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婚第二年,妻子的弟弟林寒在社交平台曬出一張轉賬30萬的截圖。
配文:【世上隻有姐姐好!】
我剛評論了一句感情真好,發現自己的賬號已經被他拉黑。
妻子打來電話劈頭蓋臉地責罵。
“我給我弟買輛車而已,你發私信罵他幹什麼?”
“你敢對我家人不好,我分分鐘和你離婚!”
聽筒裏清楚地傳來三姑六婆七嘴八舌的安慰和林寒委屈的啜泣。
還不等我解釋,電話已經被掛斷拉黑。
緊接著,小舅子又高調曬出一張轉賬百萬的照片。
哦,買完車又買房是吧?
她怕是不知啥叫婚前財產。
——
林芮踏進家門時,我剛剛扔掉吃完的外賣。
胃癌後醫生說我要飲食清淡、作息規律、積極治療,可我到底是沒聽勸。
就因為辦理住院的錢遲遲未到賬,我獨自一人回了家。
我等她打款等了一天,要不是社交平台上看見林寒的動態,接到那通電話。
恐怕我現在還像個傻子一樣坐在醫院的走廊裏等錢款到賬呢。
林芮回家後掃了一眼空蕩蕩的餐桌,眉頭不悅地蹙起。
“今天不做飯?”
我淡淡地點點頭,手指在屏幕上翻動。“你不是在外麵吃過了。”
換做以前,不管我工作多忙,我都會給她按時訂好每一餐。
因為我自己胃從小就不好,父母近親結婚還相繼因為胃癌離世。
所以我一直注意按時吃飯、作息規律、少動肝火、定期檢查。
可,我終究還是迎來了胃癌這一天。
我爺爺和父母均是在三十歲前就因為胃癌去世。
我從小跟著奶奶長大。
所以我大學畢業後一直迫切的想要快速結婚生子,生怕薑家在我這一代斷了香火。
可如今看來,我非但不會有孩子,連自己的性命怕是都難保住。
奶奶為救我性命,賣掉老家房產而湊的百來萬,看來已經被林芮揮霍得差不多了。
林芮甚至沒察覺到我的不對勁。
直接將一桶吃了一半的肯德基全家桶扔在我麵前。
“我特意給你帶的,你不是前幾天說想吃炸雞來著。”
嗬!我想吃炸雞?有“祖傳胃病”的我,這輩子就沒吃過炸雞!
自然也不可能想吃炸雞。
多少次了,她隻記得林寒的需求,而忽視我的感受。
我甚至懷疑,她怕不是已經忘記了我昨天被確診為胃癌了吧?
我掃了一眼,目光再次回到手機上。
她沒想到我態度如此冷漠,眉頭不耐煩地皺起。
“薑宇,你什麼意思?你說想吃我大老遠給你帶回來,你又鬧什麼?沒完了?”
“別人碰過的東西,我不要,嫌臟。”
說話間,她手裏響起消息提示音。
林芮低頭看了一眼,唇角勾起不易察覺的笑。
不用想也知道是誰的消息。
抬眼時表情冷漠,眼底卻帶著欣喜。
“行行行我自己出去重新給你買一份可以了吧?”
“每天我為了這個家忙前忙後,回來還要看你的冷臉,真是欠你的!”
嗬!
為了這個家忙前忙後?
是為了你弟弟一家忙前忙後吧!
住著我的房子、花著我的工資,還嫌累?我真他媽取回來一位祖宗!
這一年我忍了無數次,吵了無數次,但這次,我不在乎了。
當她不聲不響的動用我救命錢來給弟弟買車買房時,我心中這段婚姻就已經結束了。
“喂!我要出門了!”
絮絮叨叨說完的林芮,看我沒有反應,再次提了一嘴。
要過去,我會立即雙手遞給她車鑰匙,還會殷勤的詢問
“要不要送?”“幾點回來?”“回家吃飯麼?吃飯一定要準時呀!”
