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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死後,爸爸一夜白頭



爸爸恨我。

他怨我害死了媽媽,為此十六年不願見我。

後來,我被他的仇家虐殺致死。

綁匪砍下我的頭顱,挖掉我的眼睛。

將我的骨頭一寸寸打斷。

我那冷漠無情的父親,竟一夜白頭。

他趕走欺負我的養女,殺了害我的凶手,跪在我墓前懺悔:

「小寒!求求你,別丟下爸爸!」

可是爸爸,我已經不期待你的愛了。

1

我死在了十六歲生日這天。

屋子空蕩蕩的,顯得地上的屍體格外孤單。

鮮血緩緩從身體流出,浸透了紅色的地毯。

我感到身體越來越輕,慢慢的飄到半空。

臨死前那可怖的痛苦瞬間蕩然無存。

擺擺胳膊動動腿,我驚喜的發現原來死了便不會痛了。

「有本事就去死,沒有人會為你難過。」

腦海中突然浮現出一道冷漠的聲音。

我忍不住摸向心口的位置。

原來人死了,心還是會痛啊。

爸爸,這一次,我如你所願,真的死了。

你再也不用因為有我這樣一個女兒煩心了。

我靜靜等待著靈魂消散的痛苦,卻突然被一股強大的力量吸走。

2

再次停下後,我站在了一個陌生的房子裏。

房子是簡簡單單的兩居室,卻溫暖幹淨,

牆上掛著一張黑白照片,漂亮的眼睛和我無比相像。

我和照片上的女人對視著,怔怔摸向自己的眼睛,心臟處再次傳來微微刺痛。

「爸爸,我不想喝。」

一道可憐兮兮的聲音從臥室傳來。

我忍不住走進去。

粉嫩的公主房映入眼簾。

洋娃娃、抱枕被隨意扔在地上,純白色的毯子軟的像一片雲。

床上的小姑娘噘著嘴撒嬌。

床前坐著一個英俊的男人,正溫柔的哄勸。

原來這就是宋時安愛人的樣子,溫暖的讓我嫉妒。

「爸爸,姐姐要等急了,你去吧,不用管我。」

嘴裏懂事的勸著,手卻默默揪著宋時安的衣袖不放開。

宋時安寵溺的揉她的頭。「怎麼總是這麼懂事呢!」

話鋒一轉,像是提到了厭惡至極的人。

「她太任性了,這次居然還鬧自殺。」

「一會兒給張阿姨打個電話,讓她好好反省反省。」

我突然笑出聲。

原來我命懸一線時的求救,在他口中隻是太過任性。

「宋小寒,你信不信,那一天爸爸絕對不會來。」

拍畢業照時宋安安帶著惡意的笑容浮現在腦海中。

她總是喜歡搶走我在乎的,無論是東西還是人。

當時的我是怎麼回答的?

