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隻有三天假,當天晚上,拿著廠裏結清的工資和酒吧老板給的過年紅包,想交給爸媽。
房門半掩,我聽見裏麵的動靜,偷偷湊過去。
媽媽語氣心疼,「瞧瞧你打的一下子,都紅了。」
「媽,疼死了!」
弟弟被媽媽抱在懷裏。
昏黃的台燈下,爸爸在給弟弟上藥。
我立在門前,腳步像被凍住了。
隻疑惑,原來被打出一條紅印子,是件很嚴重的事嗎?
那為什麼小時候我成績下滑,被關在家裏,媽媽會看著爸爸抽我手心鞭子呢?
柳條抽人,疼痛會混雜麻癢。
那種感覺直到現在,還記憶猶新。
「丟一分,打一下,別怪你爸你媽心狠。
「我們供你上學已經很不容易了,隻是想讓你有點出息!
「不許縮手!縮一下,就成倍打!
手心最後會打的破皮,紅腫,紫裏飄著血絲。
冬天的時候尤為痛苦,筆都握不住,我就求爸爸打左手。
我張開手,如今粗糙幹燥的掌心,還鐫刻著幾道淺淺的疤痕。
站了很久,我第一次叛逆地把錢塞進兜裏,敲響了門。
「媽,你的病曆呢?我看下。」
「應招,你什麼意思,盼不得我好是不是?」
明明我隻是要個病例,怎麼變成我盼不得媽媽好呢?
我閉了閉眼,「媽媽,明天我陪你去醫院看看吧。」
「我不去!醫院就是騙人錢的地方,什麼都要查!化療一次要八千塊!貴死了。」
媽媽突然悲戚地哭了起來,
「你不就是想要回給我治病的錢嗎?給你!
「應慶鐘,拿給她,從此以後,我沒你這個女兒!」
爸爸一言不發去拿錢,媽媽繼續哭道:
「我知道我命不久矣,幫你攢錢怕你嫁人後辛苦,是我做錯了行吧!」
「媽......」我嗓子像堵了塊東西。
就見爸爸從衣櫃最裏麵抽出一個鞋盒,裏麵放著紅色的存折,最下麵有一個白色冊子。
上麵顯然寫著「康健醫院診斷書」字樣。
我要去拿,媽媽嘶吼咆哮,命爸爸把診斷書收起來。
哭著讓我滾。
我如墜深淵,不斷問自己是要幹什麼?
為什麼會懷疑媽媽假生病?
家裏一貧如洗不是擺在明麵上嗎?
爸爸媽媽又向來節儉。
罪惡感吞噬我,我顫抖著手掏出兜裏的錢,遞到媽媽跟前。
「對不起,媽......」
那紅包很厚,約莫兩萬。
是我沒日沒夜工作兼職得來的。
我媽收了聲,很快就把錢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