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和林之婉在一起的第五年，我向她求婚了。

她也終於答應我，說要在我們戀愛紀念日那天嫁給我。

可婚禮將近，她卻自殺了，從我們準備好的婚房裏一躍而下！

其實我並不意外，因為這不是她第一次想要離開了。

隻是後來我怎麼也沒想到，居然還有和她再見麵的那一天……

......

我接到家裏阿姨的消息趕回去的時候，小婉已經被搬上了救護車。

平時要半個小時的路程我隻開了十幾分鐘，我低頭看到了一地的血，紅得我心發顫。

我一路沉默跟著醫護到了醫院，這次沒有奇跡發生，醫生宣判了她的死亡。

停屍房裏我跟爸媽在和小婉做著最後的告別，我媽哭的泣不成聲。

「也好，也好，或許這就是她想要的解脫。」

我努力擠出這句話想要安慰一下她，隻是說出話的嗓音不知在何時變得沙啞不已。

我以為我做好了準備，可是當我看向遺體時雙眼還是慢慢變得模糊了。

小婉的後事是由我來辦的，她生前認識的人不多，所以喪禮很快就結束了。

我抱著她的遺照回到家的那一天，左看右看覺得不滿意，還是換成了彩色的。

小婉最喜歡鮮豔的顏色了，想來不會怪我擅自為她做了主。

擺好照片，發現她生前養的一盆玫瑰也凋零了，枯萎的枝葉散落在一旁，我苦笑，「你還真是殘忍。」

不知道她能不能聽到。

我像是往常一樣的生活，上班，下班，吃飯，自己都覺得冷靜的可怕。

隻是偶爾會在夜晚看著她的照片愣神。

我和小婉的戀愛紀念日到了，我還特意準備了她愛吃的菜。

她說好了在今年的紀念日就和我結婚的，她食言了。

望著空蕩的餐桌對麵，我終於忍不住哭出了聲。

我的腦海中不自覺地回憶起，小婉離開的那天的場景。

那天早上起床她好像心情很好，吃早餐的時候一直在笑。

我也興奮於小婉的變化，以為她的狀態終於好了一些。

小婉一邊往嘴裏賽粥，一邊感歎，「今天天氣可真好啊。」

我趕緊順著她的話回應，「那就出去走走吧，我請假陪你去好不好？」

「才不要，你好好去上班，不要老是想著翹班。」她故作嬌嗔地教訓我，我很久沒有見到那樣有活力的小婉了，於是選擇了乖乖聽話。

她送去出門的時候，還擁抱了我。

那是她和我最後的告別，隻是那時我沒懂。

她在那樣風和日麗的一天，選擇了從幾十米的高空跳下。

想到這裏巨大的悲傷感席卷我了的身心，我苦澀的牽起嘴角。

「小婉，我沒辦法欺騙自己你還在了。」

「小婉，你回來吧好不好。」

嘴裏都是苦澀的鹹味，精心做了半天的菜到了我嘴裏隻剩眼淚的鹹澀。

接著被一杯又一杯的酒精衝刷，它並沒有麻痹我開始疼痛的神經，反而把我的痛苦和思念無限放大。

我抱著她的遺物，哭喊著祈禱老天再給我一次機會，隻要讓我能見小婉一見麵，我可以付出任何代價。

我自言自語的說了很多，最後絕望地接受了她不會在回答我的事實。

酒精終於看不下去，好心地發揮了它的作用。

我在它的催化下沉沉睡去。

再睜眼時，我竟然在高中時候的課桌上。

我不是一次在睡夢中驚醒，以為小婉的離開隻是一場夢，但是沒有一次是這樣的真切。

我身邊都是稚氣熟悉的臉，我甚至能聞到窗外杏花開放，混合著班級裏書本的味道。

我開心不已，連忙全起身用最快的速度跑出去，我要去見小婉。

她說過她是哪個班級的來著？

21班還是27班我記不清了，畢竟那時候的我和小婉還不認識。

跑到21班門口，我見到了我夢寐以求的人，高中時期的小婉。

她還是一副文靜的樣子，坐在第二排，拄著一隻胳膊認真的看書。

被洗得發白的寬大校服套在她身上，露出她白淨的脖頸。

果然是我的小婉，這時候就那麼好看。

我知道是我的思念和愛為她套上了濾鏡，她說過她的高中時期是個沒什麼存在感的人，但是我太想念小婉了。

我就站在她麵前，反而近鄉情怯起來，我不知道要怎麼開口和她說話。

畢竟在這個時候，我們應該是沒有任何交集的。

或許是被我的目光凝視太久了，小婉抬起了頭。

與她目光相交的那一刻，我的心臟仿佛恢複了跳動，麻酥的感覺從頭皮蔓延至全身，我看到了小婉慌亂閃躲的表情。

管他的，這可是我的女朋友，活生生的女朋友，我根本忍不住不和她說話。

我大步邁進教室，走到她桌前，裝作自如的語氣，向她打了聲招呼，「同學你好，我是三班的陳馳野。」

她驚訝的抬起頭，眼睛大大的，裏麵寫滿了疑惑。

她可真可愛啊，我的心裏隻有這一個想法。

或許是我的笑容出賣了我的想法，她又羞澀的低下頭，耳朵尖都在發紅。

