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1

“沒了就沒了，一個封建王朝，沒了不更好？”

係統找到我的時候，我正忙著整理小五的成長檔案。

自我答應陳院長接替她的位置，擔起這份責任的時候，我就已經決定斷了過去。

係統有些為難：

“我也知道這樣對你不公平。”

“可是如果你不回去，那個世界會完全偏離原本軌道，最終會徹底消失。”

“你真的舍得顧琰和你的兒子？”

我並不接話。

兒子？他親手端給我毒酒，在我離開之前，說的最後一句話是：

“母親，你死了，兒子才能記在辰妃名下，當了太子，一定給您母家榮耀。”

軟軟糯糯，卻能說出最毒的話。

2

我隻是一本古言書中的女主。

按照設定，我應該在曆經磨難後，登上後位，最終和男主顧琰相愛一生。

但是女配林素素是穿書過去的現代人。

不滿自己的結局，仗著開著上帝視角，不斷地改變書本原定方向。

我堂堂相府嫡女，喬裝成乞丐的模樣。

從冰天雪地的敵軍戰場背回垂死的顧琰。

最後卻是林素素倚在顧琰的身邊，意洋洋地對我說：

“姐姐，我救了三皇子，他心裏已是非我不娶，你又何苦強求。”

我衝過去辯解，換來顧琰厭惡的一腳，冷道：

“林致，莫以為這是你相府，由你跋扈。是素素救了我，你別妄想搶了她的功。”

還有我的孩子顧奕安，我傾盡所有心血去培養他。

卻抵不過林素素時不時變化出來的新玩具。

現在，我才知道，林素素僅僅隻是仿造了現代地攤上的竹蜻蜓、不倒翁和機器人，

就騙走了我拿半條命生下的兒子。

顧奕安會一手拉著顧琰，一手牽著林素素，奶聲地說：

“父皇，你快點將辰妃立為皇後，將孩兒記在她的名下，我們就成了真正的一家人了。”

3

那時的我，看著林素素嬌羞的樣子，愣在原地。

顧琰雖沒搭話，但也沒有反駁。

我有些累了，喚出係統，呆呆地問：

“你不是說我才是女主，隻要我不放棄，劇情一定會按照設定的方向走嗎？”

係統有些內疚，看著他們三個恨恨地回到：

“書中把顧琰設定成病嬌戀愛腦！是一點鑒茶技能都沒有啊。”

我麻木地回應：

“戀愛腦，那就是說他一旦愛上林素素，就改不回來了。”

係統機械的聲音變得著急：

“你吃了那麼多苦，現在要放棄嗎？”

我看著他們三個其樂融融的樣子，反問道：

“你不覺的我很多餘嗎？再掙紮下去，我都會覺的自己可笑。”

係統追問：

“那這個世界怎麼辦？”

我垂下眼簾，淡淡回道：

“就讓她成為女主，我去接受女配的命運。”

4

係統對我這個絕望的想法很吃驚。

“女配隻有死啊？你可以是這個王朝的皇後的！”

我笑了笑，眼角都笑出了淚：

“你覺得，我三番五次地豁出命救他，是因為我想成為皇後？”

係統沉默了很久，久到我以為它也放棄了這裏。

等係統再次說話，已經到了晚上。

“女主，上麵同意了你的交換建議。”

我苦笑了一下，又聽見係統試探地說：

“不過，既然林素素自願留在書裏，那現實世界就少了個人，我申請了很久，上麵同意你過去。”

我一驚，我過去？那是個什麼樣的地方？

係統有些驕傲地說：

“那裏沒有戰亂紛爭、沒有男尊女卑，老者有人尊，幼者有人愛。”

這不就是顧琰曾對我許諾，待他登基後天齊的樣子嗎？

我輕嗤一聲：

“真有這麼好的地方，林素素為何還留在這裏。”

係統小聲道：

“哪個女人不貪心得到天下第一人的愛呢？”

5

我就不貪不屬於我的東西。

所以毅然決然地來到了這個新的世界。

當我離開書本世界的一霎那，就覺得渾身清明。

那些對顧琰執著的愛意，愛而不得的錐心痛感，都消失了。

我才領悟到自己隻是一個被書本意識所左右的工具人。

係統見我一直不答應，有些著急：

“你不在乎顧琰父子，難道也不在乎你的母親，不在乎整個天齊的百姓嗎？”

我停下手中的活，有些猶豫。

係統見我動搖，繼續勸道：

“天齊頹廢，其他王朝虎視眈眈，百姓又要麵臨戰亂。”

“就一個月！讓小太子重燃鬥誌，你就回來。”

我想起小時候的顧奕安，黏在我身上要聽民間故事。

如果不是林素素，他應該會是一個好的繼承者。

係統的聲音又響起，語調有些膽怯：

“也是請你幫幫我...當初是我求上麵換你過來的，如果因為你的缺失，導致那邊世界的崩塌，我也會受到懲罰。”

我眯了眯眼，點頭答應了。我回到：

“好。隻是我想先安排一下院裏的事。”

係統雀躍：

“好好，我等著你。”

我將小五叫到我的宿舍，抱給她一堆零食，有些內疚地道：

“小五，院長媽媽可能要失約了。”

6

小五三歲那年被父母遺棄，自卑內向，不願意和外人接觸。

這幾年，我始終堅持每周一次，單獨兩小時的溝通頻率，無數次的擁抱、鼓勵，才讓她慢慢接受了我。

一周後，是我們約定好的去水世界的時間。

小五聽到眉頭一皺，立刻背過身去：

“你也不要我了嗎？”

然後，她又雙眼發紅地轉過頭問我：

“是小五要求的太多了嗎？水世界我可以不去的。”

