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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梧不棲非梧不棲
YEER

第一章

結婚第五年,顧尋之說我變了。

他怕我不要他,固執地要跪過三千石階,以此保佑婚姻順遂。

可一個小時不到,他便撿了個小道姑折返。

小道姑生的漂亮,隻是失了憶,整日在山裏瞎跑。

他看著挺著大肚子、浮腫憔悴的我,終究沒舍得放開握著小道姑手腕的那隻手。

他說遇見了就是緣分,他不能不管她的安危。

事後他兄弟問他,不怕我生氣嗎。

顧尋之沒回,他喝了半箱子酒,淩晨兩點叫我去接他。

我推門的那刻,聽見他說:

「哥們,年輕的女孩不比家裏那頭懷孕的母豬強了千萬倍!」

「她是我老婆沒錯,可我脫了她的衣服就要一輩子被她踩在腳下嗎?」

「我是個人,我喜歡誰,愛誰,想睡誰,都和她沒關係。」

......

顧尋之回家的時候,我正把剛擬好的離婚協議書放在櫃子裏。

「遲棲,今天是你生日,你猜我給你帶了什麼驚喜?」

他話音剛落,宋竹便托著一盒蛋糕走進來,笑得明媚。

「棲棲姐,好久不見!」

我點了點頭,示意聽見。

人卻坐著沒動。

似乎是覺得尷尬,宋竹輕車熟路的挽著我丈夫的胳膊。

「家裏怎麼一點吃的都沒有,我好餓啊尋之哥。」

「棲棲姐也真是的,天天在家裏呆著,不用掙錢不用跑市場,連飯都不給做好。」

顧尋之安撫性的摸了摸宋竹的頭發,隨即快速扯開包裝,擺上餐盤,卻隨手把生日帽扔在一邊。

「關燈!尋之哥,還要許願呢。」

顧尋之這才如夢初醒般把燈關上。

也許女人本就心細。

他點蠟燭的時候,手護著的始終不是我的方向。

將蠟燭一一點上,顧尋之不耐煩地瞥了我一眼。

「從我和小竹到家開始,你就一直沒個好臉色,遲棲,我真不知道你在鬧什麼。」

「你都三十了,馬上都要當媽了,還沒一個小姑娘懂事......」

不停的說教擾得我沒法靜下心吹滅蠟燭。

我睜著眼,看見昏暗蒙昧的燈光下,宋竹那被親得狠了的雪白臉蛋上沁出豔粉。

她倒是虔誠。

這一瞬間,我覺得有些好笑。

不知道是在給誰過生日。

肚子傳來一陣抽痛。

我剛想叫顧尋之扶著我回屋。

「啪!」

燈亮了。

「小竹,你許了什麼願?」

宋竹張著嘴,一副懵懵懂懂的樣子。

「我希望棲棲姐和尋之哥百年好合。」

語罷,她懊惱的錘了錘頭:

「可是說出來就不靈了,姐姐,你不會怪我吧。」

要是之前,我指不定得多生氣,還得大叫著讓她滾。

也許是已經堅定了要離婚的念頭,我對這些已經無所謂了。

「不會。」

顧尋之詫異地愣了一秒。

接著,他先給宋竹切了一塊蛋糕。

宋竹買的蛋糕很有意思,是三個卡通圖案組成的。

一對站在台上的情侶小熊,和一個落單的,渾身漆黑的兔子。

顧尋之臉上的心虛一閃而過,他指著那隻兔子:

「你吃這個兔子,兔子小,你馬上要生了不能吃太多。」

我實在不想維持臉上的笑容,正打算回房,顧尋之卻一下將我摁回座位上。

這一下用了十足的力氣。

我眼前一陣陣眩暈,視線也變得模糊起來。

「棲棲姐,這個蛋糕是我親手做的,你一定要吃啊!」

「遲棲,別不知好歹。」

顧尋之警告般的盯著我,活像是我不吃這塊蛋糕犯了天譴似的。

疼痛如同潮水般湧來,一次又一次地衝擊著我的肚子。

無力爭執,我顫抖著拿起勺子,挖了一大勺塞到嘴裏。

「咳......咳。」

「這是什麼?」

蛋糕抿到嘴裏苦得厲害,內餡也發澀,直讓人想吐。

「遲棲,你太過分了!」

顧尋之捂住我的口鼻,生怕我吐出來。

他手勁大,我拚命掙紮也掙脫不開,越來越重的窒息感實在是讓我恐懼。

「宋竹為了給你做這些東西,每天天不亮就開始砍柴,這才做了這麼點煙灰,都是為了保佑孩子能健康 生下來。你今天是吃也吃,不吃也得吃!」

宋竹抿著唇,眼睛裏全是浮誇的擔心:

