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這一刻，柏昭意就像是在看一出默劇。

憑借著她對許淮川的了解，就算是聽不見任何聲音，也能準確分辨出許淮川的情緒。

他震驚，他擔心，他急的在地上團團轉。

他看著自己，滿眼都是顧忌。

是的，是顧忌，而不是猶豫。

柏昭意覺得有些好笑。

相愛一場，在沒有決定放手的時候，就開始防備。

許淮川掛斷電話過來的時候，臉上都是難以開口的尷尬。

柏昭意歪了歪頭，伸手拽住了許淮川的袖子。

“你有事嗎？”

許淮川明顯鬆了口氣。

就好像柏昭意是幫他開了個頭。

剩下的話，許淮川說的輕鬆了不少：“公司出了點事情，我看你這裏也不嚴重，你自己在醫院也可以的，我就跟你說一聲，先走了。”

柏昭意看著許淮川，麵上平靜，心卻已經碎的讓她張不開嘴。

可許淮川說完，甚至都來不及等柏昭意的回答，轉身就想走。

柏昭意下意識加大了手上的力氣。

許淮川轉身，看著柏昭意，語氣緩和了下來。

他扶著柏昭意的肩膀，手上微微用力：“寶寶，我很快就回來，你在醫院等我。”

“我最晚中午吃飯之前就回來，到時候帶你去吃你最喜歡的那家中餐。”

說著，他豎起了三根手指，對著天：“我保證。”

說完，他掰開柏昭意的手，轉身小跑著離開。

柏昭意看著他的背影，眼淚再次落了下來，怎麼也藏不住。

好久好久，久到呼吸道腫 脹到咯血，她才反應過來，踉蹌著跑向急診。

一個人躺在急救台上，一個人掛著吊瓶去繳費。

然後，對著那些為了救自己，違反規定的醫護人員鞠躬道謝。

“最後，還是麻煩了好多人，謝謝，還有對不起。”

打完針坐在醫院大廳的椅子上，編輯了這條朋友圈，設置了盡自己可見。

柏昭意扭頭看向窗外。

太陽正當頭，吃午飯的好時候。

柏昭意單手撐著下巴，看著掛號處的人來人往。

最後，一直到醫院開始夜診，她也沒有等到許淮川。

用手機最後一格電打車回了家。

下車的時候，柏昭意深吸了一口氣，緩緩抬頭，朝著自家窗戶望去。

她多希望，一抬頭，家裏的燈是亮的。

可惜，她注定失望。

電梯緩緩上行的時候，柏昭意忍不住又想。

萬一是許淮川在廚房，在繼續給自己做早上的那頓飯呢？

這想法剛出，柏昭意就低頭苦笑了一聲。

許淮川連她呼吸困難都能說是沒事了，她難道還指望著許淮川回來嗎？

回到家，給手機插上電，打開聊天軟件，這才發現朋友給自己發來的好多消息。

她點開一看，臉上的血色瞬間褪去。

手機掉在地上。

柏昭意艱難的躺在沙發上，閉上了眼睛。

可朋友發來的消息卻始終在柏昭意的眼前跳動。

“你男朋友今天帶他妹妹來了，他妹妹說超級喜歡你，進來過來沒看見你可失落了。”

“不是我說，你這也太幸福了，還沒結婚，就已經把他家裏人都拿下了。”

下一條，就是朋友和許淮川“妹妹”的合照。

柏昭意隻看見女孩的臉就愣住了。

竟然是，顧心柔。

朋友的最後一條消息是勸說：“我知道你害怕麻煩別人，但是呢，你這生病怎麼不和男朋友說啊！”

柏昭意閉著眼睛，掩飾住自己眼中的痛苦。

八年之前，告訴自己不用事事都堅強的人，最終還是要讓自己一直堅強。

一夜無眠，第二天早上，許淮川推門回來的時候，看見的就是柏昭意靠在沙發上，慘白的臉色。

他眉頭一皺，衣服都來不及脫，轉身進臥室抱來毛毯，給柏昭意嚴嚴實實的裹上，抬手將柏昭意和毯子一起抱在懷裏。

許淮川的聲音也帶著熬夜後的嘶啞。

“抱歉，昨天晚上實在是太忙了。”

柏昭意緩緩睜開眼睛，看著許淮川的眼神空洞，讓許淮川一陣心慌。

“昭意，昭意你怎麼了？你別嚇我。”

柏昭意掙紮開許淮川的束縛，抬手將手機打開。

她找到合照，擺在柏昭意的麵前。

“你昨天是真的很忙。”

“我在醫院等你的時候，你在帶著妹妹去看舞台。”

“明知道我生病了，還帶著妹妹去，你是擔心她失望嗎？”

柏昭意歪著頭看著許淮川。

她仔仔細細的看著許淮川臉上的每一條紋路。

“上次我發燒的時候，你慌忙扔了一屋子的董事過來找我。”

“昨天，你明知道我要窒息了，還是自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