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厭向聲源看去,隻見一個穿著米白色長裙的溫婉女子從門外緩緩走進,祁洺迎了上去,牽住她的手,溫柔地叫了聲:“小舒。”
常厭立即明白了,這個女子就是祁洺的正牌未婚妻,江舒。
江舒顯然也聽到了常家父母的叫罵聲,她蹙起兩條細細的眉,對一旁的隨從道:“隨便拿些錢,把他們打發走吧。”
隨從將一張銀行卡丟到了常家父母的麵前。常父撿起銀行卡,對江舒諂媚地笑道:“多謝這位小姐!”
祁洺冷淡地道:“拿了錢趕緊走吧。”
常家父母離開後,常厭麵色慘白地走到江舒麵前,低聲道謝:“江小姐,剛剛......多謝你了。”
江舒打量了一下常厭,疏離地道:“你別誤會,我不是為了幫你,我隻是不希望這種低賤的人臟了祁家。”
就在常厭難堪到無地自容時,祁母也從螺旋式的樓梯上走了下來。她一看見江舒,臉上的皺紋都攏成了笑意:“小舒,你來了!”
江舒微笑著應道:“伯母好。”
“都快嫁進來了,怎麼還叫我伯母!”祁母笑著走近江舒,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語氣十分親昵。
祁母說著話,把祁洺和江舒拉到自己的左右手邊,三人有說有笑地一路走遠,像極了一對新婚夫婦和慈祥的母親。
常厭站在原地,頭埋得越來越低。她覺得自己像一個多餘的人,出現在哪裏都隻會招人厭恨。
常厭,常遭人厭。
爸媽給自己取的這個名字......取得真好啊。
暮色漸沉時,祁家大廳擺上了一桌豐盛的晚餐。
常厭一天沒有吃東西,此時已是饑腸轆轆。她走到餐桌的最角落,打算一個人靜靜地吃飯。
祁母看見她出現,頓時嫌惡地道:“你是哪裏來的東西,也配上桌吃飯?”
常厭錯愕地看著祁母,她之前一直都是和他們上桌吃飯的,難道就因為江舒來了,她連吃飯的資格也沒有了嗎?
“聽不懂嗎?”祁洺冷冷看向常厭,“滾下去。”
常厭咬緊了下唇,麵如死灰地站起身,打算默默離開。
就在這時,江舒叫住了她:“嗯......你是叫常厭吧?可以幫我把這條魚的刺剔掉嗎?”說著她向祁洺笑了笑:“魚刺吃起來太麻煩了。”
常厭不敢置信地看向江舒,心頭一陣抽痛。
她是祁洺親口求娶的女人啊,就算沒有婚禮,沒有結婚證,她也是祁洺曾口口聲聲說愛著的人,如今竟然要淪為一個祁家的下人?
祁洺不耐煩地道:“小舒說的話你沒聽見?你聾了嗎?”
常厭感覺自己的心一點一滴地涼了下去,她麵色蒼白地走到江舒身旁,準備坐下幫她剔魚刺,祁洺卻一腳踢在了她的膝蓋窩上。
她不受控製地跪倒在地,祁洺又道:“跪著替小舒剔刺,把桌上所有魚刺剔幹淨了再下去。”
常厭忍著痛意,用銀筷將魚肉中的細刺一根一根剔出。
那些剔出來的刺,卻好像一根一根紮進了她的心裏,在血肉之中根深蒂固,隨著她的呼吸,刺痛著她的靈魂。
餐桌上,祁家三口和江舒,仿佛一個其樂融融的大家庭,他們溫聲細語,有說有笑。
常厭放空自己,讓自己不去聽不去看,將最後一根刺剔出,顫抖著把剔好的魚放在江舒麵前,打算退下。
江舒咬了一口去掉刺的魚肉,臉上露出滿意的神情,又叫住了常厭:“常厭,我們明天想在院子裏燒烤,你可以去把院子裏的雪打掃幹淨嗎?”
常厭聽到這話,整個人如遭雷劈。
現在是寒冬臘月,房子外邊的雪起碼有三尺深,讓她去掃雪?
不如直接殺了她吧。
祁洺見常厭遲遲不應聲,又警告道:“常厭,你膽子大了?”
淚水從常厭的眼眶裏落下,無論她怎麼告訴自己,不要在意別人的淩辱和踐踏,可是她始終做不到對祁洺視若無睹。
畢竟那是她深愛到骨子裏的男人。
最後,常厭隻得微弱地應了一聲,拿起掃把去院子裏掃雪。
她推開房門,凜冽的寒風如同刀割一般打在她的臉上、身上,而她穿著的單薄衣衫根本不足以禦寒。
她想去找一件厚衣服披上,卻想起自己一件厚衣服也沒有。
入冬三個月了,常厭始終都隻穿著單薄的衣服,祁家也沒有一個人人在乎過,她會不會覺得冷。
常厭拖著顫栗的身體在雪地裏清掃著,她不知道自己掃了多久,隻感覺整個人都被凍得麻木了。
她仿佛失去了所有的知覺,成為了一個隻知道重複固定動作的機器人,不斷地掃著腳下的雪。
終於,常厭眼前一片昏天黑地,她再也控製不了自己的身體,朝著地上重重地摔了下去。
徹底消失意識之前,常厭悲涼地想著,如果能讓我死在這片雪裏就好了。
就再也不用被祁洺煎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