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媽說我從小就是撒謊精。

而她能識破我所有的謊言。

考了高考狀元，她說我作弊。

被鄰居惡意傷害，她說我被害妄想症。

我逐漸不再為自己辯解。

後來，我確診胃癌，問她借二十萬治療。

她也隻冷笑著告訴我。

“你這些伎倆騙不過我的，就算你真的死了，我也不會給你一分錢！”

我終於撒了謊。

“醫生說我好著呢。”

可是媽媽，這是我唯一一次騙了你。

*

我推開門，是一個飛過來的杯子先迎接我回家。

它在我跟前的地麵上砸得粉碎，刺耳的聲音裏夾雜著我媽的怒罵。

“你還有臉回來，不是胃癌了嗎？有本事死外麵啊！”

“還問我要錢，我養你這麼大仁至義盡了！死討債的，早就該死了你！”

我沉默以對。

我其實早就能預料到我回家的遭遇。

從在醫院走廊，給我媽打電話的時候。

那時候我六神無主，希望向她索取安慰。

“媽，醫生說我確診了胃癌晚期，你可不可以我二十萬做初步手術？”

預想中的擔憂和關心沒有出現。

而是一如既往的不信任和謾罵。

“長本事了林笑，現在為了騙人，都敢咒自己早死了？”

“你別以為自己抄襲抄了個狀元，就是個東西了！想讓我拿錢給你遠走高飛？做夢！”

“我告訴你，你這點伎倆騙不了我！還想要錢？你就算是真死了，我也不會給你一分錢！”

期間還夾雜著臟話，聽筒裏傳來的聲音大得讓路過的護士都側目。

即使我與她麵對麵，她依舊是這樣態度。

她從來都不信我。

哪怕我說，我可能快要死了。

我失去了為自己辯駁的力氣。

也不想再跟她爭論，索性順了她的意思。

“對不起媽，我知道錯了，我隻是想讓你關心關心我，醫生說我好著呢。”

她卻得意洋洋，終於放我一馬。

“量你也不敢在這種事上騙我！”

我順從地點頭。

剛剛麵對醫生的問題，我也是這樣無力的。

“你確定不治療嗎？”

我向我的媽媽發出過最後的求救信號。

卻被她毫不留情地打回來。

這樣窒息的生活，我已經過了十八年。

“我確定。”

我想，除了胃癌已經到晚期，更大的原因，是我不想再當一個“撒謊精”了。

我最後一點想活下去的念頭。

被我的媽媽親手掐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