我有些內疚，輕輕將小五的頭擁在懷裏，柔聲道：

“不是的，是我要回家做一件很重要的事，一個月，也就是四周，我就會回來。”

小五乖巧地靠著我，輕聲問：

“那你可以帶我去嗎？我也想看看你的家是什麼樣子。”

我歎了口氣：

“我的家...並沒有這裏好。”

小五抬頭問我：

“那你為什麼還要回去？”

我好像在說給自己聽：

“所以我才更要回去，讓它有機會變好。”

小五似懂非懂，眼神堅定地看著我：

“我不管，你一定要帶我去！”

我難辦了，係統這時候發話：

“一起去吧。有她陪著你，也讓你沒那麼難過。”

“誰在說話？”小五忽然左右看了看。

我驚訝地看著小五：

“你能聽到到？”

7

係統也很吃驚，但時間緊迫，容不得我們盤根問底。

我又回到了原來的世界。

係統將我們帶到了我離開前的寢殿。

看著周邊熟悉的一切，我有些恍惚。

我曾在那個書桌前，握著顧奕安的小手教他寫字。

也在院裏給他搭了個小秋千逗他玩耍。

隻是，我沒有林素素那麼多好玩的花樣，隻會像我的母親教我那般，一絲不苟地陪他長大。

小五第一次見到這麼多古典玩意，左摸摸右看看，一臉好奇。

“院長媽媽，你的家好美啊！”

我點了點她的頭，笑道：

“你這麼喜歡，那我們留在這？”

小五連忙擺手：

“不要不要，再好也不是我們自己的家。”

小五又蹦噠到院子裏：

“院長媽媽，我可以坐那個秋千嗎？”

我微笑點頭：

“當然可以啊。”

小五高興地坐了上去，我自然地走到她身後慢慢的推著她。

小五越來越放鬆，笑聲越來越歡快。

突然，院門口冒出一個約莫11歲的少年，衣著華麗，大喝一聲：

“哪裏來的野孩子，敢在我娘親的宮殿嬉鬧！不要命了嗎？”

小五嚇地連忙跳下秋千，躲在我身後。

少年忽的衝過來抱住我：

“母妃！你終於回來看孩兒了。”

8

我回過神，看向抱住我的少年。

眉眼像極了年少的顧琰。

眼神跟當年不受寵的三皇子一模一樣，孤僻、冷漠。

怎麼會這樣呢？

聽係統說，他已被立為太子，有顧琰的教導，林素素的陪伴，他應該被愛圍著長大啊。

我輕輕拉開顧奕安，疑惑問道：

“殿下怎麼一個人來這廢棄的宮殿？”

“母妃叫我殿下？”

顧奕安好像受了什麼打擊，瞪大眼睛看著我。

我更加疑惑：

“有什麼問題？”

顧奕安吼道：

“你應該喚我安兒！”

可是他不是最看重太子之位嗎？以至於盼我這個親娘死去。

一直躲在我身後的小五勇敢地露出頭來，質問顧奕安：

“你是誰！為什麼吼院長媽媽！”

9

“她叫你什麼！”顧奕安雙眸通紅。

係統說的沒錯，顧奕安確實有黑化現象。

如果不引導好他，隻怕會有更多百姓受苦。

我拉起顧奕安的手，安撫道：

“奕安，能跟我說說這些年，你過得如何嗎？”

許是因為我的主動接觸，顧奕安戾氣少了很多，滿眼委屈地看著我：

“娘，我好想你！”

他隻用了民間的俗稱，我有些動容，畢竟是我身上掉下的一塊肉。

這時，身後的小五拉了拉我，小聲問：

“院長媽媽，他是你孩子嗎？”

我摸著小五的頭說：

“嗯，他也是我的孩子。”

顧奕安很敏感，他抓著我問：

“娘，什麼叫也是？你有幾個孩子？”

我心裏默默地數了數，脫口而出：

“加上你，46個。都是我的孩子。”

顧奕安不可置信地看著我，一時半會也向他解釋不清新時代的好政策。

我連忙轉移話題：

“奕安，你父皇和母後呢？”

顧奕安想了想回答：

“父皇應該在禦書房喝酒，母後？父皇並沒有立後！”

沒有立後？我都走了，顧琰還有什麼顧慮嗎？

應該歡天喜地地立林素素為後啊。

顧奕安見我不解的樣子，拉著我說：

“自娘親消失後，父皇下令全國尋你的下落。”

“整整五年，父皇除了尋你，沒有再做別的事。”

這我更加不解了：

“他為何尋我？”

顧奕安突然大哭起來，不像一個高高在上的皇子，更像一個做錯事的孩子：

“娘親，你原諒我吧，那杯毒酒不是父皇要我端過去的。是辰妃！”

10

辰妃那麼想我死嗎？

係統恨恨出聲：

“想不到辰妃這麼喪心病狂，孩子都利用！”

小五聽的臉色蒼白，哆嗦地問：

“院長媽媽，辰妃是誰？她為什麼想害死你？”

我連忙安撫道：

“小五不怕，她現在已經傷害不到我了。”

因為我不會再和她爭搶顧琰了。

顧奕安一直在啜泣：

“自你走後，父皇就不喜歡我了。我知道，他一定是在怪我趕走了你。”

我寬慰他：

“怎麼會，你父皇不是立你為太子了嗎？”

顧奕安無奈一笑：

“父皇說，我既然為了太子之位可以殺母，那他就要我嘗嘗，一個王朝在我手裏覆滅然後被萬人唾棄的滋味。”

係統又出聲：

“一個瘋子！”

我扶額，不愧是病嬌的設定。

我歎了口氣，對顧奕安說：

“我可以見見你父皇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