「他答應我了。」

可是最終,在這場關於親情的比試中,我輸得一敗塗地。

爸爸,你又食言了。

這次的懲罰是,永遠失去我。

3

除了班主任和保姆,沒有人知道,宋時安是我的親生父親。

聽說我出生之前,爸媽是小區裏的模範夫妻。

丈夫是警官,正直帥氣,妻子是醫生,溫柔大方。

尤其是一雙眼睛,長得極漂亮。

可是,也許是我在肚子裏營養太好,也許是媽媽身體太過虛弱。

總而言之,在科技極為發達的二十一世紀,媽媽就是難產了。

急救室的燈響了一夜,醫生滿頭大汗跑出來問保大還是保小。

爸爸毫不猶豫選擇保大,媽媽卻聲嘶力竭喊著保小。

最終,活下來的是我。

代價是我失去了媽媽,也沒有了爸爸。

宋時安說我害死了媽媽,我的到來毀了這個家。

於是,他完美的家庭,用我的人生做了祭奠。

他甚至懶得看我一眼,便丟給了保姆阿姨。

從我有記憶起,我的世界裏便沒有父母。

隻有一個年邁的保姆,勉強彌補我失去的親情。

幼兒園的時候,別人都是爸爸媽媽送來上學,隻有我是保姆阿姨陪著。

於是上學第一天,所有人都知道我沒有爸爸媽媽。

小孩子天真無知,說出的話也更刻薄傷人。

他們笑著喊我野孩子,將我堵在角落裏扔泥巴,然後搶走保姆阿姨精心為我準備的零食。

第一次被欺負時,我臟兮兮的跑回家,哭著問保姆阿姨為什麼同學說我是野孩子。

老太太笑著安撫,卻先紅了眼。

第二天便跑到學校將欺負我的小孩子家長抓到了教室教訓。

不說口燦蓮花,舌戰群儒也是有的。

我從沒見過保姆阿姨這樣潑辣的樣子,卻出奇的安心。

後來,學校流傳著我家有個潑皮老太太的傳說,令人聞風喪膽。

再後來,我仍然是別人口中的野孩子。

小孩子最恨告狀的人,沒幾天便故技重施。

可是這一次,我再也不問為什麼了。

天真的孩子這樣安慰自己。

野孩子天生比別人少一雙父母,受些欺負也是應當的。

房間裏,宋安安已經沉沉睡去。

窗外燈火通明,映著宋時安溫柔的側臉。

他將宋安安踢開的被子重新蓋好,才輕手輕腳的出門。

然後我便看見他變臉似的,眼神一瞬間變得冷漠。

許久,他終於拿出手機,按了幾下。

屏幕上醒目的顯示著「那個人」三個字。

看來是終於想起來我這個女兒了。

他甚至不願意叫我的名字,不倫不類備注了「那個人。」

不過說起來,他從來也沒有幫我取過名字。

我出生之後,他隻顧著媽媽的葬禮。

保姆阿姨問他我的名字,他厭惡的說別問他。

阿姨沒辦法,隻能幫我取了「宋小寒。」這個名字。

後來,她騙我說這是爸爸專門找人取得。

其實我知道,我出生那天是小寒,所以才有這個名字。

農村的小老太太大字不識一個,隻能盡力取個還算好聽的名字。

而他真正親自取得名字,是「宋安安。」

他將自己的名字送給他最滿意的女兒,希望她平平安安。

「對不起,您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請稍後再撥。」

他像是負氣一般,生氣的將手機扔在角落。

「有本事永遠別接!」

他罵了一句,便起身離開。

身後,手機屏幕微微亮起光芒。

「張阿姨」三個字閃了許久,直到徹底歸於黑暗。

4

那一晚,我看見手機明明滅滅一整夜,最終自動關機。

保姆阿姨應該已經看見我的屍體了。

我想起她出門前的叮囑。

「小寒乖,不要隨便給陌生人開門。」

可是我等這一天等了十六年,我真的等不了了。

所以,我忘記了她的叮囑。

也因此付出了生命的代價。

我微微歎了口氣。

不知道看見我的屍體,那個小老太太又要哭多久。

她總是太善良,企圖一個人補給我雙份的愛。

臥室裏,爸爸沉沉睡去,他似乎做了什麼不好的夢,滿頭大汗。

夢裏一直喊媽媽的名字,最後瘋狂的喊著讓我滾。

原來,我一直是他的噩夢啊,難怪他總是對我避之不及。

我突然想起剛知道他的存在時。

初中以前,我一直以為自己無父無母,保姆阿姨就是我的全部。

除了被叫做野孩子時偶爾的難過,倒也沒有什麼期待。

直到暑假的一天,我被同學無意間推下樓梯,撞到了頭,瞬間血流如注。

命懸一線時,保姆阿姨找到了他,求他救我。

於是一覺醒來,我驚喜的發現我有了爸爸。

爸爸,這真是世界上最美的稱呼。

同病房的小孩每次都在父母來之前藏在門後,然後在他們進來的刹那突然跳出來,一家三口抱著笑成一團。

我很羨慕。

某天,學著小孩的樣子,藏在門後,突然跳出來,爸爸果然頓住了。

