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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這是個穿越女盛行的時代。

短短三天內,我就聽說了五家小姐落水後性情大變,兩個女扮男裝的姑娘在詩會做出《將進酒》,連青樓歌女唱的都是月亮代表我的心。

這個時代有肥皂,有煙花,有炸藥。

而我,要讓這些不屬於這個時代的人都從這個時代消失。

......

“小姐,聽說又有個姑娘作出了‘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複回’呢。這都是這個月第二個了。”

雙翠和並蒂興衝衝跑來跟我講外麵的新消息,雙翠手上還提著食盒,是我要她去買的堆雲糕。那家食肆人流量很大,來來往往的客人必定會聊些家長裏短,等堆雲糕的功夫能聽到不少。雙翠和並蒂性子最活潑,嘰嘰喳喳愛說話,是不會放過這些小道消息的。

而她們聽到了,回來就會分享給我。

“這《將進酒》,整個京都,連三歲小兒都會背了吧?”我試探地從她們嘴裏套話,“是從什麼時候出現的來著?”

兩個小丫頭都沒什麼心眼,雙翠忙著給我沏新茶,並蒂就掰著手指頭仔細回憶:“也有……四五年了吧?好像也是在一場詩會上作出來的,不過不是什麼官家小姐,是個女扮男裝混進私塾的學子。她作出《將進酒》後引起了好大的轟動呢,連陛下都垂問過,沒過幾日就被發現是個女子了。”

“然後呢?”我追問,“那個女子叫什麼名字?既是隱瞞了女子身進的私塾,可有什麼懲罰?”

並蒂努力想了想,搖搖頭:“我當時還在人牙子手裏,每日都在擔心惶恐,沒注意過這些事。”

“私塾的學子左不過是十三四歲,算到今日,那女子也不過雙十,再也沒消息了麼?能作出如此詩篇,理應才名遠揚,沒嫁進京都哪家嗎?”

並蒂盡力回憶,還是搖頭:“奴婢真的記不清了。姑娘很在意那個女子嗎?明日並蒂出去打聽打聽?”

我歎了口氣:“不用,我隻是一時好奇。”

正好雙翠端來新茶與堆雲糕,我伸出手指,用指甲敲了敲盛堆雲糕的透明碟子,觸聲清脆。

是玻璃。

院外傳來敲門聲,並蒂去迎了人,是母親身邊的丫頭:“小姐,夫人叫您晚上去前院吃呢,說是新興起的吃食花樣,叫火鍋,特意請了廚子來家,要您去嘗嘗。”

我應下,叫並蒂送了人,獨自進了屋子。

關好門,從衣櫃底下一個不常用的妝奩裏摸出個繡棚,拿出針線把兩圈鬆枝繡完了。

晚上去母親院子,一進門先被裹著菌子和辣椒香氣的熱霧撲了臉。父親坐在首座,母親坐在他右側下位,母親對麵是長兄和幼弟,身旁空了一個位子,是我的。

排資論輩,我是這個家裏的嫡長女,父親在朝中是從三品,母親是當家主母,第一胎就是雙生子,也就是我和哥哥沈升雲,沒幾年又生了弟弟沈升風。

除了我們三個,家裏還有姨娘妾室生的大大小小攏共八個孩子,她們是不夠格坐上這張桌子的。

沈家也算高門,規矩多,不到年紀的女兒是不能輕易出門的。我來才一個月,為了不打草驚蛇,一直縮在屬於嫡小姐的院子裏,外麵的一切事情隻能打發侍女去打聽。

好在這一個月也並非全無收獲。

“沈升月”的記憶並沒有完全消散,我回憶著記憶裏的樣子依次給父母親問好後才落座,又和沈升雲沈升風打了招呼,規矩上不出錯,才有空去看桌上的所謂新鮮玩意兒。

桌上正中擺著兩口黃銅鍋,鍋口寬闊,沸騰著滾滾的底湯,一鍋湯汁奶白,隨著水沸會滾出一些菌菇切片和枸杞,另一鍋顏色深紅,辣椒花椒在表麵起伏,聞起來和現世的火鍋還有點區別,但對於這個時代來說肯定很新穎。

我佯裝不認識,湊近母親詢問:“這就是叫‘火鍋’的吃食?這是湯食?”

母親還未答話,先聽到一聲爽朗的笑,一個端著菜盤,穿著樸素布衣的年輕女子跨進門來,利索地將一碟碟菜品繞著銅鍋擺開:“火鍋可不是喝湯的,沈小姐,吃火鍋要將菜肉下入鍋中燙熟,很好吃的。”

母親拍拍我的手:“這位就是做火鍋的袁姑娘。”

一個菜盤端不完全部的菜,袁姑娘又去了廚房。她一離開,母親就跟我介紹:“這袁姑娘可是個能耐人,據說她娘家人都不疼愛她,將她賣給村裏的病秧子抵債,沒想到她做吃食還挺有門道,賣的什麼燒烤、火鍋,硬生生帶著一大家子從村裏搬到了京都來。”

聽起來是種田係女主。

等袁姑娘再來上菜,我試著跟她套話:“袁姑娘這是第一次來京都吧?”

