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夫君深愛著我的嫡姐,可姐姐已經死了。
他以為是我害死了姐姐,所以厭惡我,各種羞辱我,恨不得親手殺了我。
後來我受夠了,用密卷交換,求他放我離宮。
他卻紅著眼來我榻前求和,「阿殊,不要離開我!」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我也快要死了……
......
宮裏人說,皇帝此次南巡從南塘帶回來的女子,麵容酷似已故昭王妃。
那姑娘進宮沒幾日,就封了貴妃,住進了菁華宮。
衛黎為她舉辦了封妃大典
我對這位酷似我姐姐的女子,十分好奇。
因此第一次見她,她也讓我恍惚地以為她就是姐姐。
我偶然途經禦花園,有人園中漫舞。
青絲如瀑,身姿纖細,翩翩而舞。
光看背影,就知道是個美人。
我看她舞完一曲,才走出亭子。
她的侍女先發現了我,大聲嗬斥,問我是誰。
那姑娘被驚嚇了,然後躲到她的侍女身後,怯怯地看著我。
侍女束葉,跟我多年,替我出聲道:「還不見過皇後娘娘。」
她的聲音穿透有力,維護著我岌岌可危的尊嚴。
姑娘款款走來,向我俯身行禮:「臣妾清幽,請皇後娘娘安。」
瞥見她的正臉一霎,我恍惚一瞬,我以為姐姐回來了。
太像了,除了眉眼間的紅痣,她竟與姐姐有七八分像。
若不是姐姐死在我的懷裏,我都要懷疑這人就是姐姐。
見我遲遲未曾出聲免禮,她疑惑抬頭看我,雙瞳剪水,楚楚可憐。
這一眼卻讓我從刹那的恍神裏回過神,抬手免了禮。
姐姐不會有如此柔弱的眼神的,姐姐的眼睛裏蓄的是堅強。
「貴妃舞姿曼妙,真是頂頂美人。」我誇讚一句,緩緩回身,「本宮乏了,束葉,回宮。」
姐姐也是頂頂的美人,隻是她的眼神總是倔強又堅毅,和這個人不一樣。
再像也不是她。
我回宮後就沐浴更衣,然後推開屋內隔間,露出小靈堂的模樣。
這件靈堂,供奉的是我姐姐,已故昭王妃。
今日是姐姐的忌日。
「娘娘,陛下來了。」外頭是嬤嬤不卑不亢的聲音。
嬤嬤守著小靈堂,那是他留下監視我的人。
我在姐姐的牌位前跪著,每年忌日我都在這跪著。
他要我跪著,去償還我欠下的罪。
可我有什麼罪?
我這輩子最大的錯,不就是愛上了他嗎?
他從外殿走進來,然後撤下了其他人。
小靈堂從外麵關上了門。
衛黎越過我上了一炷香,然後側目對我說道:「聽說今日見過清幽了?」
男人長身玉立,昂藏七尺,隻是眉目冰冷,不怒自威。
「見過了。」我沒看他,盯著牌位說。
「是不是很像阿璃?她可比你長得還像呢。」
他蹲下來挑起我的下巴,讓我不得不看向他,「朕第一眼見她,就覺得是阿璃回來了。」
「可她不是阿姐。」
我掙紮開他的桎梏,卻被他更用力地捏住,「阿姐已經死了!」
「朕知道啊,阿璃不就是你害死的嗎?」他發狠地看著我,「如果不是你,阿璃怎麼會死呢?」
我吃疼,寒氣從地麵攀上我的身體,我的肺腑都開始發冷。
「那是我的姐姐!是我從小相依為命的人!」
我抖著手要掰開他的手,卻被他死死握住。
「是啊,那可是一直護著你的姐姐,你怎麼可以害死她?」
「我說了我沒有!」我使勁推開他,可他的雙手緊緊地桎梏住我。
我現在很不舒服,手腳開始發涼。
「發病了啊?」他似乎意識到我的冰涼,我看他眼裏閃過的惡劣,「那你今日就在這好好思過吧!」
他說完甩開我,然後吩咐嬤嬤今夜守好小靈堂,不準任何人進出。
我被他甩倒在地,然後撐不起身子,狼狽又可憐。
小靈堂的燭火恍惚,晃地我的眼睛發疼。
地麵很涼,但我的身體更涼。
我哆哆嗦嗦地把蒲團墊著點自己的身體,然後慢慢蜷縮起自己的身體。
希望快一點度過這個夜晚。
成親前,發病都是姐姐抱著我,成親後,衛黎對我不愛,但也會在我發病的時候守著我。
後來我一下子失去了兩個我愛的人。
那時候薑家女作為遺孤,被仁慈的先皇接進宮裏,交給了靖安皇後教養。
京裏很多貴女常常因為家世看不起我和姐姐,又常常因我的軟弱而欺負我。
姐姐不在時,衛黎總是那個護著我的人。
有次被人推入池塘,她們看著我在水裏掙紮,然後在岸上無盡嘲笑。
還是太子的衛黎打跑了那些人,和姐姐一起把我從池塘撈出來。
自那以後,我就得了寒症,偶爾手腳冰冷,全身仿佛被困在冰河裏麵。
我渾渾噩噩地想著姐姐,屋外的風刮著小靈堂的窗。
在失去意識之前,我迷迷糊糊地覺得,衛黎有一點沒說錯,若不是我,姐姐不會死。
都應該怪我。
再睜眼,天光大亮,我的身體都僵硬了。
