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之言與我結婚,是為了氣他的前女友。
五年後,那個女人回來了。
我爽快地同意離婚。
陸之言卻後悔了,抓住我不放。
“沈嵐溪,你休想離開我!”
*
“阿言,節目就要開始錄製了,你快到了嗎?”
我小心翼翼地詢問。
回複的是一道冷淡的男聲:“我不去了,公司會派人替補。”
電話被掛斷,我輕輕歎口氣。
這是檔夫妻綜藝,本來是借此機會公開我和陸之言的關係的。
臨時換替補,難道讓別人來演我的老公?
但節目組不敢反抗。
畢竟陸之言不僅是人氣咖位雙高的影帝,還是本節目的投資人。
我也不敢反抗。
表麵看我是陸之言力捧的當紅小花,但實際我隻是他娶來氣前女友的一個道具。
現在他朝思暮想的心上人回來了,我當然該識趣地讓位。
但沒想到,我親哥砸了一筆更大的投資,要求把陸之言公司的藝人全部換掉。
如今我家的權勢,足以與陸氏集團抗衡。
我:“也就是說,我終於不用再阿諛奉承這個狗東西了?”
我哥:“沒錯。”
*
“晏嵐鶴,你真牛逼!”我歡呼一聲,跳起來抱著我哥狂親。
哢嚓一聲快門聲響,狗仔隱在暗處抓拍下了這一幕。
半分鐘後,我那忙著出軌的死老公打電話來查崗。
“沈嵐溪,別忘了你的身份!”
我又翻白眼又撇嘴,隨後夾起嗓子唯唯諾諾。
“阿言,你真的不能來嗎?”我抽泣:“我不想和別的男人假扮夫妻。”
那邊沉默下來。
過了許久,陸之言開口:“等我……”
剛說倆字就被打斷,話筒那邊傳來一道嬌弱的女聲。
“阿言,你回去吧,我一個人沒關係的。”
這是他的前女友唐玥吧?
聽聲音就煮得一手好茶。
陸之言立馬變卦了。
他沉下聲:“朋友生病住院,我走不開。”
“跟節目組已經打過招呼,把你和新成員的身份換成‘婚姻觀察員’,你不需要跟其他人假扮夫妻。”
最後,他不忘警告我:“沈嵐溪,你最好不要趁我不在,跟其他人亂搞,不然你知道後果。”
*
掛斷電話,我冷笑一聲。
曾經我和公司裏某個小鮮肉多聊了幾句,陸之言第二天就將人家雪藏,並撤掉我三部已談好的影視資源。
還真是隻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
可誰讓人家是執掌生殺大權的老板呢?
我隻能低聲下氣、做小伏低地哄著,直到把資源全部哄回來,並承諾再也不和其他異性在戲外有交集。
我哥全程旁聽,眉頭緊皺,“姓陸的在幹什麼?”
“唐綠茶病了,陸之言正忙著陪床陪聊陪安慰,當三陪呢。”
“就那個甩了他去闖國際影圈的前女友?”
我哥不屑地冷嗤:“情史混亂、爛片一堆,混不下去才灰溜溜回國,就姓陸的拿她當個寶,是不是眼瞎?”
“別這麼說。”我對鏡細細補妝,“要不是有這倆冤種,咱家的麻煩也不會這麼快解決。”
*
第一次遇到陸之言時,我正在飯局上明碼標價地陪酒。
那是五年前,我家的企業經濟鏈斷裂,瀕臨破產。
為了賺快錢,我瞞著家人闖進娛樂圈,結果被經紀公司騙了,資源不給,還整天安排酒局。
有次局上全是大佬,不依不饒地給我灌酒,我得罪不起,喝得爛醉如泥。
差點就被人帶走糟踐了,是陸之言出麵救下我。
那時他已經是功成名就的影帝,並且家底雄厚,自己就是資本。
沒人想觸他的黴頭,幹脆地將我放了。
破碎的燈光下,他看向我的目光很溫柔,紳士地朝我伸出手來。
“還能走嗎?”
