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周末前一天，孩子突然消失。

我問了身邊所有人，得到的消息隻有一個。

那就是我壓根沒有孩子。

我以為是我壓力太大所產生的幻覺，直到我發現角落裏遺落的奶瓶。

......

“老婆，快起床，該去大姨家過節了。”

我迷迷糊糊睜開了眼，下意識摸了摸身側。

空的。

我嚇了一跳，瞌睡都沒了。

“老公，寶寶呢？媽抱著嗎？”

丈夫陳偉莫名其妙，“老婆，什麼寶寶？”

我給了他一記白眼，“別給我裝傻，昨天你還嫌棄寶寶太鬧騰。”

我穿上拖鞋想出去看看寶寶，突然好像意識到什麼不對勁。

房間裏根本沒有嬰兒用品。我買的嬰兒床，床邊的小衣服，小玩具，全都不見了。

“老婆你是不是睡懵了？要是你真想要個寶寶，我們也可以……”

陳偉從後麵抱住了我，親昵地把頭放在我肩膀上。

我一把推開他，衝到了客廳裏。

“媽，寶寶是不是你抱著呢，陳偉淨說些莫名其妙的話。”

但是到了客廳裏，也不見任何寶寶的身影。

婆婆正在沙發上坐著看電視，她嗑著瓜子頓了頓。

“小雲，你有孩子了？！老天爺保佑老天爺保佑！”

陳偉從房間裏追了出來，看著婆婆哭笑不得。

“媽，還早著呢。”

我一間一間房進去看。次臥沒有，浴室沒有，兒童房沒有，哪裏都沒有。

兒童房甚至是空的。

“不對啊，不可能，陳偉，媽，你們別開玩笑了。”

我往後退了兩步，差點站不穩。

“老婆，你從剛起床就在碎碎念寶寶孩子，你是不是做夢夢到有孩子了？”

“這不是夢！我辛辛苦苦闖鬼門關生下來的孩子，怎麼能是夢呢？”

我撕心裂肺朝他喊。

我擦了擦眼淚，拿出手機打電話給我的好閨蜜。

“雲雲，你生了孩子我怎麼不知道？”

“我真的沒有懷孕嗎？”我不死心地又問了一遍。

“我們不是好閨蜜嗎，你懷孕了我肯定第一個知道。說吧這次玩什麼大冒險？”

我掛掉電話，又給我的其他朋友打了過去。

得到的結果都是我沒有懷孕。

我還是不死心，打開手機相冊，聊天記錄，居然沒有一個關於寶寶的信息。

陳偉抱住了我。

“老婆，你這是怎麼了，大早上醒來就一直喊著孩子孩子，是不是受什麼刺激了？”

“發生了什麼一定要跟我說，我一直站在你身後。”

聽著陳偉的話，我的情緒終於發泄了出來，在他懷裏痛哭。

陳偉摸著我的頭，“老婆，可能是你工作壓力太大了，所以出現幻覺了。”

“你前幾天不是說壓力太大受不了了嗎？不然去辭職吧，在家裏好好放鬆，我養你。”

壓力大？

好像是有這麼一回事，我好像跟陳偉說過最近壓力很大。

可是好像不是因為工作？

那到底是因為什麼壓力大呢？

想著想著，我的頭就開始痛，關於之前的記憶開始模糊起來，甚至有了眩暈感。

我無力倒地，陳偉及時接住了我。

婆婆見我這樣，拿起包包要出門。

“小雲，你這是太虛了，媽去給你買點補身子的。今天就不去你大姨家了。”

我躺在床上渾渾噩噩了一天。

睡覺前，陳偉衝了杯熱牛奶遞到我麵前。

“喝點牛奶吧，有助於睡眠。”

我很悲傷，但還是喝了半杯。

半夜睡得迷迷糊糊，突然聽到嬰兒在哭。

我條件反射般坐了起來，準備下床泡奶粉。

可是等我站到地上，卻不見嬰兒的身影，旁邊隻是空蕩蕩的床頭櫃。

可能真的是壓力太大了，老是出現幻覺，明天就去辭職好好休息。

我站在窗前看著窗外，歎了一口氣，告訴自己不要亂想。

“老婆，你站在這裏做什麼？”

陳偉突然出現在我的身後，我嚇了一跳，差點撞上玻璃。

“老公你嚇死我了！”

我看不清陳偉的表情。他一把把我拉回床邊，拉上了窗簾。

“早點睡吧，晚上寒氣重。”

第二天一早，陳偉去上班了，婆婆出去晨練。

我寫好了辭職信，去了趟公司。

雖然今天是周末，但公司並沒有放假。但是有一筆可觀的加班費，倒也少了不少怨言。

昨天我已經在微信上和領導申請，今天隻需要把辭職信交給他就能走。

我回到工位收拾了自己的物品，抱著箱子轉身的瞬間，撞上了端著咖啡的同事。

“雲姐，對不起！我幫你擦擦。”

她的咖啡撒了我一手，我隻好放下箱子去洗手間清理一下。

還好咖啡不燙，也隻是灑在我手臂上。

我洗了把臉清醒一下，抬頭就看見旁邊進來一個女人在補妝。

“姐，你回來辭職？生的男孩還是女孩，我怎麼沒聽你在朋友圈提到？”

我聽到這句話瞪大了雙眼，“你說什麼？我生了孩子？”

女人轉過頭看我，臉色不是很好，“不好意思，我認錯人了，把你認成我同事了。”

我緊繃的神經再次放鬆。

我拍了拍自己的腦袋，“不好意思，我最近壓力有點大，有時候會說些亂七八糟的話。”