「別了吧尋之哥,棲棲姐是孕婦,脾氣差點也是正常的。」

顧尋之冷哼了一聲:

「都是我慣壞了。」

「對了,小竹,你說遲棲明天生孩子對她比較好是吧。」

聽得這話,我心裏猛地一沉。

肚子裏的孩子也像察覺到了不安,拚命的踢打著,橫衝直撞。

「顧尋之,送我去醫院。」

我臉色煞白,盡力保持僅剩不多的理智。

我不知道宋竹又給他出了什麼招,隻想著讓他趕緊給我送到醫院,最起碼那裏是安全的。

「不行。」

顧尋之眼裏的光比劍光還冷。

「小竹算了一卦,說你明天生孩子安全。」

簡直荒謬的可笑。

「我肚子很疼,顧尋之我沒跟你開玩笑。」

那種疼痛像是被千萬根針同時刺入,每一根針都帶著刺骨的寒意。

我實在忍不了這痛苦的侵襲。

「你不能忍忍嗎棲棲姐,尋之哥也是為了你好。」

宋竹撇了撇嘴:

「我看人家母親為了孩子什麼都能做,就讓你忍一忍這點小事怎麼還做不到?」

「你這樣,我很難相信你是個合格的母親。」

「顧尋之,我就求你這一回,別聽宋竹的......」

我拽住桌角,指甲也因為用力扭曲崩斷。

顧尋之依舊是風清月霽的模樣,他居高臨下地看著我,眼底滿是了然於心的自信,

「這麼晚了你能別鬧了嗎?你懷孕這一個月有多少次說肚子疼,我哪次沒帶你去醫院,可你不是都沒事嗎?!」

「遲棲,不是所有人都像你這麼善妒小氣,你看看人家宋竹裝過病嗎?」

我閉上眼,理智在這一刻盡數崩塌。

雙腿間突然流下一股溫熱的水。

我拚盡全力站起身,去夠櫃子上的手機。

可宋竹的速度更快。

她一著急,將櫃子裏的東西也全帶到了地上。

「棲棲姐,手機我就先幫你保管了,看電子設備對孩子可不好。」

宋竹吐了吐舌頭,隨後笑嘻嘻地從裏邊挑挑揀揀,篩出兩張紙。

她以極快的速度在紙上寫寫畫畫。

接著,踮起腳尖,將紙張貼到顧尋之腦袋上。

「定!」

宋竹嬌嗔一笑。

「尋之哥,不許心軟,不許幫她,我可是把你給定住了。」

一向穩重的顧總真就配合著她,坐在凳子上一動不動。

甚至他的胳膊還維持著護著宋竹的動作。

顧尋之將我從頭到尾掃視了一遍,帶著幾分審視。

自從懷孕後,他明裏暗裏嫌棄我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有這時間還不如如學學小竹,多整點驚喜哄著我開心,我也不至於對著你這張母豬臉毫無想法。」

「誒,這紙的背後還有字。」

宋竹驚叫了一聲,瞬間打破這份詭異的沉默。

「離......婚......」

「尋之哥,你要和她離婚?」

顧尋之赫然站起身,難以置信的看著我。

「遲棲,你什麼意思?」

他向前兩步,把我從凳子上拽起來。

就這一下,我整個身子不受控製的向前傾,肚子裏排山倒海般翻滾著。

鹹腥的味道彌漫著,包圍著我的身軀。

「夠了!你還要裝到什麼份上,你看看你現在——」

下一秒,他徒然瞪大了眼睛。

「血......怎麼會有這麼多血!」

「你別怕,我馬上送你去醫院,別怕遲棲......」

顧尋之一把將我抱起來,他顫著聲音說:

「怎麼這麼輕。」

「遲棲,你沒有好好吃飯嗎。」

宋竹還想攔他,被一個冷眼嚇得僵在原地。

而我,隻是固執的抓著他的手臂。

鼻子一酸,我閉上眼睛,淚不受控製自眼角滑落。

在劇痛中,我反複嗚咽著喊:

「離婚,顧尋之,我要和你離婚。」

我被推進手術室的時候,還有一絲意識。

麻藥並沒有蒙蔽我所有的意識,所以我清楚的感受到孩子一點一點從我體內流失的過程。

我曾經想等孩子生下來,再和顧尋之正式提離婚。

原來是我錯了。

我就該及時止損。

......

