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厭煩

生日當天，女兒說她病了，要老婆的司機陪她去醫院，我擔心不已，卻見司機在社交平台曬出照片。

他抱著老婆牽著女兒，身旁是一輛豪車，他微微一笑：“謝謝你們送我的生日禮物，我很喜歡，不過我更喜歡的是你們。”

彼時我正為了一個三百萬的單子喝到胃出血，滿心期待老婆女兒能想起今天是我的生日。

可是我什麼都沒有等到，看著那八位數的豪車我終於笑了。

我提出離婚，老婆卻嘲諷一笑：“你那比命還重要的女兒不要了？”

我搖了搖頭，不要了，都不要了。

......

我回家時已經是淩晨，老婆和女兒居然都沒睡，一大一小臉上是掩飾不住地對我的厭煩。

六歲的女兒脆生生開口：“這麼晚才回來，去哪鬼混去了？我怎麼會有你這樣沒用又討厭的爸爸？”

周琳琳勾了勾嘴角，似乎很開心女兒能這麼說，她將幾份文件甩在我的麵前：“趕緊去把這幾個單子簽了，公司的現金流都要斷了，要你有什麼用？”

“公司賬上沒錢難道不是因為你把錢都拿去給你的情人買車了嗎？”

我嘲諷地看著周琳琳，真是不知道她怎麼有臉說出這樣的話？

“趙凱工作出色，我獎勵他一下怎麼了？你在狗叫什麼？”

“況且今天還是他的生日，他對我和女兒都很認真負責，我們送他個禮物又怎麼了？”

周琳琳氣勢洶洶，似乎是想要衝上來跟我動手，不知情的人估計以為做錯了事情的人是我。

我搖了搖頭，隻覺得疲累至極。

是啊，今天是他的生日，所以女兒不惜裝病也要去給他過生日。

為了讓我不打擾他們，周琳琳甚至逼我去談原本不是我的單子。

這隻是為了讓他們三個能過一個開心的生日而已。

可是，還有沒有人記得，今天也是我的生日呢？

在我生日當天，我的老婆孩子出去給別人過生日，為了讓我不打擾他們，逼我去陪最難纏的客戶喝酒喝到胃出血。

剛剛鬼混回來的母女倆沒有注意到我剛從醫院回來，手上還貼著輸液之後的膠帶。

她們隻是麻木至極地詢問，我這是又去哪裏鬼混去了。

還能再說什麼呢？我無奈笑了笑，再看向周琳琳的眼神平靜至極：“沒事，你們給他送生日禮物是應該的，隻是周琳琳，我們離婚吧。”

“你竟然敢跟我說離婚？”

周琳琳的聲音猛地拔高，似乎是怒極了，不過很快她就笑了。

“蔣文亮，你真能舍得跟我離婚嗎？你那比命還重要的女兒不要了？”

我比命還重要的女兒蔣瑗此時正在用看仇人一樣的眼神看著我，似乎是恨極了我。

“一個大男人一天到晚就會磨磨唧唧地拿離婚來威脅人，我到底是怎麼會有這樣一個沒用的爸爸。”

“媽媽，你趕緊跟他離婚，之後就可以讓趙叔叔來做我的爸爸了。”

趙叔叔，趙凱，周琳琳的司機，也是她和蔣瑗現在最喜歡的男人。

蔣瑗說得沒錯，我就是一個廢物，所以我的老婆女兒誰也不把我當回事。

她們都迫不及待地要換掉我，既然這樣，那我自然是要滿足她們的啊！

“明天上午民政局見。”

