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承硯帶著創業小組,談判拿下投資金時。
我被他的迷妹堵在器材室。
“就憑你一個臉盲?跟著承硯去談合同,怕是連人都認不清吧。”
“你什麼用都沒有,有什麼資格跟在他身邊!”
她們把冰水從我頭上澆下,圍著我拳打腳踢。
我在絕望中給江承硯打了一通又一通的電話。
直到看到他和學妹在慶功宴上談笑風生。
我才明白,原來我是那麼微不足道。
1.
冰水從我頭上澆下,我倒在地上奄奄一息。
“就憑你一個臉盲,去談合同怕是連對方老板都分不清吧。“
“我們不讓你去也是為你好,要是捅出了簍子,讓投資打水漂,十個你也不夠賠!”
下巴被人惡狠狠地捏起,我看到了對方不加掩飾的惡意。
今天我原本是要陪著江承硯一起去談判的,可還沒和他們會麵,就被這幾個人拖拉到了這裏。
“平日裏看著那麼高冷,原來是臉盲認不出人啊。”
“嗤,就知道死讀書。知道自己沒什麼用,就想在這種重要場合露臉,好以後死纏著承硯是嗎?”
身上的職業套裝被汙水浸透,一絲不苟梳起的頭發此刻也和著泥水散落在地上。
距離約定談判的時間已經過去很久了。
我酸澀地眨了眨眼,心裏默默祈禱著一切順利。
甚至自欺欺人般忽視了其中的不對勁。
為什麼江承硯沒有疑惑我的失約?甚至連一個電話都沒有打來?
趁著幾人不注意,我找準機會撥通了緊急聯係人的電話。
“叮咚,叮咚。”
突兀的手機鈴聲響起。
我手中的手機被一腳踢開,但電話已經撥出去了,眾人都頗為緊張地盯著寫著江承硯的那通電話。
“江承硯應該不會接吧,畢竟還在談合作。”
其中一個女生神色不安,看看手機再看看我。
“蠢貨!談判早就結束了,嘖!“
看著眼前幾人不安的神情,我微微鬆了口氣。
可下一秒,手機屏幕閃了閃,電話被掛斷了。
我的心瞬間跌落穀底。
“哈哈哈哈,江承硯怕是也嫌你煩,嫌你沒用,才不接電話的吧!”
我不甘心地反駁,一字一句。
“你,胡說,他是在忙。”
“我是不是在胡說,打通電話不就知道了?”
一個女生拿出自己的手機,在我眼前晃了晃,笑得滿臉得意。
這次,電話沒響幾下就被接通了。
“喂,哪位?”
電話那頭傳來熟悉的聲音,是江承硯。
我心中不可置信極了,難堪地想要別過頭去。
可還是被捂住嘴,硬生生被扭了回來。
打電話的女生愣愣的,臉色微紅,一時不知說些什麼。
“江師兄,快來啊,你才是慶功宴的主人公,大家都想給你敬酒呢!”
一個清脆悅耳的聲音響起。
我聽到江承硯寵溺地笑了笑,柔聲說了聲好,電話隨即被掛斷。
“給她點顏色瞧瞧,居然敢偷偷打電話!”
“別忘了姐說的,小心弄出明顯傷痕!”
幾人圍在我身邊,可我已經沒有力氣去反抗了。
2.
