夾槍帶棒的一番話,將我從前對他們的厭惡又翻湧起來。
我將自己的衣袖從周賀書手中扯了回來,矢口否認:
“二位是不是認錯了人,我並非你們口中的雲娘與母親。”
我的回答在他們意料之外。
但似乎料定了我不認他們是為了引起他們的關注。
笑意爬上周宥川的嘴角:
“雲娘,你便是化成灰我也認得你。你本就不是世家小姐,裝含蓄那套,你學不來。”
我看著周宥川,眉目愈發冰冷。
若真如他所言,化成灰都認得我豈會在七年前對我熟視無睹?
七年前,我剛拎著行囊走出侯府,後腳便被人用一張褥子裹了。
來人奉公主的命令,要讓我永遠回不來侯府。
他們扛著我故意在侯府前等了兩個時辰。
我被喂了藥,隻感覺到褥子被掀開了一角露出了半邊背脊。
就聽見周宥川說:
“既然是公主府要處置的丫頭,那便依公主的意思處置了罷。”
我雖門第不顯,但也是讀過些書,將名譽看得很重。
那一刻我多麼希望他能將我認出來。
可周宥川沒有。
等他走後,兩個下人商量著將我賣一個好價錢前先享受一番。
彼時萬念俱灰,絕望與恨意襲上心頭甚至萌生了輕生的念頭。
他們剛拐進暗巷,便被巡城的侍衛攔了下來,將我放上馬車。
而馬車裏還坐著一位公子。
我認得他,他是陛下最小的弟弟,也是公主最討厭的叔叔。
他得罪了公主,被皇帝遣返封地。
藥性散得差不多時,我一衝動拽住他起身離開的衣角:
“王爺,聽說你仍未娶妻,民女自薦給王爺一個安穩的內宅。”
“隻求王爺,給民女一條生路。”
我原本不願與人過多爭搶,一念之差差點害了自己的一生。
沒有背景的我如同一根浮木。
隨時會被大浪卷走,性命竟也由不得自己做主。
公主原本想要的是我的性命,那兩個下人便宜這才讓我僥幸逃生。
這個仇,我得為自己報。
沈如祀狹長幽深的眸子打量著我:
“娘子可知道我後宅裏的那些妖怪,都是吃人的。”
我從前聽說過,忠王的後院中全是各方送來的美人。
勢力盤根錯節,有細作也有拉攏。
他年近三十仍未娶正妻,不是娶不到。
而是眾世家之女,都不敢嫁。
我整理好淩亂的碎發:
“民女沒有背景,膽子大,獨剩一條命。”
沈如祀聞言開懷大笑,帶著我去到了他的封地舉辦了一場盛大的婚宴。
更是當著眾人的麵宣布,我高雲,是他唯一的王妃。
後來,我著力於解決後院的麻煩。
他也在暗中擴展自己的勢力,等待有一日殺回京都。
成婚後的第二年,後院安穩後,我們互通心意。
為他生下了唯一一個嫡子。
他知道我的遭遇,向我承諾有朝一日一定會讓我親手報仇。
前些時候,沈如祀接到聖旨。
將他從封地調到南城協助治水。
旨意來得突然,他不放心我們母子二人獨自留在封地,便將我們也帶上了。
他雖是王爺,但一切低調行事。
衣飾也是按著普通百姓的重新采買了幾身。
見周宥川父子還有糾纏不休的意味。
如今計劃正到關鍵時刻,又不宜起衝突,我無奈地歎了口氣:
“我本就不欲與侯府再有瓜葛,認出又怎樣?你們今日說的話我權當沒聽見,若是再來糾纏別怪我不留情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