我在醫院躺了三天。

身邊隻有例行檢查送藥的小護士,和我的閨蜜朝朝。

我強忍著悲傷,努力安慰自己會好的。

可隨著咽下的動作,眼淚到底順勢落下,砸進杯裏。

第四天的時候,顧尋之帶著宋竹來了。

「棲棲姐,生的是個男孩兒還是女孩兒?」

看著顧尋之也一臉期待的望著我,我便知道我過鬼門關的時候,他壓根沒當回事。

「那天......對不起啊。」

「不過小竹也沒有惡意,我已經批評過她了,你別當回事。」

他邀功般把果籃提在我麵前:

「給你買了不少葡·萄,多吃水果恢複得快。」

「懷孕了以後,你眼睛就又小又醜,可別給兒子遺傳上了。」

和他在一起有十年了吧。

他是不知道我對葡·萄過敏嗎?

不,他知道,最起碼在追我的時候,他銘記於心。

現在,有別人取代了我的位置。

他自然也忘了。

宋竹不滿的看著我,她越過顧尋之,一下把我的衣服掀開。

那道貫穿小腹的猙獰傷疤不加掩飾的暴露在空中,乘受著兩個人的審視。

我腦袋嗡的一聲——

難堪,委屈,占據了我整個大腦。

顧尋之輕瞥了一眼,忍不住轉過頭。

「遲棲,把衣服穿好。」

「別嚇到大家。」

宋竹也捂著眼睛,尖叫了一聲。

「好醜!好可怕!」

「像條蟲子一樣,生孩子竟然這麼恐怖,我以後可不要生孩子!」

「我本來還想生個兒子繼承我的小衣缽呢,現在看來還是算啦~遲棲姐,要不你把孩子給我吧!」

我不明白,生孩子留下的痕跡真的有那麼不堪嗎。

下定決心當一個母親明明很勇敢。

顧尋之側眸看她,眼底泛出細微波瀾。

「沒事,等孩子會說話了,就讓她認你當幹娘,做你的小徒弟。」

三言兩語,他們輕易決定了我的孩子的未來。

顧尋之拿著果籃走出去,回來的時候將已經扒好皮的葡·萄熟稔的塞進宋竹嘴裏。

「遲棲,我剛剛問過了,護士說這個屋沒有孩子,你把孩子藏哪去了?」

「別跟我鬧了,宋竹今天還要去道觀上香,為了來看你,她已經誤了時間了。」

宋竹笑嘻嘻地趴在我耳邊:

「棲棲姐,你住院這三天我們可是睡了好多次,他做夢叫的都是我的名字呢。你說,我和你,他會選誰呀?」

下一秒,宋竹眼裏突然累滿了淚水,她用力掐著我的胳膊。

條件反射般,我甩了下胳膊。

一個很輕微的動作。

顧尋之卻瞪大了眼睛,下一秒突然暴怒。

他揚起手,一個巴掌便甩在了我臉上。

「賤人!」

「欺負一個小姑娘,你好意思嗎!」

我臉頰疼的幾乎麻木,嘴角也緩緩的滲出了一抹血跡,耳朵一陣一陣的轟鳴。

流產消耗了太多精力,導致我現在連和他們爭辯的力氣都沒有。

這一幕恰巧被買飯回來的朝朝看見了,她衝進病房,立刻把我護在懷裏。

「顧尋之!」

朝朝吼了一嗓子,忍不住哽咽。

「你他媽還是不是人?棲棲本來就大出血流產了,你這個當老公的不願陪護就算了,還帶著小三過來耀武揚威!」

「你是不是非讓她死在你麵前才滿意!」

顧尋之這才注意到,我蒼白的麵龐因痛苦而扭曲。

單是抬手臂這一點動作,就有細細密密的汗珠從我額頭滲出,每移動一下都是巨大的折磨。

「我......」

他嘴唇微張,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我不是故意的。」

他看著自己紅腫的右手。

「你不是故意的,你有什麼不是故意的?棲棲大出血的時候你人呢,她病危通知書下了兩次你在哪!醫院給你打了五十多個電話你接了一通沒有,你她媽這叫殺人!」

「現在好了,孩子被你們害死了,你滿意了!趕緊離婚,別在我們麵前犯賤。」

顧尋之眼裏閃過一絲錯愕。

「孩子......沒了,不可能,宋竹算過卦,會母子平安的!」

「尋之哥,一定是他們合起夥給你演戲!」

宋竹躲在顧尋之身後,隻露出一雙惡毒的眼睛盯著我們。

見我的呼吸已經平穩下來,朝朝走到顧尋之麵前,用力甩了他兩巴掌。

「冷靜了嗎?」

「會有媽媽拿自己的親生骨肉開玩笑嗎!會有媽媽去咒自己的孩子死嗎!」

話音剛落,護士端著一個小盒子走進來。

「家屬節哀,孩子的骨灰在這裏,有時間送孩子去安葬吧。」

顧尋之顫抖地捧著盒子,第一反應竟是打開蓋子。

在確定裏麵裝著灰白的粉末後,他猛地將盒子摔砸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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