而現在,我隻是冷漠的回了一個字:“哦”。
“哦什麼哦!車呢?”
我的冷漠讓林芮有些難堪,氣急敗壞的質問到。
“車?賣啦。”
我淡淡回到。
“賣啦?!賣車這麼大事你不和我說一聲?!你別沒事找事啊!”
林芮顯然以為我在敷衍她。
她卻不知道我真把車賣了。
不但賣了車,也賣了房。
而資金已經進入了我新辦的銀行卡中。
之所以能一下午賣完家裏所有值錢的東西並快速得到資金,是因為大學畢業以來,我一直在為了抗癌這天做準備。
但,其實,最開始,我是想把車和房留給我們未出生的孩子的。
直到林芮流掉了孩子,拉黑了我的電話,挪用了我奶奶給我治病的錢,我才決心賣掉這一切。
“電話都給我拉黑了,我怎麼給你說?”
話落,林芮緊抿嘴唇,沉口氣,息了怒火。
“阿寒過生日的好日子,你私信罵他,親戚們都很氣憤啊。”
“拉黑是為了防止矛盾激化,我是為你好......”
這解釋得還不如不解釋。
我罵林寒這事明顯是林寒信口胡謅。
我可以拿出手機聊天記錄證明,但我已經沒了解釋的心情。
我對這段婚姻已經徹底失望了。
我受夠了這個“為你好”的女人,受夠了她的弟弟,和她那一家奇葩親戚。
“好啦!別胡鬧了!快把車鑰匙給我,我出去給你買炸雞。”
林芮自顧自的啪啦啪啦一堆後,最終還是回到了車鑰匙上。
所以她“為你好”的“你”從來不是我,而是林寒。
“一、我沒胡鬧。”
“二、我不吃炸雞。”
“三、車我已經賣了。”
“四、......”
“砰!”林芮狠狠摔碎了桌上的杯子,打斷了我未能說完的話語。
我的第四點終究沒能說出口。
我有點後悔,將離婚放在最後說,結果被暴怒的林芮打斷了。
“夠了!”
“薑宇!”
“你能不能不要這麼不識好歹?!”
“你怎麼這麼小心眼!怎麼這麼胡鬧!”
“我受夠你這小肚雞腸的男人了!”
“等我回來就和你離婚!”
林芮最終摔門而去。
離婚,結婚短短一年,這話林芮說了無數次,每次我都會偃旗息鼓、低頭認錯。
而這次,她走得太急了。
不然我很想告訴她,恰巧,我也想離了呢。
不過,倒也不差這一時半會兒。
離婚還得一個月冷靜期呢,而我若再不辦理住院,還不定能不能活到一個月後呢。
林芮摔門而出後,我獨自一人拖著沉重的行李箱也離開了家。
出門後,順手改掉了防盜門電子鎖的密碼。
畢竟,房子已經賣給別人了,錢也到賬了,要是再讓林芮回來造成什麼損失,多少對不起給我救命錢的恩主。
其實若不是為了帶走房產證和改掉門鎖密碼,我都不會回家一趟。
畢竟車已經讓買家開走了,我連個暫存行李箱的地方都沒有。
都說病來如山倒,我是深切感受到了。
昨天確診前,我除了胃口不好沒啥其他異常。
今兒從醫院回來,我拖著行李箱就已經開始大口喘氣、冒虛汗。
而現在剛離開家門,我就開始感到胃裏的翻騰......
“嘩”
從家門口到電梯幾步路的距離,我竟嘩啦一下將晚飯全吐了。
而更嚴重的是,我頭開始發暈、眼開始發黑。
“靠!”
我意識到問題嚴重了,迅速掏出手機,撥打了林芮的電話。
“您所撥打的電話正在通話中......”
完了!還在黑名單裏!
而我在這個城市裏舉目無親,即便撥打120,倘若我在完成付款前失去意識......
半路被救護車丟下的病人可不是沒有過......