我還在小靈堂裏躺著。
我艱難地站起身,推開門去。
門外等候多時的束葉扶住我冰涼的手,攙著我慢慢地向床榻走去。
束葉的眼眶都紅了,我強撐起身體朝她笑笑,表示自己沒有什麼大礙。
「陛下怎麼可以這麼對您……」
又不是一次兩次了。
如今的我,就是在他手底下討生活的一個人,他怎麼對我,我都應該受著而已。
束葉紅著眼伺候我洗漱後,我稍微吃了一點粥湯,讓我的胃稍微好受了一點,就再也吃不下了。
我的身體越來越差了。
在床上稍微休息了會兒,外頭衛黎身邊的宦官就著急地前來傳召我去。
「娘娘快些去吧,別讓陛下和貴妃等急了。」
衛黎厭惡我,宮裏多的是拜高踩低的人,小小宦官也敢這麼和我說話。
我撐起身子,麻木地任由宮人為我梳妝。
鏡子裏這個沒有血色的人,自己看得嚇一跳。
我讓束葉多上些胭脂,蓋一蓋蒼白色,讓自己看起來沒那麼可憐。
我並不想在衛黎麵前狼狽。
那樣他隻會覺得痛快。
菁華宮外,遠遠就聽到了裏頭的管樂絲竹。
據說衛黎給貴妃建了個台子。
果然寵愛異常。
我走進宮門,院子裏是女子的漫舞,衛黎就坐在上首看著。
我走過去行禮,他隨意地擺手讓我免禮,然後才道:「皇後你說,貴妃這曲霓裳,比你當年如何?」
我臉色一白,他卻玩味地等待我的回答。
他哪裏是要問比我當年,他是要問我同我姐姐像不像。
「比臣妾當年,好多了……」我低順的回答著。
我不知道他滿不滿意我的答案,但他目光沉沉地看著我。
「娘娘身體不適嗎?」貴妃笑意盈盈,朝我這邊走來。
「無妨……」我躲開她的靠近,拒絕了她的攙扶。
她越過我去,被衛黎擁在了懷裏。
「娘娘是不喜歡臣妾嗎?」
她依在衛黎的懷裏,笑著看我,「她對臣妾好像都沒笑過。」
我看著衛黎挑起她的下巴,在我麵前同她親昵,「她不重要。」
「但愛妃既要她笑,朕就讓她笑給你看。」
我聽這話,煞白了臉。
在他威脅的目光裏,我隻能勉強地展現笑意。
貴妃被他逗得笑開了花,我卻像個小醜,供人取樂。
我想要盡快逃離這個地方。
可他不讓。
「皇後撫琴可是京中第一,為我和貴妃撫一曲吧。」衛黎帶著惡意。
院裏一架古琴已然擺好,他拿我當取樂的玩意。
「臣妾身體不適……」我剛開口,便被他打斷。
「不是說無妨嗎?」
衛黎輕飄飄地開口:「若是皇後不適,就是昭仁宮宮人失責,罰下去杖斃吧。」
「我彈……」
沒有他法,我隻能坐在琴前,用冰涼的雙手搭在琴弦上,僵硬的手指撥弄著,斷斷續續地流淌出的曲調,最後譜成了霓裳。
這首曲子,是我為了姐姐的舞做的。
當年姐姐一舞動京城,用的就是我的霓裳。
我說霓裳是給我愛的人彈的。
一個是姐姐,一個是衛黎。
我彈了很多年,就算閉著眼睛都可以彈出來。
可是最後收尾,琴弦崩斷,但是崩斷的,卻不隻是琴弦。
我的指尖被崩斷的琴弦傷到,流了血。
以後,不會再彈琴了。
「琴弦斷了……娘娘果然不喜歡臣妾。」
「陛下恕罪。」聽著貴妃的話,我朝衛黎俯身一拜。
「愛妃不是喜歡桂花糕嗎,那讓皇後為你雙手奉上可好。」
衛黎抱著貴妃,玩味地地說著,「還不快拿過來。」
桌邊的桂花糕精巧香甜,是姐姐愛吃的樣子。
我雙手捧起那碟精巧的零口,低順朝他倆走去。
衛黎在我離他十步遠時,叫住了我。
「既是奉上,為何站著低眉垂首,不俯跪至朕麵前?難道皇後不是真心要朕恕罪?」
「娘娘畢竟是皇後,陛下,這不妥當吧?」
「怎麼不妥當?愛妃,朕是皇帝,朕坐著,她不應該跪著嗎?」
我不可置信地看他去,他眼裏滿是惡劣,「皇後,難道下跪也要人教嗎?」
我咬緊了牙口,全身都在發抖。
周圍宮人竊竊私語,一點點侵蝕我的尊嚴。
「薑殊,別惹我生氣。」
他在給我下最後的通牒。
我死命地看著衛黎,試圖讓他收回命令,不要如此折辱我。
但是沒有。
我深吸一口氣,一動不動地盯著衛黎,緩緩地屈膝跪地。
我看著他的眼裏有驚訝,有不自然,但是沒有半分對我的愛意。
我以膝蓋為足,走完離他的十步之遠。
「請陛下品嘗。」
貴妃拿起一塊,喂給了衛黎。
「陛下既已品嘗,臣妾告退了。」
我站起身子就要離開,衛黎冰冷的話語就從身後傳了過來,「朕準你走了嗎?」
衛黎緩緩走到我麵前,擒著我受傷的手指,然後狠狠地按了下去。
我皺眉忍著疼,想要用另一隻手掰開他,卻被他用力控製住。
他將我拉入他的懷裏,在我耳邊說道:「很疼嗎?我每一天都比你疼。」
「薑殊,這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