女人臉上有種複雜的情緒，我看不懂。

我抱著箱子回了家。

坐在沙發上的一瞬間，我才覺得自己真正放鬆下來。

果然是壓力太大了，現在太敏感了。

看來辭職是個正確的決定。

陳偉傍晚才下班，婆婆剛剛發了信息不回來吃午飯。

我休息了一會兒後，把箱子拿到儲物間。

這裏麵東西有點多，買了太多東西，之前的家具沒地方放，都堆在這裏。

我挑了一個空位把工位上的東西先放著，等以後有需要再拿出來。

正當我準備走的時候，我看了角落的一抹粉色。

我費了好大勁才把它從一堆雜物裏拿出來。

它是一個奶瓶。

而且有使用過的痕跡！

我握著奶瓶有些激動。這就是嬰兒用品，是不是證明我是對的？

“老婆，你在做什麼？”

陳偉突然出聲把我嚇了一跳。 他笑著走了過來，看清我手上的東西後臉色一變。

我沒有錯過這個表情，大聲質問他。

“為什麼這裏會有一個用過的奶瓶！如果我沒有生過孩子，為什麼這裏會有一個奶瓶？”

“是不是你們聯合起來欺騙我？那我的孩子呢？！”

“這是大姨的媳婦上次來留在這的。”陳偉打斷了我的話

“上一次她們三個過來玩，回去的時候奶瓶找不到了，你忘記了嗎？”

我忘記了嗎？

我努力回想那段記憶，可是頭好痛。

“老婆，你呀，就是太累了，容易胡思亂想。我給你衝杯牛奶。”

我點點頭歎了口氣。

果然還是自己太敏感了。

我還想細想，但是腦子痛得要命，隻能先停止思考。

“哇，哇！”

嬰兒的哭聲把我嚇醒，等我睜開眼借著月光看向房間時，卻沒有看到嬰兒。

我歎了口氣，又是夢。躺下正準備睡回去。

一陣又一陣的哭聲，告訴我這不是夢。

這聲音，好像是在隔壁。

我回頭看了一眼正在熟睡的陳偉，總感覺事情很不對勁。

我推了推陳偉、

“老公，你有沒有聽到小孩的哭聲？”

他迷迷糊糊回應我：“哪來的哭聲，你聽錯了吧。”

“你快聽，就在隔壁！”我有點急。

陳偉突然坐起來，神色認真。

“老婆，你聽錯了。我們隔壁，壓根就沒有人住。”

聽到這句話，我的心臟開始狂跳。

誰也不想在夜晚聽到這種消息。

“可…可能是我聽錯了。”

我哆哆嗦嗦蓋上被子蒙住了頭，就這樣不知不覺睡了過去。

次日早晨，陳偉和婆婆要去看望大姨夫。

我說身體不舒服，想留在家裏。

陳偉一臉擔心地看著我，“你一個人留在家裏真的沒事嗎？要不還是和我們一起去吧，有什麼事情我才能第一時間知道。”

我揉了揉太陽穴，裝作頭疼的樣子：“最近不知道為什麼，一想事情就頭疼，這兩天更嚴重，我想在家好好休息。”

我抬起頭對上了陳偉探究的眼神，心裏慌了一下。

“老公，媽，你們快去吧，早去早回。我在家收拾收拾。”

“行，你在家好好休息，我和媽先走了。”

陳偉和婆婆離開後，我鬆了一口氣。

我悄悄在陽台看著她們，直到他們開車離開。

半小時後，我帶著帽子口罩出門了。

我今天預約了醫院的婦科檢查，是在他們倆不知情的情況下。

我還是不相信，那種分娩的疼痛會是假的。

還有我的孩子，我明明聽到了他的第一聲啼哭。

想到這我眼眶一熱。

婦產科的醫生是個和藹的阿姨，她看著我的報告笑了笑。

“陸雲，是吧？有點低血糖，其他倒是沒有什麼問題。”

我試探性開口，“醫生，我想問問，檢查結果上我曾經懷過孩子嗎？”

醫生挪了挪台燈，她的鏡片反光，我看不清她的眼睛。

“看你的年紀已經25了，報告應該不擔心給父母看了，不用緊張。”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有點尷尬，“我沒有任何生育過的情況嗎？”

“有性生活嗎？”

“有。”

醫生放下報告，正視著我的眼睛。

“陸雲，你並沒有生育過，沒有任何一項檢查顯示你曾生過孩子。”

我失魂落魄地走出了醫院，對著報告拍了一張照，然後把檢查報告撕碎扔進了垃圾桶。

“老婆，你去哪兒了，怎麼不在家？”

幾乎是同一時間，陳偉發來了信息。

我不敢回，馬上打車去了菜市場。

我剛下車，陳偉的電話就打了過來。

“老婆，你怎麼不回信息？發生什麼事了？”

“啊，你什麼時候給我發信息了？”

越往裏走越多人吆喝，我特意走到最吵的地方和陳偉通電話。

“你在哪呢，怎麼這麼吵？”

“我在菜市場買菜，今天豬肉便宜大家瘋搶，我都沒搶到。不跟你說了我得去買點青菜。”

我不給陳偉說話的機會，說完立馬掛掉。轉身的時候不小心撞到了一個女人。

“對不起，對不起，你沒事吧？”

我緊張地問她。

“哇！哇！”

女人懷裏抱著嬰兒，嬰兒受到驚嚇正在哭。

“沒關係，隻是碰到了肩膀。”她衝我笑笑。

我的身子不受控製，走到了孩子身邊，他在繈褓裏哭得臉都紅了。

我看著他的臉，心裏有一種強烈的親切感。

好像他就是我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