我頭腦昏沉,訥訥地將手搭在他的掌心。
想借力起身,卻腿腳酸軟地摔倒下去。
陸之言輕笑一聲,打橫將我抱起,一步步遠離那片混亂不堪的吃人之地。
我窩在他溫暖的懷抱中,軟軟地圈住他的脖頸。
那時,我天真地以為,他就是來拯救我的蓋世英雄。
但現實很快就給了我一記響亮的耳光。
陸之言幫我,不過是因為我垂眼抽泣時,像極了他心心念念的白月光。
他根本不是來救我的。
他隻是將我從一個地獄裏拉出來,再親自踹入另一個地獄。
*
“跟我結婚,我出資金幫你家周轉。”
這是第二天酒醒,我聽到他說的第一句話。
我愣住,怔怔地看著他。
陸之言站在窗邊,身姿筆挺,宛如天神。
他轉身看向我,完美的容顏無可挑剔,我說不出半個拒絕的字眼。
“為什麼?”
陸之言走過來,輕輕摩挲著我的臉頰,滿目柔光。
“眼睛閉上。”
我聽話地闔眸,睫毛顫動,隱隱期待著什麼。
然而他開口,聲音冰冷而殘忍。
“你真像她。”
腦中一陣轟鳴,我睜開眼,不可置信地看著這位家喻戶曉的陸影帝,脫下紳士優雅的偽裝,露出瘋狂偏執的真麵目。
“沈嵐溪,我可以出錢出資源捧紅你。”
“但作為條件,與我契約結婚,演好一場戲。”
他胸有成竹地看著我,篤定我不會拒絕。
我確實沒得選。
不就是當替身麼?總比給那些油膩老男人陪酒強。
*
一拍即合,各取所需。
陸之言轉給我一筆巨款,解除我家迫在眉睫的經濟危機。
我簽在他的影視公司旗下當藝人,五年內全部工作零片酬。
同時要扮演好一個合格的隱婚老婆,任何他和唐玥相愛相殺的時刻,我都要充分發揮作用。
可誰想到,他的前女友並不吃這一套。
陸之言將結婚證發給唐玥看時,對方隻怔愣了幾秒,隨後便笑意盈盈地祝福。
“恭喜呀阿言,祝你們百年好合,白頭偕老。”
視頻掛斷的同時,手機被哐當一聲砸在牆上,摔得四分五裂。
我下意識閉上眼,心內飛速思索。
唐玥出道前就與陸之言青梅竹馬,相識十幾年。
甚至陸之言進娛樂圈都是為了追隨唐玥而來。
可惜唐玥這人,能力不強,野心不小。當過一次水後,就覺得自己不得了,當即踹掉小男友,跑去闖蕩國際圈。
結果前腳剛走,後腳陸之言就爆紅,一路斬下三金影帝。
要說唐玥不後悔,我覺得不太可能。隻是她如今一心撲在國外的名利場上,不甘心輕易放手。
但就她那稀爛的演技,被淘汰出圈是遲早的事,將來她肯定會吃回頭草的。
那麼在她回來之前,我要抓緊時間為自己謀取利益。
*
“阿言,你還好嗎?”
我繞過地板上屏幕碎裂的手機,坐在陸之言身旁。
他此刻失落加暴怒,應該很不想看見我,但作為一個溫柔賢惠的替身,有些台詞我不能不說。
“阿言,你是不是頭疼呀?我爸心情不好的時候,媽媽會幫他按摩。”
“要不,我也幫你按一按?”
陸之言根本沒心情聽我說話,眼眶赤紅地轉過頭來,“滾!”
