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並沒有去過張曉東家,可是那個定位,曾經無數次連帶著他和王美琳的合照出現在我的朋友圈裏。
哪怕我屏蔽了,也會在朋友轉發的朋友圈裏麵看到。
我拚命逃避,結果卻是他的一昧地得寸進尺。
我明白他是在故意挑釁,但我別無他法。
就像王美琳,明知道張曉東是個無法給她幸福的工作狂,還依然對他念念不忘一樣。
我也愛王美琳,愛到沒有自我、喪失底線。
首都醫院外鮮少下這麼大的暴雨,不多時就在地上蓄了厚厚的一層水。
我將車子停穩,剛下車就見到一起撐傘回來的王美琳與張曉東。
他們兩親昵的靠在一起,不知道是避著雨還是有意靠在一起。
我看到王美琳笑得十分燦爛,手裏還拎著張曉東新研發醫療器械的宣傳冊。
她見到我來,極不耐煩"嘖"了聲,想裝作沒看到直接離開,但被我一把攥住了手腕:
"王美琳!別走......求求你,醫生說現在爸爸的情況已經非常危險了,你趕緊跟我去醫院給爸爸做手術吧。"
"你也說了這是一個常規手術,你就看在媽媽生前對你那麼好的份兒上,去給爸爸主刀行不行!"
我整個人已經跪在了水裏,近乎哀求,想用母親與父親對王美琳的那些好,喚回她一點點的心軟。
可她非但不聽,反而語氣中是濃濃的嘲諷與鄙夷:
"你們一家子可真行,現在還會道德綁架了是吧?說這麼多,不就是看不慣我跟曉東走得近,想讓我回去給你父親主刀嗎?"
"你別忘了,當初要不是因為你跟曉東長得有幾分像,我連多看你一眼的興趣都沒有!"
"現在別說是你父親,就算你們一家人加一起也比不上曉東對我的愛意!跟曉東爭,你也配?!"
"我今天就把話撂在這,隻要他的發布會沒結束,你就別想讓我回去半步!"
王美琳的話斬釘截鐵,每一句話都像子彈一樣打入我的腦袋。
我整個人大腦一片空白,實在想不通這個女人怎麼會說出來這麼惡毒的的話,為了一個男人,竟然連對自己百般好的公公的生命都能放棄嗎?
她斷定我是因為嫉妒張曉東能被她關心愛護,才求著她回去給父親動手術,然後借機拆散他們。
可她不知道,我對她的愛,早就在她拒絕為父親主刀的那一刻,在絲絲縷縷地消失。
眼見王美琳態度強硬,我身心俱疲,再也顧不上任何尊嚴與臉麵,雙腿一彎跪倒在泥濘裏,想作最後的掙紮:
“沒事的,美琳,你先跟我回去做手術,等回來你想幹什麼都行,我都不管,可以嗎?求求你,救救爸吧。”
我涕淚橫流,在地上狠狠的磕了幾個響頭。
"王美琳......求你,隻要你救救父親,你要什麼都行......"
無論是錢,還是房子,哪怕她說想離婚,我也絕不會再像幾年前那樣苦苦挽留。
隻要她肯為父親主刀。
"你......"
王美琳明白,這麼多年,雖然我愛她,對她無限包容,卻從來沒有這麼卑微地下跪過。
她眉頭微蹙,神色稍微有些動容,可所有猶豫都在身旁的男人說話的那一刻又盡數崩盤。
“美琳,你看你的衣服!”
原來是我剛剛磕頭砸起的水珠落到了王美琳潔白的白大褂上,留下一個個小小的泥點。
不同於麵對我時的不耐煩,現在的她極盡溫柔,展露出了從不屬於我的擔憂:
“我的衣服,完了,等下影響了發布會就不好了,我得趕緊去換件衣服。”
王美琳滿臉嫌棄,不再理我,罵罵咧咧地回去換衣服。
"美琳快點啊?發布會那邊在催了......”
“好好好,別急,我現在就回去,馬上回來!"
她轉身就要走,在我挽留之前,先行一腳將我踹倒在水窪裏:
"就一個小手術,失敗了就失敗了!不就是上了手術台,等我下次親手主刀,還能有什麼大事!"
"再敢來打擾曉東的發布會,我馬上跟你離婚!"
看著王美琳決絕的背影,我眼角濕潤,結果視線往上一看,正好看到張曉東在俯視著我。
他唇角掛笑,用眼神無聲宣告他的勝利。
而我,則是那個徹頭徹尾、一敗塗地的輸家。
後來,因為父親對某種藥物的過敏反應,也沒有主治醫師在場指導,父親在手術中出現了呼吸驟停。
我安慰自己還會有機會,我會找最好的醫生再次為父親動手術,一直到他康複的那天。
可他終究沒等到那一日。
他還是去世了,幾天前還活蹦亂跳,說想去南方看看那棵最古老的梧桐樹的父親,就那麼永遠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