想到此處,我在失去意識前,撥通了一個十年沒打過的號碼。
再睜眼,我看到的是醫院蒼白的牆壁和病床前正在削蘋果的蘇婉兒。
十年過去了,歲月似乎沒在蘇婉兒的臉上留下任何痕跡。
那不施任何粉黛的麵容,仍舊沒有任何瑕疵,明豔得如春天的暖陽。
但蘇婉兒終究是不同了。
可愛的雙馬尾和齊眉劉海變成了披肩長發。
雪白且帶著蕾絲花紋的連衣裙變成了職業套裝。
當初那個喜歡上課時在我旁邊偷偷削蘋果、剝瓜子的小女孩。
蛻變成了一名成熟職業女性,業內有名的大律師。
在我凝視著蘇婉兒時,她也削完了最後一絲蘋果皮。
然後“啪嘰”一聲,又表演了一次徒手將蘋果掰成兩半的“絕活”。
高三那年,為了表演這個絕活,被老師抓住了無數次。
但她總是樂此不疲,仿佛削蘋果不是為了吃,而是就為了這“啪嘰”這一下。
看到這熟悉的動作,那些許陌生終於衝淡,我下意識的伸手去接屬於我的那一半蘋果。
但蘇婉兒並沒有如十八年前那樣,將另一半蘋果遞到我手上,而是隨手放在了床頭櫃上。
於是我那隻去接蘋果的手,就非常尷尬的僵在了空中,伸也不是、縮也不是。
而蘇婉兒,狠狠地咬了一大口她自己手裏的另一半蘋果後,才鼓著腮幫子,“惡狠狠”地充我說到:
“吃!吃什麼吃?!”
“晚飯吃的啥玩意?!”
“你的主治醫師沒告訴你要清淡飲食、吃流食?!”
“就是他沒說,你這個醫學博士不知道?!啊!大博士!”
說,自然是說了的;懂,也是懂得的......
但人情緒化上來時,有些行動就做不到那麼理智了。
我那段短暫的婚姻,終究是在我心中留下了一道疤呢。
我那僵在半空中的手終是放下了,眼中的光也在一瞬間黯淡了。
“哎喲!大博士!小女子說錯話了,別和小女子計較好不好?”
蘇婉兒看到了我眼底那縷憂傷後,立即放下了手中的半塊蘋果。
抓起了桌上的另外半塊,用勺子細心搗碎後遞到了我嘴邊,
“來!大博士吃果!大人不記小人過哈!”
我不可能真的讓蘇婉兒將勺子伸到我嘴裏,我伸出雙手接過了蘇婉兒手中的蘋果和勺子。
自從發現了這位青梅竹馬對我的感情不再是純粹的友情後,我一直在盡量避免和她接觸。
我一個沒幾年好活的人,可不能耽誤人家好姑娘。
“喲!大博士!大人有大量呀~別和小女子計較嘛~”
蘇婉兒看我沉默的刮著蘋果,於是又開口逗我到。
見麵以來,我一句話未說,她已經說了不知道幾句了......
看來十年的時光,並沒能衝淡我們從小一起長大的友誼......
我該說幸運還是不幸呢?
慶幸她沒將我遺忘,所以我沒孤零零地死在自家門口?
還是遺憾堅持了十年不聯係,卻在死前最後一刻功虧一簣?
算了,既然她不曾忘,而我也要死了,那何必還糾結這麼多呢......
“婉兒,有件事拜托你,幫我打一場官司......”
“喲!大博士是要離婚麼?律師費我給你打1折喲!”
一句話的功夫,我就知道我高中畢業後的電話號和各社交平台號全白換了。
她一直知道我的近況,一直默默關注著我,隻是我沒聯係,她就沒打擾。
“對,離婚,律師費130萬,要有多拿回來的,也全是你的。”
我分不清贈與和挪用,但我知道林芮用那130萬絕對屬於“非法所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