我天生就是臉盲。
高中時,有不少人追我,但在我看來,他們都是長著相似臉龐的陌生人。
直到我遇到了江承硯。
他似乎和別人不太一樣。
他總是穿著純白的襯衫,渾身散發著生人勿近的氣息。
身上有著淡淡的薄荷味,在人群中那麼耀眼,仿佛在閃閃發光。
朋友笑著說我這是顏狗,看到江承硯長那麼帥,連臉盲都治好了。
此後,我便對他發起了猛烈的追求。
遞水,送早餐,寫情書。
高中時的江承硯便已經是眾人眼裏的高嶺之花。
有很多暗戀他的人,但都不敢上前去觸碰。
隻有我如同飛蛾撲火般不斷朝他靠近。
我告訴他,我喜歡你這個人,不是你的容貌,要不要和我試一試。
起初,他隻是冷冷地拒絕,亦或是告訴我不用再費勁了。
可慢慢地,我能從他的眼中看到一絲溫柔和點點的動容。
不知是煩了我的告白,還是想要談一段戀愛,來緩解煩悶的高中生活。
在我第二十三次向他告白時,江承硯破天荒般同意了。
隻是在這段戀情中,我總是謹小慎微的。
我珍惜這段來之不易的戀情,也總會去觀察照顧江承硯的感受。
每每因為分歧吵架,總是我先去低頭求和。
我想,就算是冰塊,也總會被我的堅持不懈捂化。
大學,我追逐著江承硯的步伐來到了這所以理工聞名的大學。
沒人知道我棄文從理的艱難。
但我想融入他的生活,成為他未來的一部分。
可到頭來才發現,似乎對他而言,我從沒有被規劃進他的未來。
3.
“警察同誌,事情就是這樣的,麻煩可以幫我調出監控找到那幾個人嗎?”
昨天回到寢室,我混混噩噩,洗了澡倒頭就睡。
早上起來才報了警。
不知是因為驚嚇過度還是受了涼,整個人頭痛欲裂,嗓子痛的厲害。
“根據你描述的場地路徑,監控都沒有拍到有價值的線索,隻有幾個模糊的背影路過,或許你可以描述一下那幾個女生的外貌。”
警察的話一字一句響起,我的臉刷得白了。
很明顯,這是一場早有預謀的計劃。
知道我的臉盲,知道我要去參加談判,知道要避開監控......
周圍早就圍滿了來看熱鬧的同學。
學校圈子不大,一點風吹草動,轉眼就能傳上好幾個班級,更別說是警察來學校這種顯眼的事。
見我一直不吱聲,看熱鬧的人群傳出不耐煩的聲音。
“到底是幹嘛啊,警察來了半天了也說不出個所以然。“
“聽說是有人霸淩她,現在讓她描述外貌,又支支吾吾。”
“怕不是想自導自演這一出,好走紅啊,長得看起來不錯,手段倒是不高明。”
我強迫自己去回想那幾個女生的長相。
但隻要一想到昨天的經曆,我的胃就猶如翻江倒海般難受。
4.
在我茫然無措時,我瞥見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是江承硯,身邊還有,一個女生。
她拉著江承硯,興致勃勃地踮起腳,好似也想湊個熱鬧。
江承硯臉上還是一如既往地淡漠,但身體總是有意無意地幫女生擋開了周圍的人。
任誰看都會覺得他是個外冷內熱的貼心男友。
可這個貼心男友,在真正女朋友失聯後仍能不管不顧,甚至今早打過去的電話仍是處於無法接通狀態。
他也看見了我,臉上露出了一絲若有若無的反感。
和他在一起那麼久,我能輕鬆讀懂他臉上的表情。
曾今的我對此感到十分得意,得意於自己可以先別人一步讀懂他的喜怒哀樂。
我總是能在他為某事生氣前,率先安撫住他的怒氣。
在他討厭某件請求又不得不去做時,幫他委婉拒絕。
可現在我倒希望自己沒有這個能力。
他討厭麻煩,討厭處於議論中心,更討厭別人的連累。
現在,處於議論中心的我對他而言,就是個麻煩。
他頓了頓,還是撥開人群走了過來。
我又升起一絲希望,或許江承硯隻要和我解釋一下,關心我一下,我就會毫無保留地再次相信他。
可等來的隻有冷冷的責問。
“宋初,你在這裏幹什麼?又想鬧什麼?”
我看著他冷峻的眉眼,腦子裏想的是。
哦,原來他也相信了那些人毫無根據的討論。
胸口似是被什麼堵住了一樣,悶得慌。
我以為我們相處了那麼久,他早該知道我的為人。
可他還是直接聽信了別人的謠言。
“為什麼我昨天給你打了那麼多電話都不接?你知不知道我遇到了麻煩?”
我指了指警察,沒有說出那些人霸淩我的具體內容,我還想保留一絲體麵,不想在江承硯麵前如此難堪。
麵前的人愣了愣,似是沒想到我會直接反問。
“對不起,我。“
他張了張嘴,想要解釋。
5.
