睜看她死在我眼前。
我冒著生命危險搶在黑熊之前,用嘴將她叼起。
見到手的仇人又被就走,黑熊再次惱了!
它邊追,邊用那厚重的熊掌朝我襲來,光是那熊掌掀起的颶風好幾次就將我掀翻,要是被擊中我倆就當場斃命了。
突然後腿一頓,那黑熊的利爪直接將我後腿的肉掀飛,我強忍著疼痛,才勉強沒有跌倒在地,可是在這樣下去,必然會被黑熊追上。
我看了看叼著的霜萍,黑熊是衝著她來的,要是我把她丟下,黑熊肯定就會放我一馬。
隻是瞬息之間,我便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就算是死,我也得將她救下!
眼見黑熊越逼越近,隻怕下一瞬我們就要葬身熊口。
前方突然出現一個狹窄的溝澗,頓時多了幾分生的希望。
盡管後腿早已沒了知覺,我還是卯住勁兒一頭衝進那溝澗之中。
好在這岩壁還算堅實,真將黑熊擋在了外麵。
險象環生,加上失血過多,我的意識也開始模糊。
然而看著霜萍愈發微弱的氣息,再不及時救治,隻怕就算是神仙來了也無力回天。
想到此處,我一口咬在自己的臂膀上,頓時便清醒了幾分。
我趕忙將她的傷口處理好,就將自己的修為傳輸給她保命。
隨著修為流逝,我本就重傷的身體也變得愈發虛弱,終於在傳輸了四百多年的修為之後,才勉強保住了霜萍的小命,而我最終也因為體力不支暈了過去。
想到此處,心臟一陣鑽心的疼。
我對霜萍可是有救命之恩,沒想到她不感恩我就罷了,還反倒奪走我性命,搶占我幸福。
對於當年救她一事,我追悔莫及。
這時裴郎已經洗淨身子換了身我昨日剛提他裁好的布衣。
見到桌案上的桂花糕被一掃而空,裴郎勾嘴淺笑,一把將霜萍擁入懷中,“娘子當真喜歡喜歡這桂花糕啊,下次我再多買一些,等到入秋,我再親手做給你吃。”
我倆正是因為這桂花結緣,當年他學堂中的幼童放丟了牛,他幫忙上山尋找,結果不小心跌落山崖,暈死過去。
那時我剛化人形,偶然發現了他。
霜萍當即就要將他分食,卻被我攔了下來。
“今後你我皆要人形示人,還是要將這獸性壓住幾分,免得暴露真身。”
然而霜萍卻一臉不屑,又去追山林中追野雞了。
看著眼前虛弱之人,我動了善心,可是周遭根本就沒他能吃的食物,唯獨這漫山的桂花。
想到此處,我便撐著衣裙,將桂花打落,放入嘴中咀嚼一番,最終將花中蜜汁再送入他嘴中。
就這樣,裴郎被我救了下來。
而當他醒來之時,連連向我謝恩,並問我身世,我隻能撒謊,家遇突變,遂逃命至此處。
見我孤女一人,他黯然神傷,就問我是否願意上他家去,他也好報恩。
就這樣,暑去冬來之間,倆人情愫暗生。
他在院裏種滿桂花樹,那日秋夜,借著月色,他站在桂花樹下,問我是否願意做他妻子,一陣南風拂過,花香沁人心脾,我想這就是人世所說的幸福。
霜萍輕笑,掙脫裴郎的懷抱,“夫君,妾身有些餓了,還是早些用飯吧。”
裴郎愛撫著她的頭,“好好好,剛剛進門就聞到了香氣,不知娘子今日做了什麼好吃的!”
然而當揭鍋的那刻,我愣在了原地。
鍋中蒸煮的正是我的肉!
我麵若寒霜掛起一抹冷笑。
這些年,我與裴郎都少食葷食。
一是我為了壓製體內的獸性,二是裴郎說葷食容易勾起他體內獵戶血脈,怕做出格之事。
雖然我近幾年都戒了葷食,但我可是堂堂靈狐,肉中所暗藏的獸氣是其他普通野獸的數十倍之多。
若是讓裴郎吃下,隻怕......
眼見霜萍口水都快流到了嘴邊,她絲毫沒有察覺到身後的裴郎貪婪吸食著空氣中的肉香,隨著他喉結翻滾,一抹猩紅在他眼中愈發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