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螢螢推搡著抵抗這場宮廷霸淩,身上屬於父兄的溫暖被她們肆虐拆卸,隻留白素的褻衣。
不止是身軀,連身為異鄉客的靈魂也被扒的赤條條,深深的無力和不甘化為濁淚,淌了滿臉。
“不準扒!不準扒!這是老爹和哥哥帶我做的全京城最好的衣裳,才沒有餿味兒!”
“放開我的頭發!老爹說我的頭發比所有京圈貴女的都要烏亮,銀簪是哥哥親手設計的款式,才不是什麼廉價物什!”
“不要碰我的臉!哥哥親手幫我點的口脂,你們憑什麼給我抹了?!”
在她們眼裏,這傻子就是恃寵而驕,疼人的哥哥,寬仁的父親,怎麼都讓這傻子占去了便宜。
夏螢螢投了個好胎,可惜腦子不好,無福消受便活該受欺負。
她們似是泄憤,抓住夏螢螢的胳膊又抓又撓,鋒利的指甲片劃入皮肉,淋漓的血星星點點的往外流。
嬤嬤瞧見卻喝止,“幹什麼呢!別傷著她身子!蓉美人隻讓咱們教訓這小蹄子,別做多餘的事!”
四個丫鬟這才撒手,應該是覺得不痛快,一腳鏟起地上的沙土,撲了夏螢螢滿臉。
她吃了滿嘴的泥垢,錦衣變成爛布條,白皙軟嫩的肌膚上都是細密的指甲劃痕。
她們拍拍手,這場欺淩看來接入了尾聲,夏螢螢以為煎熬到了頭,沒想到,院裏又走出一人。
“嘩啦——”
“啊!”
傾盆的汙水淋了滿頭!混著菜葉子、臭雞蛋、還有各種餿臭的腐肉。
夏螢螢被澆懵了,熏眼的醃臢東西逐漸模糊她的視線。
老嬤嬤掐鼻驅散臭味,“小翠啊,這是幹什麼呢?”
那丫頭扔掉手中的汙水桶,洋洋道:“美人交代了,這院裏的活井她往日最喜愛了,既然搬去新寢殿再用不著,別人也休想用,讓奴婢埋了去。”
活井......是那口夏螢螢靠著吃水才勉強捱過這幾日的活井?她心口一陣瑟縮,她們對那口井做了什麼?
小翠又說:“可用什麼埋奴婢就犯難了,不過聽說夜香工那邊正愁泔水沒處倒,奴婢就行了這趟善事!”
泔水?!原本受氣到毫無反抗之力的夏螢螢,雙手撐地艱難起身,無暇作惡的六人,抹開眼前的汙穢就一頭紮進院子裏。
她們隻不屑的瞥一眼不堪的皇後,小翠問道:“嬤嬤,我們就這麼明目張膽的說是蓉美人指使的,她去告狀怎麼辦?”
老嬤嬤輕敲她的頭,“笨呐!蓉美人在陛下那裏風頭正盛,她個傻子,誰會搭理?放心,美人會護著咱們的,她可掀不起什麼風浪。”
小翠嘿嘿笑道:“嬤嬤說得對,我們靠著蓉美人,美人不僅受陛下寵愛,還背靠太後垂憐,管她夏螢螢是哪家高門貴女,都隻是個不受寵的傻子!”
最後一句她衝著院子裏喊的聲音極大,像是故意叫給夏螢螢聽。
“這臟累活也處理完了,咱們就趕緊離開這晦氣地兒,臭的很!”
老嬤嬤再一招手,六人像戰鬥完凱旋而歸的公雞,昂首尖笑著回了住所。
宮道上黑暗蔓延,餘輝將盡。
活井已惡臭無比,井水被汙染,再不能喝了。
夏螢螢陰沉著臉,喉嚨一陣一陣的幹嘔,熱風拂麵,拭不去哀怨與愁苦。
蠻蠻看夏螢螢抱腿蹲在井口,連褻衣也黏黏糊糊,沒一處舒心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