袁姑娘是做買賣的,不語先笑三分,臉蛋圓圓眼睛圓圓,很討人喜歡。麵對沈家這種大戶人家也不畏縮,將袖子一撩,取了筷子往鍋裏下肉片:“是的,沈小姐,我剛剛搬來京都,聽聞沈家大人好美食,所以特意來獻醜。”

她坦蕩地擺出自己的目的:“若是能得沈大人的一句好,想必我一家老小在京都也能立足了。”

父親大笑出聲:“看來你是要拿我的名號給你這火鍋作保啊!”

袁姑娘不卑不亢:“您嘗過我的火鍋,必定也是願意的。”

袁姑娘給侍女示範如何燙菜配蘸料,我又趁機跟她搭話:“聽袁姑娘這意思,你們家是你主外嗎?你夫君呢?”

“我夫君身體不好,還要讀書,這些事不用我夫君操心。”

說到自家夫君,袁姑娘露出點沉浸在情愛中的羞澀與甜蜜來:“他在家安心讀書,他是要考狀元的,怎麼能被這些瑣事纏身呢?”

坐在對麵的沈升雲很不屑地笑了一下,父親母親也對視了一眼,表情微妙。

等袁姑娘退下,母親才低聲告誡我:“月兒,你記得,可千萬別學那個袁姑娘。”

我問:“母親何出此言?”

“那個袁姑娘,一心為她那病秧子丈夫著想,不惜出來拋頭露麵,若她丈夫真是個知心的,倒也好。但她那夫君,剛搬來京都第一天,就搭上了杜太師家的侍女,袁姑娘在外麵四處奔波找生計,他倒是一心想給杜家小姐遞書信呢。”

沈升雲也幸災樂禍:“她夫君那一家人也沒個好東西,公公早死,婆母有瘋病,底下弟妹三個年幼且頑劣不堪,全家都靠她一人撐著。”

“聽起來,隻是慘了些。袁姑娘能一人撐起一家,也算能幹啊。”

“但是她婆母的瘋病是裝的,袁姑娘每月給的醫藥費,小半買了補品,大半都攢了私房錢,留著給他兒子休妻以後娶新媳婦呢。弟妹頑劣,不認她這個嫂子,從她嫁過來不知道闖了多少禍,都是她出麵擺平,她那個丈夫在背後當縮頭烏龜。”

我假裝驚訝:“哥哥,你知道得這麼清楚?”

沈升雲嗤笑:“她那個軟蛋丈夫,巴巴地說給杜家侍女聽的。他還以為那侍女是杜家小姐,說家裏有攢下的黃金百兩,隻要侍女肯嫁,等他當上狀元,立即休了娘子娶新婦當狀元夫人。”

我沒接話,吃完飯後特意去當麵誇了薑姑娘,給她遞賞銀。她上前領賞,腦袋湊到我麵前,我低聲告訴她:“戀愛腦是沒有好下場的。”

這個時代很割裂。“沈升月”作為世家小姐,從小學習琴棋書畫,家庭嫡庶尊卑分明,門是可以出的,但多是參加官家夫人小姐的聚會,外男更是大防。民間女子的限製少些,但大多也不願拋頭露麵,以在家相夫教子為榮。

然而又時常有女子,或者說,穿越女的傳聞。女扮男裝詩會揚名、女子做生意、女子提純鹽糖,做玻璃肥皂,宣揚人人平等,類似的新聞三五天就能聽到,據說連皇帝的後宮也有那麼幾位特立獨行的後妃。

就好像,這個時代苛待自家女子,但格外善待穿越女。

“沈升月”今年將將十五歲,以後定是嫁給門當戶對的家族當主母掌家的,母親最近開始教我掌家了。

母親將幾張地契和一疊賬本遞給我,叫我先練練手。我翻了翻,無非是綢緞布匹,胭脂水粉。店麵都不大,流水也不高,目標客戶多是平民。

“都不是值錢鋪子,你管得不好也沒事,但也不許玩鬧,聽懂了沒?”母親諄諄叮囑。

次日,我從衣櫃妝奩裏拿出繡完的繡樣,借著出門看鋪子的理由,將繡樣拿給幾家店。要繡娘們將這個紋樣繡在衣服邊角,又要訂做置物盒子的工匠將紋樣做在盒底,並挨個吩咐了管事的幾句話。

