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見沈諾清之前,我敏感自卑。
每次我在學校裏遭受霸淩,他總會像救世主一樣出現,救我於水火之中。
我以為,遇到了救贖我的那道光。
可沒想到,一次我被他女友欺辱時,卻意外聽到他冷淡出聲:「寶,悠著點,別玩太過,我還要回家交差。」
我笑了。
原來這一切的幕後黑手,是他!
後來,在他紅著眼求我原諒時,我也學他的樣子毫不留情。
他幾欲瘋癲……
......
沈諾清是我同父異母的哥哥,也是我的守護神。
遇見他之前,我敏感,自卑,一塌塗地。
他像一束光照亮了我。
可誰知,光是溫暖的,但太過奪目,也會刺瞎雙眼。
我至今都記得初見他的那個午後,初入新家,裏麵一切高檔的設施都讓我不知所措。
我擰巴著自己有些發白的裙角,抿著嘴滿臉通紅。
「阿元,快過來呀,傻站著幹什麼!」
媽媽在不遠處喊我,透露著不滿。
我慢慢走過去,愈發沉默,誰知,一雙修長潔白的手伸過來,帶著和煦的笑意:
「你好,阿元,我是沈諾清。」
我怯怯抬頭,便被他那笑容奪了神,怔愣之際,還有母親急切的催促:
「傻了?還不快叫哥哥?」
「哥……哥哥。」
他越是禮貌得體,越襯得我局促內向,沒有抬頭,耳邊充斥著母親討好般的笑聲:
「害,這死孩子,一直這麼內向,清清啊,以後可麻煩你了!」
「一家人的事情,怎麼能說是麻煩呢。」少年笑聲俊朗。
我像個外人,難堪的咬住唇,一言不發。
不過,雖然內心難過,卻莫名的,對新認識的哥哥有了好感。
溫潤清秀,宛如一棵挺拔的青鬆。
在搬進新家後,我也跟著轉了學,成了沈諾清的學妹。
沈諾清大我一屆,是學生會主席,校園裏光風霽月般的存在。
殊不知,因為一起上下學,關於我和沈諾清的流言蜚語陡然四起,從剛開始的曖昧猜測,到後來對我各方麵謾罵嘲諷。
據說是因為我的母親是小三,硬是逼走了沈諾清他媽。
也不知這個結論是從誰傳起,我隻知道,自己莫名其妙的成為輿論中心。
一下子,我成為眾矢之的,噩夢從此開始。
被困在廁所裏到後半夜,被從天而降的一盆水澆的渾身發顫,書上的課本被惡意畫滿各種汙言穢語。
他們張揚又隱晦的排斥著我,沒有什麼表麵的謾罵,卻有帶著抱歉的故意撞擊,在我趔趄或尷尬時發出隱秘的笑聲。
而我單薄的身軀,根本無力招架。
我明明什麼也沒做,卻要被迫承受各種折磨。
所以來到新學校不過幾個月的時間,我比以前的孤僻越發嚴重。
我開始整夜整夜睡不著,淚水無聲浸滿枕頭,每個夜晚都有我顫抖的哭泣。
我想不通,也不明白,為什麼要把對沈諾清的傾慕轉化為對他同父異母妹妹的報複,僅僅是因為我的母親嗎?
是因為我的媽媽是小三,所以連帶著,小三的女兒也必須是惡臭的垃圾,陰溝的老鼠嗎?
可她什麼也不知道啊。
暗自的,我開始痛恨母親,連帶著,開始疏遠起沈諾清。
即使,他救我一次又一次,於水火之中。
沈諾清,在我長達快一年的被霸淩中,一直扮演著守護者的角色。
每次在我最難堪,最無助,最絕望的時候,他總能及時趕到,製止一群人對我接下來的欺辱遊戲。
看著他關切的眼神,連帶著鬢角因奔跑而滾落的一顆顆汗珠,我總是垂下眼,任他摟在懷裏不住的安慰:
「乖阿元,不哭。」
周圍人見勢默契的都失了聲。
麻木的心終於在他來到時生出細細密密的痛,我把所有的委屈都化作埋在他懷裏的抽噎。
「哥,哥哥。」
哽咽顫抖的聲音如小貓般,我察覺到他微弱不堪的一絲僵硬。
良久,默默一聲歎息:
「哥哥在。」
我對沈諾清的感情很複雜。
痛苦的霸淩皆因他而起,每次將我從黑暗裏拯救出來的也隻有他。
他是我苦難的根源,卻也是救贖的希望。
不知何時,我猛地發覺自己身處一片泥淖,不斷下陷。
昏昏沉沉間,我想要放棄,任由下墜,卻有一雙手緊緊抓住我。
他有一雙溫柔的眼睛。
沈諾清是唯一一個願意伸出手將我脫離泥潭的人。
他察覺到過我對他刻意的遠離,可他並沒生氣,而是溫柔的將我摟在懷裏,一拍一拍的輕輕安撫我。
「阿元不要怕我。」
「無論如何,哥哥會一直保護你。」
我在他懷裏終於哭出聲,哭出長久以來壓抑的全部苦楚。
那一瞬間我覺得,沈諾清是全世界最好的哥哥。
以至於很長一段時間我越發黏沈諾清,因為越靠近他,我才能越安全。
我知道沒人願意在沈諾清麵前造次。
欺負我,他名義上的妹妹,不久相當於在折他顏麵嗎?