我垂下眼,低低哽咽一聲,一滴晶瑩的淚珠掛在睫毛。
“對不起,我這就走,你別生氣。”
這幅表情我對鏡練過幾十次,是與唐玥最為相似的一個角度。
無論臉型鼻子嘴巴,甚至發型我都與唐玥幾乎一模一樣,唯獨眼睛完全不同。
隻要我垂眸,就與那人別無二致。
起身的一刻,陸之言果然叫住了我。
他盯著我的背影看了半晌,沉聲歎了口氣,“回來。”
我聽話地坐回他身旁,伸出指尖輕輕幫他按摩太陽穴。
距離挨得近,手腕間清淡的蒼蘭香絲絲縷縷溢出來。
這是專門塗給陸之言聞的。
在跟他達成協議的第一天,我就托人打聽過陸之言的身世過往。
他的原生家庭並不幸福,父母是商業聯姻,感情不和。
母親多次出軌,父親有暴力傾向,家中幾乎每天都在打架吵架。
幼年時陸之言常哭著去找外婆求助,外婆會把他抱進懷裏,點一支安神的蒼蘭香哄他入睡。
後來外婆去世了,陸之言也養成了習慣。
每當暴躁發狂的時候,隻有蒼蘭的味道能讓他鎮定下來。
果不其然,陸之言躺在我腿上,緊皺的眉心漸漸鬆開。
許久,他睜開眼睛望著我。
“沈嵐溪,我一定會捧紅你。”
*
陸之言並不是想通了,他隻是在賭氣,不相信唐玥真能放下,所以故意高調地秀恩愛給唐玥看。
在我還隻是個剛出道的十八線小透明時,他就帶我一起上綜藝,並接連投資兩部大女主戲,降咖出演為我抬轎。
不得不說,連我的演技都是他親自調教出來的。
有資源力捧,我飛速躥紅。
隻是陸之言在鏡頭前對我千好萬好,卻始終不肯透露半分我們已婚同居的事實。
因此,在粉絲與媒體眼中,我不過是個死纏爛打、緊扒著他們哥哥不放的風騷倒貼貨而已。
凡是有我出現的場合,必定罵聲一片。
我的私信與評論區,更是各種陰間用語,謾罵都是輕的,黑白遺照滿天飛。
出席活動不請一圈保鏢圍著,我根本不敢上街。
上次就有一個陸之言的私生在大街上拿著刀衝出來,差點把我搞死。
但這些事,始作俑者都跟沒看見一樣。
陸之言眼裏才不管我是死是活,他隻在意遠在十萬八千裏外的前女友有沒有吃醋後悔。
*
真遺憾呐,並沒有。
整整三年,無論陸之言怎麼蹦躂,始終沒得到過想要的回應。
甚至在國外電影節上,他還與唐玥的正牌男友狹路相逢。
我第一次親眼見到陸之言的白月光。
打遠一看,這張臉就跟我自己照鏡子似的,隻是身高比我矮半頭。
等她走近,差別才一目了然。
唐玥生了一雙水汪汪的杏眼,清新可愛,一派天真。
不像我,眼尾斜飛,雙眉上挑,攻擊力極強,使盡渾身解數才能裝出幾分柔弱來,難怪老被罵。
我打量唐玥,唐玥也打量著我。
半晌她彎唇一笑:“阿言,你的審美真是沒變過。”
陸之言沒出聲,眼睛如同利刃一般,盯在唐玥和另一個男人十指緊扣的手上。
唐玥輕笑,介紹身旁金發碧眼的大帥哥,“這位是我男朋友。”
這人我在財經新聞裏見過,貴族繼承人,標準老錢。
不管是身份還是財力,陸之言都跟人沒法比。
我偷眼往身旁看,陸之言雙眸猩紅,簡直要噴出火來。
許久,他冷冷笑了一聲。
“恭喜。”
匆忙走完紅毯。
一回酒店陸之言就砸爛了手頭能砸的所有東西。
滿地狼藉之中,陸之言垂頭坐在地上,如同一隻頹喪的敗犬。
我躲在門口,遠遠地望著他。
唐玥攀上高枝,怕是不會回頭了,陸之言應該也想到了這一點。
那麼,我這個氣人用的假老婆是不是就失去價值了?
可我家的生意進軍海外市場,發展並不順遂,暫時我還不能失去這條金大腿。
我試探著朝陸之言走過去,輕聲喊他:“阿言?”
