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叫正在見麵故人?
正在見麵的,是我。
那所謂的故人,也是我嗎?
“你剛剛說的正在見麵的故人,是我嗎?”
周聞曲愣了愣,沒回答我。
隻是他原本的喜悅,在一瞬間消失殆盡。
像是陷入了回憶一樣,他的表情中是無盡的悲傷。
良久,周聞曲才緩緩開口:“是。”
可是我從出生到現在,從沒有見過周聞曲。
更沒有說過“下次見麵,要帶兩串糖葫蘆”這樣的話。
那他為什麼會說我是他的故人。
大概認錯人了吧。
我也沒有深究,接著和他聊天。
“請問一下你是怎麼認識我的呢?”
他突然紅了臉,害羞地說:
“你和周旭去祭祖的時候,我看到你們了。當時我和我哥還有另外一個老鄰居正在嗑瓜子,我看到你的第一眼就,就......…”
對麵的小太爺爺結巴了,半天說不出話。
“就怎麼了?”
他漲紅著臉支支吾吾地說:“我就對你......一見鐘情了。”
然後“砰”的一聲,羞得腦瓜子砸桌子。
臉皮還挺薄。
這麼純情,整得我也不好意思了。
他低著頭,紅著耳朵說:
“我真的很喜歡你,我死了將近百年,就隻喜歡你一個。”
哦?死了一百年還沒談過戀愛?
那還是個純情老鬼。
我更喜歡了。
我問他:“冒昧問一下,您現在多大了呀?”
純情老鬼竟也不避諱,居然大大方方談起了自己的年齡和死因。
“我二十五歲那年的八月底,家鄉發生了特大水災,吞噬了無數生命,我也在裏麵。”
“算起來的話,我雖然死了將近一百年,但我實際年齡也才二十五哦。”
對麵的周聞曲,看起來和如今這個時代的男生沒有任何差別。
他本該和他哥哥一樣,子孫滿堂,安享晚年。
卻落得個這樣的結局。
我岔開了悲傷的話題。
我們聊得正起勁時,不知道是誰的手機突然響了,震耳欲聾。
“現在是北京時間十九點整。”
聽到提示音,周聞曲突然著急地說:“不好意思,我的時間到了,我該走了。”
“不然我會......”
他愣了愣,沒繼續說下去。
接著一溜煙就不見了。
周聞曲走後,我獨自坐在咖啡廳裏懵了好久。
甚至還沒弄清楚“不然我會......”後麵的話是什麼。
而且他說我是他的故人這件事,讓我有些無措。
如果我真的很早之前就認識他,那為什麼我一點也不記得。
關於他,關於我們之間。
我沒有任何一點記憶。
甚至不知道,我和他的過去,是怎樣的故事。
好在周聞曲走前和我加上了微信。
現在我對於地府有微信有WiFi能互通這些事,已經習以為常了。
他的微信昵稱:思木南。
木南,楠。
是我想的那個意思嗎?
但我還是沒問,萬一是自己會錯了意,豈不是尷尬。
加上微信後,我好幾次問他,如果沒有及時回去,他會怎麼樣。
他總是說不會怎樣的。
可我隱隱約約還有些不安,總覺得事情不會那麼簡單。
那天晚上,我做了個夢。
夢裏,周聞曲站在橋上。
滿心歡喜地整理著明顯不合身的長袍馬褂。
手上還拿著兩串糖葫蘆,以及係在手腕上的一方手帕。
他等了很久很久。
從晴天等到陰雨綿綿,從滿懷期待等到黯然神傷。
直到夜幕降臨,萬家燈火逐漸熄滅時,才有一個小孩急匆匆地跑到他身邊。
下一秒,周聞曲跌倒在地上,悲痛欲絕。
我也從夢中醒來。
淚水打濕了枕頭,心臟也一陣一陣像被撕扯般的生疼。
我回憶著夢中的一點一滴,卻越想越疼。
周聞曲,我和你之間,究竟有怎樣的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