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妻子時,她在舞蹈室的角落裏正和初戀親近,
臉色發白的女兒在鏡子前艱難完成舞蹈動作。
想直接帶走女兒,她卻躲到妻子身後:“我聽媽媽和叔叔的。”
嶽父躺在重症監護室想看孫女最後一眼未果,含恨而終。
妻子帶初戀回家卻反來問我:“不回家了嗎?”
“不回了。”
後來妻子抱著殘疾的女兒祈求我:“真的不回家了嗎?”
她終於明白,不回家的意思是,以後都不回了。
......
舞蹈室裏,看著八歲的女兒臉色發白,依舊堅持做完舞蹈動作。
我想上前阻止,妻子的初戀沈昭攔住我,用隻有我們兩個人聽見的音量,附在我耳邊說:“聽夢夢說,你們結婚這麼多年,你都沒碰過她幾次,還真是既可憐又窩囊啊”
這樣的私事,自然是妻子康夢為了討他歡心說出來的。
顧不得沈昭的奚落,心疼嬌小的女兒要受這樣的磨難,將她抱起來。
角落的妻子趕緊起身:“周澤宇,你不懂舞蹈,瞎饞和什麼!”
“她痛你看不見嗎?”
角落裏看好戲的沈昭反駁:“練舞蹈哪有不吃苦的,我們小時候都是這麼過來的!”
忍無可忍的我給了沈昭一拳,引得妻子驚呼:“你幹什麼!”
隨即康夢連忙關心,將沈昭扶起來,他半點沒有剛才挑釁我的囂張:“妹夫不幹這行,心疼女兒也是情有可原的,隻是要想成為舞蹈家,這是必經之路。”
妻子更顯心疼,帶著怨恨的眼神看我:“你不懂就不要摻和。”
想著吊著一口氣在病床上的嶽父,我蹲下去問女兒周薇:“累不累,疼不疼,要不要跟爸爸回去看外公?”
她往後退了幾步,怯生生地躲在妻子身後:“我,我聽媽媽和叔叔的。”
聽到既當爹又當媽疼了這麼多年的女兒說出的話像鈍刀子,心口持續傳來刺痛,疼得我喘不過氣,隻能用手按住。
看著麵前三個人站在我的對立麵,恍若一家三口。
腦海中繃著的那根弦終於斷了。
不再停留,急匆匆趕回醫院,卻得到了嶽父殯天的消息。
看著嶽父帶著遺憾離世,連軸轉了幾天的我情緒失控。
強撐著最後一口氣將嶽父的身後事安排完,
回家收拾了自己的東西,看著自己婚前用心裝修的房間陷入回憶。
我叫周澤宇,嶽父是我學生時期的導師,對我有知遇之恩。
我這人農村出身,在京市太難站穩腳跟了。
人人道我是回攀了高枝一步登天,可能就連妻子也是那樣想。
入贅十年,妻子一向不喜我,也不喜我們的女兒。
近些時間卻將女兒寵上天,主動親近她一向不喜的女兒,揚言要將女兒培養成舞蹈家。
我以為是我的堅守換來妻子的轉變。
後來才知,什麼為了培養女兒,不過是她用來接近她初戀的工具而已。
妻子的初戀沈昭回國,成立了一間舞蹈工作室,要挑選培養一批小女孩培養成舞蹈家。
作為醫生的我,早早就在女兒體檢之時檢查過骨骼,根本不適合跳舞。
尤其是妻子曾練的那種高強度的舞,稍不注意便會出事。
即使我將醫療報告擺在她麵前,她還是不信我,執意聽信沈昭的花言巧語。
就連一向跟我親近的女兒,麵對妻子的突然示好後轉變,開始與我避嫌。
小小的人兒明白,為了得到母愛,必須聽媽媽的話疏遠我。
康夢突如其來的電話打斷了我的思考:“今天的湯鹹了,下次做淡點。”
條件反射的我下意識脫口而出:“知道了。”
妻子口味很挑,還有潔癖,饒是做醫生的我工作忙碌做手術經常加班,還是會經常為她做飯,提前為她準備好吃食,自己沒有時間就派人送過去。
話音剛落,那邊便掐斷了電話。
再見麵已是嶽父葬禮。
妻子挽著沈昭一襲紅衣惹人側目,牽著身著公主裙的女兒。
和胡子拉碴幾日未睡憔悴的我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他們看著更像是一家人。
