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晚棠做了一個很長的夢。
夢裏的她穿著華麗的鳳冠霞帔,溫柔地看著剛剛挑起她喜帕的夫君。
裴承鈺遞過來一杯酒,與她錯手交杯共飲,眼中情意流轉。
“晚棠,我以性命起誓,此生絕不負你,隻與你一生一世一雙人。”
薑晚棠飲下了那杯酒,等她再抬眼時,眼前人卻不見了,耳邊響起震耳欲聾的喜樂聲。
她慌慌張張地提著裙子推開門,卻看見侯府裏空落落的。
今天不是她的大喜之日嗎?
看著眼前素淨的院子,薑晚棠心裏有些迷茫,既然一個人也沒有,那這敲敲打打的聲音是從哪兒傳來的呢?
她愣在原地,天色慢慢由黑轉藍,最後一道刺眼的白光投下來,將她徹底喚醒了。
夢裏的一切都消失了,隻有那隆隆的嗩呐聲流傳在耳畔。
薑晚棠疑心是自己的幻聽了,她叫來春蘭問外麵是什麼動靜。
春蘭一下就跪了下來,說話吞吞吐吐的。
“夫人,今天是,是端儀公主過門的日子。”
原來是昌平侯世子和端儀公主的大喜之日啊,難怪這麼熱鬧。
薑晚棠渾身冰冷,如遭雷擊。
她露出一個蒼白的笑,昏昏沉沉的爬起來走到書桌邊上。
春蘭見她似是想寫字,便拿起了硯台準備研磨。
薑晚棠擺了擺手,拿過一張宣紙按住,隨後咬破了手指,顫抖著一字一句寫下【和離書】幾字。
裴承鈺。
是你違諾在先。
所以,我不要你了!
院子外的嗩呐聲響越來越清楚,李希寧一身喜服踏進侯府的那一刻,薑晚棠的和離書也寫好了。
她拿到風口邊吹了吹晾幹,然後丟給了門口的侍衛,要他拿過去給裴承鈺。
半個時辰後,侍衛回來了,捧著一堆碎紙,戰戰兢兢的說:
“夫人,世子爺說……說他此生絕不與你和離。”
窗外飄起大雪,薑晚棠抓起那些碎片揚到空中。
風一吹,呼啦啦都飄遠了。
裴承鈺新婚第七日,薑晚棠門口的府兵被撤走了。
她剛推開門,就看見跟在李希寧身邊的幾個老嬤嬤氣勢洶洶地衝了進來,壓著她就往主院走去。
多日不見,李希寧也瘦了不少,可那副盛氣淩人的模樣倒是一點都沒變。
“薑晚棠,你和本宮雖然是平妻,可我終究是公主,和你這種卑賤之人有著雲泥之別,今日你需得三跪九叩給本宮奉上一盞茶。”
一個嬤嬤把一隻薄薄的茶杯放在她手裏,隨後另一個嬤嬤提著茶壺就走了上來。
她高高舉起茶壺,眼睛斜視著,對著她的手倒出茶水。
冒著熱氣的茶淋淋漓漓地將她的手全打濕了,緋紅顏色在她白皙的皮膚上蔓延開來。
“啊!”
薑晚棠被燙得忍不住尖叫了一聲,手裏的杯子頃刻間就掉在了地上。
李希寧看著她痛得臉都皺在了一起,嘴角的笑容愈發肆意。
“薑晚棠,你不肯敬茶是不是不服本宮?既然你不懂規矩,那本宮便好好教教你!雲姑姑,帶她下去!”
兩個嬤嬤收到命令,架著人就走到了院子裏。
地上墊了厚厚一層雪,老嬤嬤抬起腳踹在她膝蓋上,薑晚棠吃痛跪倒在地。
下一秒,一個足足有十斤重的鐵盆便扣在了她頭上。
老嬤嬤的聲音從頭頂傳來,陰惻惻的。
“薑小姐可挺直了身板,不要讓這盆掉下去,不然您可有得是苦頭吃了。”
薑晚棠從後院出來時,手上燙起了一圈圈水泡,腿上也凍得青青紫紫的。
春蘭秋蘭扶著她回去上藥,滿眼都是心疼。
眼看兩個小姑娘要哭出來了,薑晚棠連忙安慰她們。
“我沒事,你們哭什麼。”
話音剛落,裴承鈺就怒氣衝衝的闖了進來。
“希寧為了不惹你生氣主動搬去了後院,你為什麼要找她麻煩?她好心給你敬茶,你反倒潑了她一身,薑晚棠,你一點容人之量都沒有嗎?”
薑晚棠沒想到李希寧會這麼顛倒黑白,隻覺得可笑至極。
“她是這麼和你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