可當霸淩隻增不減,並且愈演愈烈時,我知道自己錯了。
錯的徹底。
我以為沈諾清是我無望人生裏的一道光,後來才發現,他是另一處無際深淵。
毀了我所有的深淵。
下早操的時候,我一個人低著頭默默走路,驀地被輕輕拍了拍肩,回頭,看見一張含笑的俊臉:
「諾。」
是沈諾清。
骨節分明的大掌裏,躺著一瓶牛奶:「今天你忘了沒喝,媽媽叫我拿給你。」
我有些瑟縮的伸出手,卻被他強硬的用手包住塞過來。
「阿元,不許拒絕。」
熙熙攘攘的人群裏,我明明有不好的預感,可盯著他清澈的瞳孔,良久,鬼使神差的,我微微抿唇,點了點頭。
明知後果,可我不想看見哥哥失落的眼神。
不許拒絕的後果就是,整瓶牛奶被從頭澆下。
又是那個高挑身材的女生。
我無力癱坐在女廁所,被澆的渾身濕透。
頭頂傳來輕蔑的嘲諷,那個女生頂著一頭耀眼的紅發,食指輕挑起我的下巴,眼裏盡是不屑:
「蘇元,你是真傻還是假傻?」
「這麼長時間了,你都沒發現什麼嗎。」
發現…什麼?
美甲帶著誇張的長度劃傷了我的臉,臉上火辣辣的,我一動不動,是一貫保護自己的姿態。
看出我的困惑,她笑容愈發擴大。
「比如,我是他女朋友。」
「再比如,一切的一切,有沒有可能,都是他指使的?」
「不可能。」
幾乎同一瞬間,我立馬下意識出口反駁,引得女生帶著怒意的笑:
「你們兄妹二人感情可好的很啊。」
「怎麼辦,我好嫉妒。」
美甲死死嵌進我的脖頸處,我被掐的有些喘不過氣來,但還是哽咽著努力發聲:
「你不許…汙蔑我哥…」
脖間的力度越發加大,恍惚之間,我看見她湊近的臉,精致的妝容有些扭曲,眼裏是我看不懂的憐惜。
「清清,你那便宜妹妹呢,手癢了。」
瞳孔緊縮的那刻,我看見女生舉著手機朝我揚起嫵媚的一抹笑。
手機開著免提,幹淨清潤的聲音從話筒裏傳來,可說出的字眼不亞於地獄的撒旦:
「寶寶,悠著點,別玩太過,我還要回家交差。」
鑽心的涼意直衝大腦,我失力靠在牆上,腦子混亂的快要炸掉,整個人如墜寒窖。
怎麼可能……
可沈諾清的聲音,我再也熟悉不過。
剛才溫柔的聲音現在變得如此冷淡殘忍。
現實無情的錘砸著我,迫使我睜開被血糊住的雙眼,看清眼前溫柔的少年。
那副溫柔的臉龐逐漸撕裂模糊,露出猙獰可怖的模樣。
原來,沈諾清一直是那個深淵,能吞噬我的深淵。
自始至終,從頭到尾,隻有我一個人,承受著無邊欺淩,無人在意。
那個噙著笑意,站在陽光裏的溫俊少年,其實什麼都知道。
每次恰好的相救,每次近乎完美的笑容,那麼美好,虛幻的像一場美夢。
可夢總是會醒的,我依舊在以相同的速度無盡下墜,到黑暗。
天台上風很大,吹動我的裙擺。
發絲混著淚水隨風幾乎遮住了整張臉,我向前邁出一步,底下密集的建築讓我一陣心悸,腳又往回縮了縮。
膽小鬼活該被欺負,連死都沒有勇氣。
「該死的另有其人,你著急死幹什麼。」
不緊不慢的聲音響起,帶著些戲謔。
被嚇了一大跳的我險些站不穩,眼看身子斜過去,立馬被一股大力拉進懷裏:
「倒也不用這麼急著投懷送抱吧,心意我領了。」
一股淡淡的煙味,堅硬的胸膛有些硌到我。
我的臉立馬不爭氣的紅了:「誰誰,誰投懷送抱了!」
說著立馬掙開他。
入眼是一張邪氣橫生的帥臉,桃花眼微微眯起,流溢著蠱人的魅惑。
「嗨,膽小鬼。」
一陣風刮過,吹得他襯衫衣角獵獵作響。
「想報仇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