可是他沒有笑,也沒有像小孩的父母那樣抱我。

他隻是冷冷的看了我一眼,嘴裏吐出一句:「果然,還是這麼沒教養。」

後來我才知道,小孩的父母並不是真的被嚇到,他們隻是愛自己孩子的一切,包括調皮。

而我的父親不愛我,自然也不會覺得我可愛。

所以即使我有親生父親,仍然活的像個野孩子。

我也曾在深夜哭著給他打電話,想要訴說被同學嘲笑的委屈。

卻總是被他毫不留情的掛斷。

他說:「宋小寒,你不要奢求不該有的東西,我隻能做到這個地步。」

可是宋安安隻是被扯了下頭發,他便能放下一切工作,跑到學校為她撐腰。

有時候我也在想。

如果媽媽知道她拚命生下來的我,沒有如她所願的活著,會不會有那麼一瞬間的後悔。

早上,宋時安很早的起來準備早餐。

粗手粗腳的男人,居然細心的將雞蛋煎成愛心的樣子。

宋安安穿著漂亮的裙子,晃著腿等吃飯。

麵色紅潤,絲毫沒有昨天虛弱的樣子。

「爸爸,今天我要去學校取成績單。」

頓了頓,好像不經意似的。

「你去看看小寒姐吧,我自己坐公交就好。」

「我送你。」宋時安隨手拿過手機充電。

一打開手機,鋪天蓋地的未接來電蜂擁而入,全部來自張阿姨。

他撇了一眼,沒有回撥。

轉身拿起茶幾上的禮物盒,「畢業禮物。」

「啊啊啊爸爸我愛你。」宋安安歡呼著打開盒子。

突然,手機振動了一下,打斷了父慈女孝的溫馨畫麵。

「小寒出事了,快接電話!」

是張阿姨發來的。

宋時安頓了頓,沉默的看著手機。

宋安安小心翼翼:「要不爸爸去看她一下吧。」

宋時安冷笑一聲,低頭回複消息。

「她不是快死了嗎?等她死了再來找我」

他將手機放進兜裏,寒聲道:「張阿姨真是老糊塗了,陪著她胡鬧。」

我苦笑一聲,爸爸,如果你願意接一個電話。

你就會知道,我真的沒有騙你。

5

學校裏,宋安安笑容燦爛,驕傲的向同學介紹宋時安是她爸爸。

宋時安身材修長,在一群中年發福的家長中鶴立雞群,瞬間點燃了一片羨慕之情。其實早在初一開學時,大家便知道宋安安有個做警察的爸爸,英俊帥氣。

那天,我作為優秀學生代表發言。

班主任說那天所有家長都會來,讓我做好準備。

我不關心其他人,我隻想知道宋時安能不能來。

短信刪刪減減好久,我終於鼓起勇氣請求宋時安。

他說「好。」

沒有人知道,那天我看著這條短信傻笑了多久。

開學那天,我早早的來到學校,將我的桌子收拾的幹幹淨淨。

滿懷期待的等著典禮開始。

家長們陸續進入,卻始終沒看見宋時安的身影。

正當我失望的低下頭時,突然聽見了熟悉的聲音。

「你好,我來參加開學典禮。」

我驚喜的抬起頭。

可是,我卻發現,他牽著宋安安的手,徑直走到了她的座位上。

那一刻,我終於知道了宋安安一直以來對我若有若無的敵意。

我怎麼都沒有想到,宋安安口中那個完美到不像話的父親,就是宋時安。

那天,滿滿當當的座位中間,始終空著一張極為幹淨的桌子。

我站在台上看著他,他坐在台下看著宋安安,始終沒有抬頭。

我已經忘了後來的事情,隻記得那天在校門口。

我攔住他大聲質問:「為什麼要這樣對我?」

「我真的是你的親生女兒嗎?」

他略過我,冷漠的聲音鑽進耳朵:「我也希望不是。」

那天,我站在校門口,哭的像個瘋子,周圍的同學紛紛看向我。

我像個小醜一般,狼狽的跑進洗手間。

卻聽見宋安安不懷好意的聲音。

「宋小寒,你看看你的樣子,配和我搶嗎?」

轉過身,浩浩蕩蕩的一群人將我堵在裏麵,麵色不善。

我一聲不吭,側過身便要離開。

「想走!」

有兩個人立刻一左一右抓住我,有人從後麵狠狠一推。

我立刻摔倒在地上,下一刻一盆水兜頭潑下。

「哈哈哈哈...」

周圍響起不懷好意的的笑聲,宋安安拽起我的頭發。

「爸爸是我一個人的,你不配。」

不知哪來的力氣,一向軟包子的我突然惡向膽邊生。

一把拽過宋安安的頭發,她一下子倒在地上。

我翻身而起,騎在她身上便開始左右開弓。

宋安安尖利的叫了起來。

周圍一群人沒反應過來,愣了許久,才七手八腳的過來抓我。

我沒有護著自己,隻揮舞著手腳亂打。

他們扇我一耳光,我便扯她一股頭發,他們踢我一下,我便蹬他們肚子兩腳。

一群小姑娘根本沒見過這麼瘋的打法,居然讓我占了便宜。

「瘋了,瘋了,宋小寒瘋了。」有人尖叫著跑了出去。

不知過了多久,一群人衝了進來,七手八腳的將我拉開。

宋時安站在宋安安身邊,呈保護姿勢,剛好與我成對立麵。

宋安安臉腫的像豬頭,頭發被我扯掉了一大縷,光禿禿一片。