那紋樣複雜,由兩圈鬆枝包著一枚盾牌,盾牌上方是飄帶環繞的五顆星,下方是城牆。

這是一枚警徽。

我是一個警察。

我來,是為了拯救所有被拐來這裏的穿越女。

最開始,隻是一兩個女子出現休克。

這些女孩子沒有重大病史,身體健康,近期生活上也沒有變故,進醫院檢查也沒有任何問題,隻是突然間暈倒了。

然而她們再也沒有醒來,她們的意識始終沉在身體的最深處,無法探查,無法喚醒,和植物人沒有區別。

所有人都以為這是偶然,是特殊病例。直到越來越多的女子休克。隨時隨地,在街頭,在商店,在工作崗位,甚至在過馬路的時候。

醫學界將這種現象命名為“植物性休克”,沒有異常,沒有治療手段,病人就像一具會呼吸的屍體。有些女孩會被家人精心照顧,還有些被視為累贅,因為身體疏於照顧,腐爛成被褥上的一塊臟汙。

世界的花兒在一朵接一朵地消散,無法被任何方法挽留。

所有人都束手無策,頻頻發生的休克現象甚至引起了國民的恐懼和騷亂。有人宣揚這是末世的預兆,是進化的選擇,有人唯恐天下不亂,說隻有華國的姑娘出現了這種病,隻要移民到國外就行,有人說這是她們犯了錯,是老天降下的懲罰,還有人聲稱這些姑娘是被帶走了靈魂,隻要把她們的靈魂找回就可以恢複。

直到一項國家級保密項目裏的主要研究人員也出現了休克,在休克前她正在開啟的儀器前,儀器捕捉到了一段異常波頻。

現有的技術無法解析這段波頻,國家推測,這段波頻可能來自比地球更高級的文明。它們劫持了姑娘們的意識,將“她們”帶走,而失去了意識的軀殼無人指揮,就成了任人擺布的玩偶。說得玄學一點,就是她們被帶走了靈魂。

聯想到曾經在網上出現過的靈魂說,國家聯合各位大師、道長,雙方共同研究這段波頻,試圖尋找到方法能把女孩的靈魂帶回來。但最終的研究成果是,他們隻能將一個靈魂送過去,由這個靈魂作為通道,把迷失的靈魂帶回來。

這個靈魂必須堅定、勇敢、有能力、敢於犧牲。

一開始,人員篩選範圍鎖定在特警。她們千挑萬選出了一位女特警,但大師們說不行,說這個靈魂功德閃耀且有血氣,太矚目,容易被發現攔截。

最後由大師占卜,搖出一個上上簽的人選。

也就是我。

我的任務是,帶回所有姑娘的靈魂。

“有困難,找警察”,是所有華國人民的共識。

藉由我散播出去的警徽,用“管家練手”為借口,我偶爾能戴著帷帽出門。

每月一次,挨個店鋪查完流水和賬目,我會去茶樓或者食肆坐坐。養在深閨的少女總是對外界有所好奇,隻要不過分,母親也不會管束我。

沈家嫡小姐出門,自然是要清淨的包廂的。

包廂的桌子上,總會放著各種各樣的紙條。

就像課堂上傳遞八卦的天真無邪的少女們一樣,我們用紙條傳遞回家的消息。

數不盡數的女孩散落在這個時代,失去了網絡,失去了所有快速尋人和聯絡的手段,我來到這近兩個月,不知道這期間又有多少個靈魂被強行劫持到這裏。

我在這裏盲人摸象。

女孩們對警徽交付了所有信任。我並不出現在她們麵前,所有的溝通都由林梔梔出麵。

林梔梔在現世是個銷售精英,穿在一個商人之家的女兒身上,也算專業對口。她非常聰明,隱藏起自己穿越的身份,就像普通少女一樣生活。

好在家裏人對她非常寵愛,商賈家庭對孩子的約束不多,林梔梔自身有豐厚的零花錢,又自由,隱姓埋名用假身份在外麵做生意,倒真做出了名堂。

也是她做綢緞生意做到我手下的綢緞鋪子,發現了印在綢緞角落的警徽印花,最先聯係上了我。

我們倆以合作的名義來往,將原本的管事換成她的人,將印有警徽的綢緞銷往五湖四海,所有看見警徽前來詢問的人都會被管事報給林梔梔,林梔梔調查屬實後再接觸,每月按名錄整理好,寫在紙條上給我。

周虹,商賈周家嫡女,原綠洲大學商學院研究生,穿來兩年……

張蔓蔓,大理寺少卿庶女,原北都大學法律係研究生,穿來三年……

李巧輕,鴻臚寺卿庶女,外交部實習生,穿來五年……

這名錄展開來,能從桌上堆到地上,再從地上蔓延到門口。

還有許許多多的女孩子,沒能把名字寫在這張名錄上。

我出門時,身邊總是有侍女跟著。為了避免她們向母親通風報信,我總是打發她們在屏風後吃點心,我再看林梔梔留下的紙條。

這次,桌上沒有紙條。

我佯裝突然想吃城北的點心,以怕一個人迷路為由叫兩人一起去買,待她們走了,一個漂亮女子推開了包廂的門。

“警察姐姐!”她甜甜地笑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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