眾人對妻子的操作自然是議論紛紛。
嶽父是高校教授,雖癱瘓在床多年,手中依舊積攢眾多人脈,來的不乏名校校友和政界人物。
老爺子從五年前開始癱瘓,一個女婿半個兒,我自然不能不管,連著一些日子,家裏,醫院來回跑,風雨無阻,任誰看了都得誇兩句。
因其不喜沈昭,嶽父幾年前拆散了他們兩個,妻子對嶽父甚是怨恨,到死這兩人的隔閡也沒消除。
連帶著在她心裏,我也是那個拆散她和她初戀的罪人。
如今嶽父已逝世,妻子自然是無所顧忌,明目張膽攜沈昭出現。
念及嶽父知遇之恩,忍著眾人非議和嘲弄,我將整個葬禮辦的體麵又風光。
結束時,妻子留下一句晚上她回家想喝板栗雞湯便帶著女兒匆匆離去。
沈昭抱著我的女兒格外親昵,我想多看囑咐女兒幾句話都沒給機會。
晚上剛結束手術,一旁的醫生申潔關心道:“周醫生趕緊回去歇一歇,家裏發生這麼大的變故,還要接這麼多手術。”
旁人都知我的不易,唯獨我心心念念的妻子。
還沒等回答,便接到妻子催促我回家做湯的信息。
將白大褂換下,動作熟練地處理掉身上的消毒水的味道往那個家趕。
康夢最不喜這個消毒水的味道,以前隻要聞到一點便會跟我分房而睡。
現在想來哪裏是消毒水的問題,分明是她隨便找的借口,我卻養成了習慣入了心。
還沒進門時便傳出歡聲笑語,整個人定格在門口。
深呼一口氣最終還是選擇推門。
進門時便發現自己的拖鞋不見,低頭找了一圈。
推門而入抬眼才發現原本屬於我的那雙拖鞋早就穿在了沈昭的腳上,而他正抱著女兒玩耍。
聽到門口的聲響兩人齊齊看向我,女兒那陌生又錯愕的眼神,彰顯著我才是那個外人。
聽到聲響的康夢從廚房探出頭來。
紮起的頭發,濺著油漬的圍裙,手中拿著的勺子。
這些都是和我在一起時不曾看過妻子的一麵。
高傲如她,怎麼會為人婦,甘心洗手作羹湯呢。
原來不是不能成為妻子。
而是不想成為我的妻子。
見我愣在原地,康夢依舊用指揮的口氣埋怨:“不是跟你說我今晚回來喝湯,你怎麼沒早準備,害得我手忙腳亂的,味道還不對。”
沈昭向後倚靠在沙發上,饒有興致的看著這一幕好戲。
我則是直接穿著自己的鞋回了房間。
耳邊傳來妻子的警告:“你不知道我有潔癖嗎?醫院帶回來多少細菌,還直接穿鞋進來!”
喉嚨裏艱難發出幾個字:“沒有拖鞋。”
“奧,沈昭穿錯了,不是有客人的拖鞋,你至於直接穿鞋進來嗎?趕緊幫我看看廚房裏的湯!”
說完便跑去廚房忙她的湯。
真的是穿錯了嗎?
還是明知我今晚會回來,沈昭故意膈應我,而她選擇默許。
沒有回答她,而是打開行李箱,把自己的衣服往裏麵裝,突然想起康夢之前的話。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你的資源,你的人脈,你身上穿的用的,哪一項不是依靠著我們康家!”
“離開我們家你算個什麼東西!”
心臟處的鈍痛變成了尖銳的一柄刀翻攪,這刀子像是割在我的心口,又深又重,迸濺出來,蔓延全身。
隨即隻是收拾了自己的證件和幾件舊衣服,不顧客廳裏麵的幾人摔門而走。
康夢沒有追出來,隻怕這也她心中所願,剛好騰地方。
不過手機蹦出消息:“你至於嗎?這麼生氣,不就是穿錯了拖鞋,就因為這麼點小事!”
我沒回,隻見屏幕又亮起:“不回家了嗎?沈昭今晚會在這裏住,房間不夠用。”
這次我選擇回複消息:“不回了。”
以後都不回了。
隨即將早就準備好的離婚通知書發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