“學姐,你別誤會,江學長昨天簽好合同就和我們去慶功宴了。可能是沒聽到手機鈴聲吧。”
那個女生搶在江承硯之前率先出聲。
這個聲音無比熟悉,是昨天電話裏的那個女生。
我火氣也上來了。
“你是誰?我問我的男朋友,你為什麼要替他解釋?”
“宋初!”
江承硯將那女生扯到身後,擋在我麵前,聲音拔高了不少。
“他叫許霜霜,是我小組的學妹,這次談判她功不可沒,你有火氣也不要朝著不相幹的人發!”
“談判是你要求跟著去的,失約的也是你,現在鬧這出的也是你!”
我愣住了,江承硯雖和我不像熱戀期的情侶,但也從沒用這種語氣和我講過話。
可現在,他幫著一個不相幹的學妹,反過來指責我。
“我聽說學姐臉盲也要堅持去談判,我學過一點心理,過於緊張的情緒會影響判斷。可能那幾個同學隻是想和你說幾句話,你就錯當成是霸淩了。”
許霜霜縮在江承硯身後,聲音軟軟糯糯,小心翼翼看了我一眼,好似怕極了我。
“而且學姐你身上也沒有霸淩的痕跡。”
此話一出,不僅警察和周圍的同學露出了了然的神情。
就連江承硯的臉上,都出現了鬆動。
“那證據呢,有人傷害你的證據呢?”
我張了張口,不知說些什麼。
對啊,證據。要是你能接電話,說不定還能有證據。
見我不語,江承硯臉上的怒意轉變成了失望。
“抱歉了警察同誌,可能我女朋友錯誤判斷了,麻煩你們了。”
江承硯此話一出,眾人嘩然,紛紛用帶著看猴子一般的眼神上下掃視著我。
他這是直接坐實了我精神有問題的判斷,想要草草將此事結束。
可他難道不知道,這樣做的後果會是什麼呢?
我會被掛上神經病的稱號,會被排擠,會遭到更嚴重的霸淩。
我的淚水在眼眶中打轉。
6.
我和江承硯冷戰了,或者說,是我單方麵的冷戰。
因為,他從沒有對我熱情過。
看著從那日起就沒有刷新過的聊天記錄,我說不出來有多失落。
再往上,就是我對他單方麵的輸出。
“嗚嗚嗚,今天好慘,被老師批評了。“
“物理小測好難,不會不及格吧,你得給我開點小灶。“
“今天喝到了超好喝的楊枝甘露,下次你也一定要嘗嘗!“
“好緊張啊,馬上要去談判了,我一定不會拖你後腿的!“
往往好幾句,才能得到江承硯一句回複。
“嗯。“
“等有空。“
“你喜歡喝就好。“
“加油,我們一定可以的。“
以前看著話慢慢多起來的江承硯,心中那點委屈還是會被幸福填滿。
我不要求他能做到一蹴而就,慢慢來,慢慢愛我,就行。
從擋在我的麵前,大聲說我是他的女朋友。
到情人節時,會羞澀地遞給我一朵花。
是一點點的進步,也讓我更愛他一點。
但這一切,也可能是江承硯出於責任,對我的補償。
他可能早就想和我分手了,隻是怕麻煩,就懶得提起。
校園傳播消息的速度遠遠比我想象的要快。
不出幾日,全校基本都聽說了我的事,甚至當天的視頻也早早流傳了出去。
校園論壇裏的樓掛了一層又一層。
“太好笑了這個女的!臉盲還去參加談判,當天還精神失常,這簡直是我看過的最好笑的一個笑話!“
“大學裏果然奇葩多,這女的長得是不錯,但這被迫害妄想症也太嚴重了吧,建議去看神經科。“
“真不知道江承硯是怎麼看上這種沒頭腦的女生的。”
“你是沒看到,她當時還衝著江承硯旁邊那個女生吼。結果人家又有能力又聰明,還是創業小組裏的一員。”
“恐怕沒了她的男朋友,她一輩子都接觸不到那麼優秀的人。”
論壇上清一色是對我的人身攻擊。
我的心理承受能力不算弱,但一想到這些發言都是拜江承硯所賜,我心裏就一抽一抽地疼。
7.