「你好，有什麼事嗎？」她有些別扭的回問我，這下倒是把我問住了。

我隻是想和她見一麵，說說話，這是高中哪個節點我都不清楚。

總不能說，你好，我是你未來的男朋友，就是來看看你，這種奇怪的話吧。

我摸了摸鼻梁，有些尷尬，還沒編出理由。

上課鈴響了，感謝及時的上課鈴。

「放學我們一起走吧，我有話要對你說。」

我說完這句就跑了出去。

回班級的一路上我的心情別提多雀躍，嘴角壓都壓不住。

班級黑板上，標紅的高考倒計時讓我快速理清了時間線，原來是這個時候了。

最後的一節課我什麼都沒聽見去，腦子裏都是一會要和小婉的見麵。

時間終於到了放學的時間，我一個健步飛出去，卻被我高中的死黨王建攔住，「你幹嘛去？一會約台球去啊。」

我哪有心情去，敷衍地應付他「你自己去吧，我沒空。」

「哎，這麼著急，你幹嘛去啊？」

「去追你嫂子。」

「啥？臥槽，你剛才說啥？」

我一個閃身離開，留王建一個人蒙蔽在原地。

我生怕小婉沒有等我，跑著到了校門口，還好我看見了小婉。

她背著大大的書包背對著我，那個書包看起來就很沉，我克製住自己想要幫她拿過來的衝動。

穩了穩呼吸，過去輕拍了一下她的肩膀。

她轉過身看到我時候並不顯得得驚訝，像是知道來的人隻會是我。

真像她說過的那樣，她的學生時代，並沒有什麼朋友。

「你好，陳馳野同學，我現在沒有談戀愛的打算，現在對於我們來說，最重要的事情是高考。」

她很快速地說完這句話，然後垂下眼，手指不住的扭著衣服下擺，看上去緊張急了。

我努力保持的得體微笑沒能繃住，噗嗤一下笑出了聲。

要不是我早就親耳聽見她跟我訴說著高中時的暗戀，我就信了。

那時候的她比眼前的小婉要成熟一些，在大學畢業後的一次工作酒會上，我遇到了她。

我們分屬不同的公司，但是我驚喜地發現她和我是一個大學畢業的同學，我們相談甚歡，因此加上了聯係方式。

是我主動追求的她，我被她身上那股不服輸的勁深深吸引了。

我們很快就在一起了，像所有陷入戀愛裏的年輕人一樣，甜蜜熱烈又美好。

我們住在一起的第二天，我發現她的手機壁紙竟然是高中時期的我。

在我的逼問下，她才坦白，她高中的時候就已經喜歡我了。

我當時更覺得我們是命定的一對，我幸福的抱緊小婉，

「如果早一點告訴我就好了，那我們不會錯過這麼多年了。」

我沒看到那時小婉的表情，應該是苦澀的吧，隻是我後來才意識到。

後來小婉告訴我，得知和我在一個大學時的開心，每一次在校園內巧合相遇後的悸動。

每一次說到這些的時候，小婉的眼睛裏都好像有星星。

那是一個女孩青春最美好的記憶，我也想象過她那時的樣子。

思緒被拉回來，穿著校服的小婉輕輕召喚了我一聲，「陳同學？」

我從回憶裏抽回，笑著回答她，「好，不談戀愛，我隻是想要你和我一起複習。」

挺到這話的小婉，鬆了口氣，眼睛裏說不清是輕鬆更多還是失望更多。

我們的友誼就從這裏開始了，這是後來的小婉說過的遺憾，那時候我並不認識她，這次我要主動靠近她，不缺席彼此的青春。

小婉的成績很好，她說她為了奶奶，要考上最好的大學。

她天真的憧憬著自己的以後，訴說著理想中自己的大學生活。

我沒忍心告訴她，後來並沒有，你上了一個不錯的大學，但是距離心中最好的目標還是有很大差距，但是不怪你，小婉，那不是你的錯。

她是個內心敏感的女孩，或許是從小在奶奶身邊長大的緣故，她很懂事，要強，不輕易示弱，雖然是瘦瘦小小的身材，卻像是有一股堅韌不拔的勁頭。

比之幾年的後來的小婉，現在的她更有生命力，更加鮮活。

我要守護這樣的小婉，我在她抑鬱之後用盡了全力彌補還是沒有拉回來她，這一次我一定，一定不讓她壞掉。

她慢慢接受了我作為她的朋友在身邊，隻有我們兩個人的時候，她的狀態已經可以很放鬆。

我會拉她進入我的社交圈，在人群中，她還是會有些不自在。

這一切都隻因為她後來說過的一句話，我問她「既然對我有好感為什麼不主動認識我，我人很好的。」

她有些別扭的開了口，「那時候的你好像永遠陽光明媚，身邊總是圍著一群人，都是和我不一樣的人，我不敢。」

你看呀小婉，也沒有什麼不一樣的，這些同學不會因為家境好一些就和你格格不入，去過一個不一樣的高中吧。

我望著和他們玩在一起，笑嗬嗬的小婉，內心這樣想著。

王建他們又在一旁起哄，說我看向小婉的神情像一個癡漢。

高考的倒計時進入兩位數的倒數，我的心卻越來越緊繃，我知道，那件要改變小婉一生的事情就要發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