說完這話我轉身出門，不想再看她們一眼。

我和周琳琳是青梅竹馬，兩家又是世交，在很小的時候我們就知道長大以後是要結婚的。

有人說這是可笑的包辦婚姻，沒有人 權，不尊重子女。

可我和周琳琳就從來沒有這樣想過，我們從很小的時候就陪伴在彼此身邊，我們對彼此的意義都是很重要的。

我一直堅定地這樣認為，我想周琳琳也是這樣認為的。

結婚以後兩家有了更加密切的合作，事業蒸蒸日上，我和周琳琳的感情也越來越好。

我們很快有了女兒蔣瑗。

我那時候想著幸福的一輩子大約也就是這樣了吧。

可我沒有想到，在我們婚後的第三年，周琳琳愛上了一個男人。

那人隻不過是她的秘書而已，平平無奇，我從來沒有將那樣的一個人放在眼裏過。

可周琳琳卻說那人給了她無微不至的關心，她很愛他。

我們在一起的時候太早了，很早就被彼此蓋了章，知道我們以後是要結婚的。

所以我和周琳琳從來沒有試著和別人談戀愛過，幾乎是懵懵懂懂，迷迷糊糊地就結了婚。

可在那一年，周琳琳卻突然覺醒，她說她不能一輩子隻和我一個人在一起，她要試著和別人在一起。

她甚至要為了那個人而跟我離婚，那一年鬧得可謂是不可開交。

嶽父嶽母大怒，揚言周琳琳要是真的要跟我離婚，就把她趕出家門，從此以後再也沒有她這樣一個女兒。

周琳琳過了二十多年養尊處優的大小姐生活，當然不可能真的被趕出家門，她忍痛和那個秘書分手。

那人也被開除，之後周琳琳再也沒有見到他。

我原本以為我和周琳琳很快會回到從前，直當什麼都沒有發生。

可我想多了，從那以後周琳琳就像是來了叛逆期一樣，她恨嶽父嶽母，也恨我。

覺得是我們影響了她的生活，是我們阻止了她的幸福。

足足兩年的時間，她沒有和嶽父嶽母說過一句話。

周琳琳是獨生女，嶽父嶽母隻有她這一個孩子，周琳琳這樣的態度可謂是讓他們傷透了心。

後來嶽父嶽母逐漸想通，女婿算什麼呀，女兒才是最重要的。

之後在他們的默許之下，周琳琳找了現在的司機，那人無論是身材還是樣貌，性格，方方麵麵都是周琳琳所喜歡的。

兩個人很快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打得火熱，我始終在告訴自己，隻要他們沒有走到最後的那一步，我和周琳琳之間就還不用徹底分開。

我們真的已經在一起太久了，久到我關於婚姻，關於愛情，關於戀人，所有的認知都是來源於周琳琳。

我人生的一大半時間都是和周琳琳一起度過的。

我根本沒有辦法想象，有一天我的生活裏沒有周琳琳是什麼樣子。

我一忍再忍，忍到今天，忍到不知道什麼時候連女兒也站在了趙凱這一邊。

現在我已經清楚地看到了，她們的眼裏麵都沒有我。

既然這樣，那我為什麼還要跟她們一起浪費時間呢？

我知道我很下賤，我在可恥地去向別人乞討愛。

這樣的結果自然是徹徹底底失敗，像一個天大的笑話一樣。

好在我現在終於醒了。

次日等我到達民政局時，周琳琳已經到了，她帶著蔣瑗，身後跟著趙凱。

他們看起來就像是親密無間的一家人，是呀，他們是一家人，而我隻是故事裏麵的那個該死的反派。

是我阻止了他們一家人在一起，幸好我這該死的反派現在就要下線了。

我再也不會阻止男女主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終於來了，我還以為你要反悔呢。”

周琳琳眉頭緊皺，看著我似乎很不滿：“你可想清楚了，你要是跟我離婚以後就再也不要想見到女兒。”

周琳琳很是篤定，她堅定地認為拿女兒的撫養權以及探視權來威脅我，我就會就範。

周琳琳冷哼一聲：“其實我也沒有那麼想跟你離婚。”

趙凱聽到這話唰地變了臉色，周琳琳卻沒有看他，她隻是死死地盯著我。

“我們兩個就像現在這樣過下去不好嗎？不管我在外麵和誰在一起，實際上我的丈夫隻會有你一個。”

“都在一起這麼多年了，你有什麼過不下去的？非要馬上離婚？你有沒有想過要怎麼跟父母交代這件事情？”

我真是想笑，難得呀，難得周琳琳到現在對我還會有一絲一毫的不舍。

哪怕這份不舍其實更是因為她還需要我幫她處理她家的生意，我幫她掙錢，讓她拿著我掙的錢出去花天酒地。

可能再來一個人沒有我這樣的好操控吧，畢竟不是誰都像我這樣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可以被別人隨隨便便玩弄的傻逼呀。

“我要是不離婚，你的情人怎麼辦？”

我瞥了一眼臉色已經不太好看的趙凱。

“他這麼想要和你在一起，我要是現在臨時反悔不跟你離婚，隻怕他會恨死我。”

說著我抬步往民政局走去：“好了，周琳琳，都這個時候了，就不要裝什麼不舍了，離吧。”

“離就離，我討厭你，我恨你，我沒有你這樣的爸爸，我以後都不要再見你了。”

蔣瑗說著，將頭埋進趙凱的懷裏。

“你這樣不負責任的人根本就不配當我的爸爸。”

“是呀，像我這樣不負責任的人不配當你的爸爸，你以後也就不用再叫我一聲爸爸了。”

我平靜地開口，看也沒有看她一眼。

周琳琳之前說你那比命還重要的女兒不要了嗎？

是呀，所有人都知道，蔣瑗是我的命，我也的確差點為了她沒了命。

那是三年前，周琳琳為了那個秘書要死要活的時候。

她將蔣瑗丟在家裏不管不顧，我臨時出差回家才知道我的寶貝女兒竟然在我們不知道的時候一直在被保姆虐待。

我當時怒上心頭，差點殺了那個保姆。

之後，我無論做什麼都要將蔣瑗帶在身邊，幾乎所有的事情都是我親力親為。

公司需要我處理的事情很多，我沒有太多的時間照顧家裏。

可因為蔣瑗，我寧願將自己累得半死，也不願意少回家一次。

公司的女同事說我就是好男人的典範，在外能掙錢，還這麼照顧家裏，有幾個男人能做到像我這樣啊。

可是我的這些個付出她們都不在意。

周琳琳喜歡能夠帶給她激情刺激的趙凱，蔣瑗喜歡不管著不讓她吃糖，可以讓她無限看動畫片的趙凱。

她們都不在意我，沒有人在意我。