“這些人也太過分了,都不了解你,因為沒證據,就能說你是精神病了嗎!”
宿舍裏,對床的薑溫氣得直捶床。
她是我大學裏唯一的好朋友,也是此刻唯一願意相信我的人。
“居然說你沒腦子?不如那許霜霜聰明?”
“她一看就是個綠茶啊!”
“江承硯也是個沒良心的,你幫他搜集了多少資料,調查了多少公司,下了那麼大血本幫他創業。現在就仍由那些人這麼罵你?”
薑溫和我一個寢室,我所做的一切她都看在眼裏。
選擇來到這個大學這個專業,除了是因為不想和江承硯分開。
還有一個原因是,我很早就知道了他想創業的想法。
我喜歡和擅長的專業都是文科。
但為了能幫到江承硯,和他更長久地走下去。
我毅然選擇了電子信息類的專業。
能夠跟上平日裏的學習進度,對我而言不算特別困難。
但想要研究出這一方麵的專利,簡直難如登天。
每天上完課,我不是泡在實驗室,就是在圖書館裏查閱相關資料。
回到宿舍,也是奮戰到深更半夜。
甚至於專業課老師提出的問題,我都能先江承硯一步答出正確答案。
每每看到江承硯驚訝的神情,我都別提有多開心。
我想告訴他,我是可以和你並肩作戰的戰友,而不是隻會添麻煩的花瓶。
8.
不過很快,那些嘲諷辱罵我的貼子,就被另一個視頻蓋了過去。
視頻裏,是許霜霜和江承硯。
不得不承認,江承硯很有野心,也很有本事。
公司初具雛形就能召開這麼一個發布會,來為他們造勢。
兩人一左一右坐在席位的正中間。
任是誰看,都會覺得他們無比登對。
“江先生,取得這麼大的成就,你有誰是特別想要感謝的嗎?”
一個記者在底下提問。
江承硯顯然對此次采訪做了充足的準備,徐徐道。
“當然是我們小組的每個成員,他們今天都到場了,沒有他們,就沒有我如今的成就。”
說完,他和一旁的許霜霜相視一笑。
引得底下記者一陣揶揄的笑,紛紛拿起相機拍。、
我怔怔看著視頻裏的兩人。
淚珠一顆一顆砸在手機屏幕上。
“聽說這次項目的成功,完全離不開一個叫做微電子移動技術的發明,可以給我們講講這個發明的研發過程嗎?”
我的心劇烈跳動起來,甚至還能回想起那天的任何一個細節。
在無數次實驗的失敗過後,終於成功了。
我拿著最新研究出來的實驗結果,一路跑到了江承硯宿舍樓下。
當我壓抑著內心的激動,顫抖地將那滿滿一遝的資料交給他時。
他說。
“初初,你是我見過最棒的女孩!”
我永遠忘不了他開心又充滿憧憬的眼神。
那也是他第一次,不顧眾人,顫抖著將我抱在懷裏。
我多麼希望他可以像那天那樣充滿驕傲地向眾人介紹我。
我看著他緩緩開口。
“承硯哥先是打出了草稿,並給我理清了這個方法步驟的每個細節,我這才能成功研究出來。這是我們整個小組的努力。”
我再次聽到了那道嬌俏的女聲。
江承硯似乎是想說些什麼,但最終還是沒有開口。
如果在這時駁了許霜霜的話,隻會造成不好的輿論。
對啊,屬於我的榮譽和他的前途比起來,又能算得上是什麼呢?
如果說聽到第一個回答時我是失望和委屈的,那麼現在,是真正的心如死灰。
我在寢室裏坐了很久。
我想起那天實驗成功,迫不及待想要將數據交給江承硯時,指導老師說的那句話。
“孩子,不要將自己的成果拱手讓人啊,我還是幫你申請專利先吧。”
我無比慶幸自己有個好老師。
拿起手機,我撥打了江承硯的電話。
“我們聊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