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時剛過,在寺中僧人的努力之下,這場火終於被澆滅了。
薑晚棠是被一個小沙彌救出來的,她腿上燒傷了一大片,白皙的肌膚燒成暗紅色。
方丈另外找了地方安置她,又送來了很多傷藥,僧人替她處理著傷口,鼓起來的水泡被戳破後露出粉嫩的血肉,看起來觸目驚心。
薑晚棠被這焦熱的痛感折磨得一整晚都沒睡著,她時不時就要問兩句裴承鈺的去向,可每一次都隻得到一個相同的答案。
“世子爺在公主房間裏照看著,恐怕沒時間過來。”
這話聽多了,薑晚棠心也麻木了。
她看著窗外的熹微晨光,布滿紅血絲的眼裏隻剩下一片空洞。
在這個舉目無親的世界裏,她唯一能依靠的隻有裴承鈺,她以為他會對她死心塌地,所以她才放棄了一切留在這裏。
可直到今日她才明白,在他心裏李希寧要比她重要許多,他為了這位青梅公主連發妻都能拋下。
被心愛之人放棄的絕望感讓薑晚棠的心像是被撕裂了一般,她一刻也不想留在這裏,隻想回到現實世界裏,回到父母的懷抱中。
她急切地呼喚起了係統,可喊到心神俱疲,係統仍舊沒有反應。
被整個世界拋棄的無力感籠罩在她的心頭,久久不能消散。
回到侯府之後,薑晚棠生了一場重病,夜夜高燒不退。
春蘭急得都要哭出來了,連忙去讓人去稟告世子。
裴承鈺剛從宮中回來,聽見這個消息還以為是她又耍起了小性子。
他將信將疑地趕過去看見燒得滿臉通紅的薑晚棠,這才慌了起來。
他連忙讓人請郎中,又親自拿著濕帕子給她降溫,一臉守在她床邊兩天兩夜都不敢合眼,嘴裏一直叫著她的小名,哀求著讓她醒過來。
“棠棠,我錯了,最近是我疏忽你了,你別離開我,別離開我……”
迷迷糊糊間,薑晚棠似乎又看到了三年前的裴承鈺。
那時她剛攻略成功,和他說自己要走了,他也是現在這副表情。
世人都知道昌平世子桀驁不馴,可在她麵前他卻放下了所有驕傲,跪著讓她留下來,甚至不惜用自殘的辦法乞求她不要離開,她才放棄了回家的想法。
裴承鈺當年以死相逼才娶回來的妻子,卻在三年後被他拋棄在了火場。
她想不明白,為什麼李希寧一回來他就變得這麼冷漠而無情。
想起係統消失前留下的那句“等閑變卻故人心”,薑晚棠終於清醒了過來。
她睜開眼看著身前頹廢的裴承鈺,心裏翻湧著複雜情緒。
她動了動唇,剛要開口,李希寧就帶著太醫闖了進來。
“本宮聽說晚棠妹妹病了,特意將宮中資曆最老的太醫請來給妹妹看病,許太醫,你給瞧瞧吧。”
頭發花白的許太醫諾了一聲,顫顫巍巍地走到窗前搭上薑晚棠的脈。
“稟公主,世子夫人身體康健並無任何大礙,這些時日之所以會發燒昏迷,是因為服用了烈心散的緣故。”
李希寧聽見這話驚訝地捂起了嘴,眼中滿是震驚。
“妹妹好端端的服用烈心散做什麼?難道是知道承鈺在宮中陪著我心裏不痛快嗎?如果是這樣那本宮給妹妹賠不是了,隻是你身子骨弱可千萬別再做這種假病爭寵的事了,免得傷了根基。”
裴承鈺手中的藥碗砰地一下就砸到地上摔了個粉碎。
他猛地站起身,臉上滿是驚詫和失望,顯然是信了兩人的一唱一和。
薑晚棠大病初醒腦子裏一片混沌,反應了很久才理清楚發生了什麼事。
她連忙抓住裴承鈺的袖口拚命解釋著,蒼白的臉因為過度激動又泛紅了。
“承鈺,我沒有,我是真生病了,我……”
話還沒說完,李希寧就出聲打斷了,語調很是陰陽怪氣。
“妹妹的意思是許太醫誤診了嗎?他可是父皇的禦用太醫,妹妹撒謊可要掂量掂量分量!你素日便喜歡靠一些小把戲拿人,還說自己有什麼係統要回家的假話。”
薑晚棠怔在了原地,她呆呆看著裴承鈺,怎麼也沒想到他會把這些夫妻間的私隱事告訴給李希寧!
裴承鈺本就懷疑她,如今聽到這些挑撥的話,臉上的神色更冷漠了。
他甩開薑晚棠的手,聲音裏滿是慍怒。
“薑晚棠,你既然說你沒撒謊,那就在我麵前把你的係統召喚出來,我隻要親眼看見你回家了,那我就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