耳朵根滲著血絲,是被我咬的。

看著她的狼狽樣,我忍不住大笑起來。

突然一巴掌狠狠甩到了我的臉上。

6

宋時安正站在我麵前,眼睛裏滿是厭惡。

做警察的手勁不會小,這一巴掌打得我眼冒金星,瞬間口腔裏便出現了血腥味。

「宋小寒,你怎麼回事,你家長呢?」班主任厲聲問我。

我呸的一聲,吐掉一口血水,揚著頭無所謂:「死了。」

宋時安猛地抬頭,雙眼直直瞪向我。

「你胡說八道什麼?昨天你不是還說他能來參加開學典禮嗎?」

班主任被我氣的倒仰。

「是啊,真可惜,他今天死了。」我迎著宋時安的目光,漫不經心笑著。

半晌,他回過頭,帶著一身狼狽的宋安安離開。

後來我被要求當著全校師生檢討,聽說這是受害者家長的意思。

於是前一天還是優秀學生代表的我,第二天便成了劣跡學生。

也是從那天起,我們再也沒有見過麵。

正當我沉浸在回憶中時,突然看見了一張熟悉的臉。

「宋警官。」是班主任。

宋時安轉過身來。

「小寒呢?昨晚生日鬧的很晚嗎?」

宋時安突然僵住,一雙眼睛直直看向班主任。

「你說什麼?」

「小寒早早的離開學校,說是要和你過生日啊。」

班主任疑惑地看著他。

旁邊的宋安安見勢不好,忙要拉著他離開。

宋時安卻一動不動,死死盯著班主任的眼睛:「她昨天過生日?」

班主任愣了愣,半晌點點頭。

我看著他的臉,竟覺得有點難過。

他或許早已忘了昨天是我的生日,也忘了從來沒陪我過過生日。

我將這看做我們破冰的機會,興奮地早早回家。

期待了那麼久,最終卻仍然被他放棄。

宋時安突然鬆開了宋安安的手,冷著聲音:「一個生日有什麼可過的。」

這句話算是回答了班主任。

她沒再說話,尷尬的點頭。

宋時安麵色冷峻,大步走出辦公室,宋安安一路小跑追著。

「宋警官!」

班主任突然叫住他。

頓了頓,才下定決心似的開口。

「您別怪我多管閑事,這話本不是我一個老師說的,」

「但是做父母的,總該公平一些。」

宋時安停下腳步,卻沒有回頭。

「我不知道你們之前發生了什麼。」

班主任深吸了口氣,直直看著他。。

「但是我有時候看著小寒,有點...可憐。」

「我不要求您別的,以後如果有家長會,至少告訴他們您還有一個孩子,別讓她一個人,好嗎?」

宋時安身子僵了僵,半晌,冷聲開口。

「李老師,您越界了。」

隨即大步離開。

我看著班主任的臉,突然想起被宋時安打的那天。

周邊滿是厭惡和我嘲笑。

隻有一個人,將我帶回了她的辦公室,幫我換上衣服,擦幹頭發。

而現在,直到我已經死去,為我說話的還是她。

我微微環起手臂,抱了抱這個善良的老師。

靈魂穿過身體,她無知無覺。

7

校門口,宋安安氣喘籲籲的追上他。

「爸爸,你慢點。」

突然,宋時安的手機響了起來,來電顯示是張阿姨。

也許是真的在忙,也許是班主任提起了我讓他心情不好。

他煩躁的接通電話,不待對方說話,便不耐煩的開口。

「有事明天再說,我在忙。」

電話掛斷話筒裏傳來保姆阿姨的怒罵。

「宋時安,你會後悔的!」

我忍不住笑了。

這小老太太,宋時安盼著我死呢,怎麼會後悔。

我的夢都醒了,她怎麼還沒醒。

果然,宋時安冷嗤一聲:「演上癮了。」

下一刻,手機再次響起。

「不是說了別煩我嗎?」

宋時安暴躁的聲音戛然而止,對麵公事公辦的聲音響起。

「宋隊您好,我們在幸福小區三單元301發現一具屍體,經證實係宋小寒,請您馬上過來處理。」

「哦。」

宋時安掛斷電話,像是接了一個騷擾電話一般隨意。

不得不承認,我真的有點失望。

這一天一夜裏,我也曾期待過我死了他會怎麼樣。

是不是像電視裏演的那樣悲痛欲絕。

可是,我設想了一萬種可能,唯獨沒想過隻有這一顆字。

死有重於泰山有輕於鴻毛,像我這種,大概隻是一粒灰塵吧。

「爸爸,怎麼了。」宋時安從接完電話便一動不動。

宋安安小心翼翼的看著他。

「沒事。」宋時安回過神來,笑著問宋安安後麵去哪裏。

「我想去逛街。」宋安安興致勃勃的說著。

駕駛座上的宋時安卻一言不發。

嗡嗡。

手機振動聲響起。

宋時安立刻拿起手機,一張慘不忍睹的照片映入眼簾。

照片上血淋淋的屍體。

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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