他抬頭看向我,眼底布滿憤怒的血絲。
我瑟縮了一下。
正想躲開,他卻突然伸手,把我拉進懷裏緊緊抱住。
他埋頭在我頸間,貪婪地呼吸著皮膚上溫暖的蒼蘭香。
許久,他沙啞著開口。
“沈嵐溪,我們好好過吧。”
*
這真是我始料未及的走向。
陸之言仿佛徹底死了心,真就跟我做起平實的夫妻來。
他不再高頻地在熒幕上做作地秀恩愛,而是盡可能多地抽出時間,回家陪我吃一頓熱騰騰的晚飯。
他甚至願意戴上口罩帽子,冒著被拍的風險,與我混進菜市場裏買魚買菜。
如同每一對普普通通的年輕夫妻那般,牽著我的手,在夕陽下漫步過熙熙攘攘的煙火人間。
那時我才知道,原來比起演戲,陸之言更感興趣的是廚藝。
在十幾歲的時候,他就考下了廚師證,隻是極少在人前顯露,除他外婆以外,連唐玥都沒嘗過。
看著他親手剝好一盤蝦肉,蘸上調料推到我麵前。
我受寵若驚,又一時惶恐,半天沒敢動筷。
陸之言抬眼看來,“小溪,你是不是有點怕我?”
我閉口不言。
怎能不怕?
與其說我是他遮遮掩掩,上不得台麵的隱婚老婆,倒不如說我隻是一個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美麗玩物。
在我尚未認清這一點的時候,也曾試探過在他心中的位置。
某次時裝周,我提前問好唐玥要穿的禮服品牌,然後故意借陸之言的名義,向品牌方借了一模一樣的同款。
平心而論,我的身材比例比唐玥優越的多,而且這條禮服裙的風格,也與我的氣質更搭。
就連設計師本人,都誇讚穿在我身上更明豔大氣,符合品牌調性。
當時已經有蹲守的媒體拍到了照片,手快的記者甚至發出了豔壓的通稿博人眼球。
然而,我並沒能穿著那條裙子出席活動。
因為看到報道之後,陸之言立刻趕來後台休息室,不顧有媒體記者在場,硬逼我將禮服脫下來。
他隨時隨地都細心嗬護著唐玥的顏麵,卻不管不顧地讓我臉麵盡失。
當著眾人的麵脫下裙子的那一刻,我咬牙死死忍住了眼底的淚。
以最快的速度,從關係好的造型師處重新借了禮服,並打點好在場所有媒體,不要將此事曝光。
或許是出於同情,沒人對著幾乎全裸的我拍照。
但那難堪的幾分鐘,漫長得如同幾個世紀。
從那之後,我就明白——
永遠不要在陸之言心中,挑戰唐玥的位置。
也永遠不要相信,陸之言會把我看得比唐玥更重。
*
我時刻提醒自己要清醒,陸之言卻扮演賢夫上了癮。
他將我帶回了祖宅。
是一處遠郊的別墅,帶幾千平的院子,院內草木成蔭,一條人工開鑿的小河靜靜流淌。
陸之言的童年在這兒跟著外婆一起度過,這是他人生中少有的快樂時光。
也是在這裏,他與唐玥相識,而後一同長大。後來他被父母接走,也沒與青梅斷了聯係。
網絡不發達時,他們互相寫信。
智能手機出來,他們經常視頻。
難怪感情深厚。
在陸之言出道之前,恐怕他的世界裏,隻放進了唐玥這一個人。
我沉默地跟在陸之言身後,不明白他講給我聽的目的是什麼。
逛遍了老宅裏每一處院落,在一間緊閉的房門前停下。
陸之言開口:“我是真心愛過她。”
我無語,這不明擺著的?
“但是都過去了。”陸之言低下頭,自言自語似的,“她不會再回來。”
他望向我,“小溪,你也會離開嗎?”
我看著他的眼睛,思索了一下當前的經濟形勢與發展現狀,緩緩搖了搖頭。
陸之言笑了,眉眼彎起,眼底盛著細碎的光。
他確實有張迷惑人心的臉,笑容蠱惑心神。
他牽起我的手,推開了麵前的門。
“來,帶你見一見外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